第三十三章

秦解語抱著孩子坐在明雲裳的房間前,一雙眸子漆黑如墨,當明雲裳重重的關上門窗的時候,他原本晶亮的眼神頓感時便暗了下來,他抬眸望了一眼窗外還在飄灑的雨珠,心裏一時間竟也有了一絲煩憂。

他不怕寒冰雨雪,孩子卻是怕的,他想了想,終是選擇回到了他的房間。

孩子早已睡著,紅紅的臉蛋看起來可愛無比,許是在做美夢,此時臉上還掛著一絲笑意,小手指頭伸了一隻含在嘴裏。

秦解語將孩子放好後便靜靜的坐在床前,正在此時,屋外響起來一聲幾不可聞的聲音,他的眸光微轉,看了一眼孩子,然後推開窗戶一個縱身便躍了出去。

他的輕功極佳,不到片刻便已躍出了數裏遠,終於在一處茅屋前停了下來,茅屋裏透出一抹淡淡的油燈光華,他推門而進,屋子裏站著兩個身著黑色勁裝的男子,見他進來,忙朝他行了一個禮。

“什麽事?”秦解語的聲音一片冰冷。

左邊的男子輕聲道:“護法,公主問你如今事情進展的如何?”

“一切順利。”秦解語淡淡的道。

右邊的男了看了他一眼後道:“屬下知道護法的本事,但是這件事情關係重大,每次公主問起,護法總說一切順利,這一次若是還是以這四個詞回複公主的話,她怕是會不高興。”

“不高興?”秦解語的眼睛一橫道:“她若是不高興自己過來處理這件事情便好,又何必從我的嘴裏來打聽這些事情。”

左邊的男子輕歎道:“護法不用動氣,你也知公主的性子,她自是想來,隻是……”

右邊的男子看了他一眼,他便將話咽了下去。

秦解語看了兩人一眼,眼裏寒茫深重,他看著兩人道:“公主要的是結果,我要的也是結果,你們這一次回去告訴公主,曾經答應我的事情也不要忘記了。”

兩人愣了一下,知道他的性子素來不好,也不敢多問,隻是終是覺得這樣沒有辦法交差,左邊的男子又輕聲道:“護法的話我們自會傳給公主,但是護法這邊也得快一些了。”

秦解語眉頭微皺道:“快一些,什麽快一些?”

“自然是多費些心力教少主的武功,快些將她身體裏的封印全部解開,快些回到家裏來。”右邊的男子答道。

秦解語冷冷的道:“這話我怎麽聽怎麽好笑,公主當年自己將她拋下,這會火急火燎什麽,覺得她成了左相有利用價值呢?你們幫我問問公主,這些年來,她的心裏到底是怎麽想的?若真是親娘的話,又豈會隻想女兒的利用價值也不問她是否身在險境!”

兩人再次對視,秦解語的眸光更冷了幾分,然後輕哼一聲道:“你們回去再告訴公主,我隻負責少主的安全,其它的事情我一概不管,少主身上的封印是公主自己封的,要解那封印,讓她自己來,我無能為力。我當初答應過來隻應承了這件事情,所以若是讓我回答除了平安無事和一切順利之外,再也沒有其它的話好回答了,而超過這任務之外的事情,我一件也不會做。”

他的話一說完,人便掀簾而出,任由寒風吹滅了那本不太明亮的油燈。

兩人互看一眼,左邊的人問道:“如今可如何是好?”

“護法的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他本就是這副樣子,最近又一直守在少主的身邊,心自是向著少主的。”右邊的人歎了口氣道:“我們是誰也得罪不起,不如這樣好了,就把今夜護法的話原話全部轉告公主,公主想要如何決斷是她的事情。”

“也隻能如此了。”左邊的人歎了一口氣道。

第二日一大早,縣衙裏就一片熱鬧,那間碩大的大廳裏,坐滿了各路商賈,他們中間有做玉石生意的,也有茶葉的,還有良田萬傾的大地主。

縣令王大誌坐在右首的首位,隻是寒著一張臉坐在那裏並不說話,坐在他下首的朱老爺道:“大人,小的聽說這賑災的銀子不見了,左相該不會是想讓我們籌銀子吧?”

王大誌的三角眼微抬,看了朱老爺道:“朱老爺是我們清源縣的首富,家裏有的是銀子,體恤百姓,想要解左相大人的燃眉之急本官又豈會攔著朱老爺。”

朱老爺笑道:“大人說笑了,我不過是做的小本買賣,又哪裏來的銀子去這麽大的空虛,再說了,這事本是左相的事情,和我們又有什麽關係。這一場雪下來,我也是災民啊,每年到年前的這段日子,本是玉石的旺季,一年下來全指望這幾個月活了,如今大雪封路,玉石也運不出去,店裏也沒有生意,我各路生意都受了阻,又哪來的銀子去幫左相解燃眉之急。”

王大誌的眉毛揚了揚道:“朱老爺說的甚對。”

朱老爺又看了王大誌一眼後道:“這些話是我對大人說的體已話,我聽說昨日裏左相捆了大人,然後將路老也一並捆了起來,不知道是否真有其事?”

王大誌一想到昨日的事情就窩火,剛要說話,卻聽得四周都靜了下來,那些商賈們一個個都睜大了眼睛看著他,他當即黑了一張臉道:“本官昨日是被謹相給捆了,不過卻是她親自給本官鬆的綁,其中的緣由,本官也就不細說了,但是有一句話卻還得說,也不知道各位大人是從哪裏聽來的這句話,路老是何等人,這樣一個毛還沒長全的小子敢把他怎麽樣?”

“若真如大人所言,為何路老昨夜沒有出縣衙?”人群裏有人問道。

王大誌的眸光微微一冷後道:“昨日裏路老不小心摔斷了腿,傷筋動骨一百天,路老年紀又大了,這雪天路又滑的很,不放心讓人把路老抬回家,本官便留路老在縣衙裏住一晚上而已。”

他這麽一說,眾人不禁長籲了一口氣。

人群裏又傳來一記聲音:“我就說謹相不過是個破落戶書生出生,怕是連大世麵都沒有見過,又哪來的本事敢捆路老!”

王大誌扭頭一看,卻見說話的是東首的一位白淨微須的中年男子,那人名喚何進,是清源縣最大財主,他有個妹子在宮裏做妃子,他平素在鄉裏那也是橫行霸道的人物,別看他的樣子長的斯文,平日裏卻是無惡不做,基本上清源縣裏所有的壞事,都有他的一份,強搶人妻,強搶人地等所有的壞事幾乎是全部做盡的。

王大誌笑道:“何先生的話說的極有道理,說到底那也不過是個窮書生而已,又哪裏有什麽真本事,今日裏隻要我們大家一條心,就不信連一個弱質書生都對付不了。”

何進的眼睛微微一眯道:“我原本還在擔心來著,今日裏聽到王大人這一席話,我的心裏也就安定了,總之,今日裏不管謹夜風那毛頭小子說什麽,我們總歸是要錢沒有,要命一條,看她能拿我們怎麽辦!”

他這一句話說出口,立馬得到了眾人的一致讚同。

朱老爺的性子平穩一些,聽到眾人的話後道:“不管怎麽說,今日裏都是她把我們請來的,她如今必竟是一朝之相,有些麵子上的事情還是得做做,我昨日裏和其它幾位掌櫃的也商議過了,這賑災的銀子嘛,我們是斷斷拿不出來,但是這總歸是一方的災難,我們也得表示一二,百八十兩的銀子還是要拿的。”

何進看了他一眼後道:“真沒料到朱掌櫃也是個軟骨頭!”

朱掌櫃笑道:“這些年來每次遇到事情,哪家不得出一點,就算是要把謹相的麵子全部給駁了,至少麵上的事情還得做做。”

何進的眼裏有些不屑,卻又看著王大誌道:“王大人怎麽看?”

“朱先生說的也是有道理的。”王大誌淡淡的道:“不過朱先生也擔心太多了,謹夜風昨日裏得罪了路老,他的官途怕是不會保,如果不是看在她是皇差的份上,怕是更不用對她客氣。”

“王大人果然有霸氣。”何進讚道:“我支持王大人,如今我們都坐在這裏,但是大夥得把意見統一了,一會謹夜風來了,我們最多意思意思的給一點銀子,我倒想看看她能把我們怎麽樣,難不成還想讓我們來填那個空缺?”

眾人聞言忙附和點頭。

明雲裳就站在屋外將眾人的話全部都聽了進去,她的眸子裏有了一抹寒氣,到如今她總算是明白為何這個清源縣會成重災區了,這裏全被這些個貪贓枉法的東西把控著,這裏的老百姓能有好日子過才怪!她也總算明白為何昨日裏那些百姓隻是看著她收拾王大誌,卻沒有一個敢上前來說話了。

鬱夢離站在她的身側道:“如今可準備好呢?”

明雲裳的嘴角一勾,便一掀簾子大步走了進去,她一進去便放聲大哭,那哭聲之慘烈實在是讓人動情,屋子裏的人倒有多數是不認識她的,見她這樣哭著進來,一時間眾人有些反應不過來。

王大誌看到她的樣子也愣了一下,然後大聲道:“見過左相!”說罷,他又行了一個大禮。

其它的人一聽到他的話齊刷刷的全拜了下去,明雲裳卻隻顧著哭,一直不說話,然後一屁股坐上了主座之上,她坐定之後,哭聲也更響了。

眾人一時間你看我我看你,一時間也不知道該怎麽辦才是,雖然大家沒有將她將放在眼裏,但是她的官位放在那裏,倒也沒有人敢起身。

眾人原本以為她隻是哭哭就算了,沒料到她這一哭就像是梅雨時節的雨,一時半會竟是停不下來,在那裏一哭便是大半個時辰,這裏雖然比不得昨日的公堂寒冷,但是卻也不暖和。其它的人尚且受不了,王大誌昨日裏跪了那麽長的時間,今日又如何能受得了這樣的跪,他數次忍不住出聲叫明雲裳,都被秦解語給瞪了回去,而明雲裳則直接裝聾,當做沒有聽到任何人說話。

哭這件事情對一般的人而言是極累的活,可是對明雲裳而言卻是小菜一碟,她掌握了一係列的法子可以將哭的功耗降到最低,她若是想哭,就是哭上三天三夜也不成問題。

王大誌見喚她沒有反應,這樣再跪下去也不是個事,忙對戴著鬥蓬的鬱夢離道:“世子,你勸勸謹相,莫哭壞了身子。再說了,我們也想知道是何事讓謹相如此傷心。”

鬱夢離輕歎道:“王大人有所不知……”他說一句話喘三喘,然後一句話說完又劇烈的咳嗽起來,他咳嗽的聲音不算大,但是卻一咳起來就沒完沒了,仲秋在他的身後輕輕替他揉著背。

王大誌暗罵倒黴,今日裏都攤上了些什麽人,竟都是這樣的貨色,他忍不住又道:“世子可否容下官先起來,下官的身子也不太好。”

鬱夢離隻咳嗽不理他,仲秋在他的身後道:“王大人的身子不好能不好過世子,世子病的那麽厲害尚掛念那些貧苦百姓不遠千裏前來賑災,這一路受的苦不比王大人多?讓王大人跪一會王大人就覺得累了不成?還是沒將世子和謹相放在眼裏?”

王大誌的臉色頓時變的很難看,明雲裳他是沒放在眼裏的,可是鬱夢離終是蘭陵王府的世子,蘭陵王府之勢,他是無論如何也得罪不起的,鬱夢離算了算看眾人也跪了約一個時辰了,這才手微微抬了抬道:“都起來吧!”

眾人聞言鬆了一大口氣,今日裏兩人一個痛哭不停一個咳不停,還從來沒有見過這樣來賑災的人,眾人的心裏不禁有些煩躁。

何進平日裏脾氣最是暴躁,看到明雲裳一個大老爺們偏偏像一個娘們一樣的模樣,心裏倒對她更加看不起些,當下怒道:“不知謹相有何傷心事,竟一直在此痛哭?”

明雲裳隻是抹淚並不理他,卻扭頭問王大誌:“哪裏來的狗叫?”

王大誌昨日裏聽她說他的姨太是狗,已大概知道她的意思,隻是何進也不是他能得罪的,當下隻是低頭不語。

那邊鬱夢離終是不咳了,輕聲道:“左相莫不是太過思念你養的那條金毛狗,所以聽岔了,這是人在說話。”說罷,他又咳了起來。

明雲裳輕聲道:“我說了,怎麽那麽像狗叫。”

何進何曾被人如此奚落,早已氣的滿臉通紅。

明雲裳看了一眼坐在四周的商賈,這才似回過神來道:“抱歉啊各位,本相養了多年的金毛狗今日一早死了,我傷心過度,唉,它一頓要吃四根肉骨頭,賑災的銀子也丟了,我實在是養不起了!今日一早將它宰了給各位做一頓全狗宴,隻是他死的慘狀,我又實在是不忍心吃了他,隻得讓人拉下去埋了。在眾位麵前失態了,還請各位見諒。”

她的話讓在場所有的人一頭黑線,這是什麽跟什麽?

說罷,她施了一個禮,其它的人隻得還禮,隻是她的官位太高,她行的常禮,眾人得用跪禮來回,她見眾人跪下又後道:“眾位大人不必多禮。”說罷又是一禮,那些人有一半站起來了,看到這種情況隻得又跪了上去。

明雲裳笑道:“免禮,免禮!今日裏我請王大人將眾位請過來吃宴席的主要原因是昨日王大人對我說,如今清源縣裏大家都很難,各位鄉紳們急國之所急,早已為國盡了許多的力,還有不少鄉紳將家裏所有的東西都捐了出來,如今隻能和城裏的百姓一般在大街上排隊喝稀粥,本相替清源縣的百姓謝過眾位!”

說罷,她又是一禮,眾人隻得又跪下去還禮。

王大誌心裏卻在想,我什麽時候對她說過這些話呢?

明雲裳讓眾人起來後道:“本相這一次是奉詣賑災,原本帶了些銀子過來,不料卻在這裏遇到山匪,然後將銀子全部都搶走了,狗宴又有些於心不忍,本沒有拿得出手的好東西了,好在隨從們都京城裏帶了一些食物過來,要不然今日裏都沒有辦法請各位吃席了。”

她說罷,輕拍了一下巴掌,莫揚便捧了一大推又冷又硬的餅子過來,走到坐前一人分發一個。

眾鄉紳聽到她這一席話,心裏倒有許多猜測,他們本是王大誌找來的,此時明雲裳這麽一說便變成了明雲裳把這些人叫來的一樣,請他們吃席竟然是請他們吃餅,看來她也真是沒銀子了,竟是連這麽寒酸的事情也做的出來了。而她方才哭狗的事情,怎麽聽都覺得有些不對勁。

而當他們看到那些餅子的時候,一個個臉色都有些白了,如果是正常的大餅的話,他們也許會因為明雲裳的麵子而將那餅子吃了,可是那餅子一個個又冷又硬,看起來簡直就不能吃,最重要的是,若是細細一看,有的上麵似乎還有些長黴,如今這天寒地凍的,餅子要長黴那得捂多長的時間?有的還沾滿了灰塵,看起來慘不忍睹,這都是些什麽東西!能吃嗎?頓時一個個你看著我,我看著你,沒有一個人動手。

明雲裳看到眾人的表情,心裏冷笑,他們此時一吃,一會準讓他們後悔的想哭。

明雲裳微笑道:“這些餅幹都是我這個侍衛珍藏的,原本是要請這裏的百姓吃的,可是看到眾位如此麵黃肌瘦,如此為國擔憂,我才改變了主意,各位請,不必客氣。”

她笑的很溫和,鬱夢離的眸光也很淡定,秦解語的眼裏卻滿是怒火,這餅子全是他的,他早前聽說這麽饑荒,出門的時候買了一馬車的餅子命人帶著,被安靜波打劫的時候餅子被土匪弄灑在地上,他將餅子全部撿了起來後裝好。所以如今那些餅子倒有一半沾滿了泥汙,隻是這些餅子都是他的最愛,今日一早被明雲裳搶走,心裏尤不開心。

那些人看著那些餅,又哪裏能吃的下去,何進看也不看將餅子扔到一邊後冷冷的道:“謹相愛國愛民,草民甚是佩服,隻是這餅子還是留給城裏的災民吃,我們比起他們還是要好一點,雖然我已經三天沒有吃飯了,但是我娘一直告戒我,別人的東西不能吃。”

他這一扔扔的重了點,將餅子掉在了地上,頓時如石頭砸了下來,那些商賈們輕輕搖頭,秦解語的臉色卻變的有些難看了。

明雲掌感歎道:“何掌櫃是鄉裏出了名的大孝子,成年之後就將父線積攢下來的祖業全部繼承了過來,平日裏用心打點,當真是極為難得。隻是我看何掌櫃看起來也瘦弱的很,又哪裏經得起三日的饑餓,不如先將這餅子吃了,若是餓壞了,怕是你娘親也得擔心,還得說我沒有照顧好你,回到京城之後,我也不好向何妃娘娘交待。”

何進看了明雲掌一眼,從她簡短的幾句話裏,他已經知道明雲裳知道他是誰了,心裏不禁又多了幾分得意,看著她有些謙卑的眼神,他更加沒將她放在眼裏,當下頭一揚,眼裏滿是不屑的道:“我說了不用就不用了,我現在肚子不餓,不信你可剖開來看看……”

他原本還有幾句話要說的,隻是還沒有說完,隻見眼前些一陣寒茫閃過,緊接著腹部一陣劇痛,他一低頭,便看到他的腹部被人剖開,腸子流了一地,鮮血四處溢開,頓時眼睛裏滿是驚恐,他一句話都沒有說完,便重重的倒了下去。

秦解語的劍在他的胃部一挑,然後便將他的胃給挑了出來放在他麵前的桌子上,再一劍把胃給剖開,便見到裏麵滿是粘粘的東西,裏麵赫然全部都是未消化的肉。

明雲裳的心理素質本來算是極好的,此時看到秦解語的舉動,再看到那滿地的鮮血和流了一地的腸子,也不禁覺得惡心的要命,差點沒吐出來。

秦解語卻是連眼珠子都不眨一下,隻淡淡的道:“相爺,他撒謊,他的胃裏全是肉,這幾日一直大吃大喝,喝的可不是什麽沮粥。”他說罷,將何進扔在地上的餅子給撿了起來,輕輕拍了拍,然後咬了一口,臉上沒有一絲表情。

這一番變故讓滿屋子的人都嚇的不輕,若是小事這些人尚能出言指責,可是遇到這樣動手就殺人的事情,一個個全成膿包了,大氣也沒有人敢出一口。再看到秦解語的模樣,他們隻覺得他就是地獄裏勾魂的惡鬼。

明雲裳問道:“你有求證的精神實在是值得嘉獎,但是這一次也不太過了些。”說罷,她又扭過頭看著對其它的人道:“我這個家仆素來是極為較真,他隻要聽到他不相信的話都會求證一番,讓各位受驚了,來人啦,還不快將屍體抬下去!”

她的話一才落,早有人將屍體給抬下去,連秦解語挑出的胃也一並收拾幹淨了,眾人看到這副架式,膽小一點的已嚇的尿了褲子,膽大一點的也已經嚇的腿發抖了。

明雲裳看了眾人一眼後長歎道:“這隻紅毛大狗也死了,大家要不要改吃全狗宴?”

她這一句話說出來,這些人精們似乎明白了些什麽,她方才說殺了金毛大狗,莫不是殺了路老?而何進今日穿的是一件暗紅的襖子,就被她說成是紅毛大狗……

一念及此,倒有多數人嚇的腿抖的更厲害了,誰敢吃人肉?

朱老爺覺得不能再呆下去了,當下便道:“相爺的美意草民我心領了,狗宴就不吃了,我家裏還有一些事情,我就先行回去了。”

他的話一說完,倒有半數起身告了退。

明雲裳微笑道:“今日裏讓眾位鄉紳受了驚是本相的不是,隻是我們今日的大事還沒有談,各位鄉紳這般匆匆離開多少不太合適,等我們把話說完了再走也不遲。”

朱老爺看了一眼王大誌,眼裏頓時滿是恨意,他們原本是不願意來的,是王大誌一直在他們的耳邊鼓吹說明雲裳就是一個軟腳蝦,是極好對付的,隻要大家一條心,就能把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毛頭小子給拉下來。

可是這個看起來弱不禁風的明雲裳,前一刻還在為死了一條狗哭的要死要活,下一刻就直接讓人拿刀砍人,還將肚子給剖了,這簡直就是個惡魔,是個手段狠毒到極致的人!

他們暗罵王大誌一定是被她給收買了,所以才會把他們全部給誆來,若是再呆下去,還不知道會不會也被她給劈了,他們本來想強行離開,一轉身便看到秦解語就站在唯一的門口處,手裏正抱著一個又冷又硬的餅子在啃,他的劍還未回鞘,此時劍尖上還滴著鮮血。

他們一時間又哪裏敢動一步,頓時都站在那裏,他們這夥人平素都以何進為首,而明雲裳明知道何進的家世,居然還敢動手砍人,這樣的膽識又豈是一個寒門的狀元郎能有的?雖然不知道她仗的是什麽,但是這種手段他們實在是消受不起。

他們到此時終於明白那些傳聞實在是害死人,明雲裳能做到相位必定有其過人之處。

王大誌也早已嚇傻了,若說昨日秦解主踢死他的姨太是個意外的話,那麽今日的事情就無論如何也不是意外了,這個殺人的少年必定是在明雲裳的授意下做也這件事情的,他想通這一層之後,心裏頓時嚇的不輕,心也亂跳了起來。

鬱夢離也知道明雲裳今日裏必定有所備,但是沒料到她一出手意就是這樣的狠手,這手段雖然血腥,但是不得不說,是極好的法子,他依舊輕聲咳嗽著,並不說話。

明雲裳微笑道:“各位鄉紳方才看到那件事情想來是有些害怕的,隻是各位大人也不必太過吃驚,這一切都是王大人的主意。昨夜裏王大人漏夜前來告訴本相,說我們清源縣的各位鄉紳都是極好的,隻是有極個別性子不太好,仗著家裏有些底子,就喜歡胡作非為,這一次雪災來臨,不但不為國分憂,還想著吃國難財,嘴裏天天在喊窮,其實是富得流油的,說家裏沒米的,那絕對是米糧成倉的。本相運過來的那批銀子,為什麽在其它的地言不丟,偏偏在這裏丟了,分明就是有人不服王大人的管,要王大人難以向本相交差。本相這次前來,自是要助他一把,將那些別有用心的賊子全部清掃一遍。”

“大人聖明。”那些人聞言隻覺得心驚膽戰,聽到她這一席話暗暗叫苦,更罵王大誌是個卑鄙無恥的小人。

王大誌聽到明雲裳的那番話後背一陣冰涼,冷汗早已濕了重衣,這個看似溫溫吞吞的左相,竟是如此的狠毒,簡單的幾句話,便將他扯了出來,先不論這件事情如何處置,隻要她一走,這些人又豈會放過他?他這些年來拿了他們多少銀子,收了多少好處,他心裏再清楚不過,他原本想要為自己說幾句,卻又聽得明雲裳道:“想來在坐的各位都是極好的,我相信不會再讓我的侍衛再動刀。”

眾人一聞言,一個個早嚇的發抖,他們這些人或是巨商大賈,或是一方的土財主,哪個手裏沒有幾條人命,平素也都是狠的,但是絕對沒有見過像明雲裳這樣狠的,此時忙道:“草民自當助謹相度過這一次劫難。”

明雲裳輕輕點了點頭後道:“如此甚好,本相甚感欣慰,那個王大人,你今晨對本相說本相丟失的那批銀子是得探子來報是被何進派人偷走的,不如王大人帶本相先去何府裏走上一趟。而眾位相紳如此為國擔憂,本相心裏也甚是感激,隻是為國擔憂也不是用嘴說的,本相之前和府裏幕僚討論了良久也沒有好的方案,今日裏難得人如此之齊,各位大人就都在這裏好生商議一番,相信本相和王大人回來了,眾位也都想好對策了。世子,今日就勞煩你在這裏陪各位鄉紳商議一二。”

鬱夢離微笑道:“不敢負謹相所托。”

明雲裳微微一笑,不再給屋子裏那些人說話的機會,一把拎起王大誌便朝外走去,然後讓秦解語守在門口,她自己帶著莫揚紅依大步走了出去。

王大誌隻覺得她那一下拎過來,他的骨頭架子都要散了,這麽大的力氣又豈是一個書生所有,他心裏原本對她已有七分畏懼,此時已有了十分畏懼,隻覺得這人簡直就是一個魔鬼。

而明雲裳自己也不太好受,方才秦解語的那一刀並非她所授意,今日出來的時候隻是對他說若是有異常讓他下狠手,可是他竟直接將人的肚子給劈開了,他劈人肚子也無所謂,但是今日的場麵實在是太血腥,太震憾。

她走到門口的時候,秦解語輕聲說了句:“有時候鮮血比什麽都更管用。”

明雲裳的眸子微微一動,看了他一眼,知道他說的是極有道理的,當下並沒有再多說什麽,他們的手裏總其就二十來個人,若是來硬的實在沒有太多的勝算,隻是她也知道,秦大少爺今日裏在這裏露的這一手,足以讓她名揚天下了。

事已至此,她也該好好想想往後的路該如何走了,是繼續扮豬吃老虎,還是直接變身老虎,吃盡身邊的所有野獸?

她的嘴角微微一彎,笑意傾泄而出。

王大誌就在她的身邊,看到她這一記笑容的時候隻覺得全身一陣冰涼,他發誓,他這一輩子從來沒有見過這麽可怕的笑容,明雲裳見他看來,笑的頓時滿是春光明媚的道:“王縣令,勞煩將縣衙裏捕快雜役全部都叫來吧,我們找銀子去!”

王大誌條件反射的想要拒絕,可是一想到她方才對何進的態度,當下咽了咽口水,忙道:“下官這就去準備一應事情!”

“乖!”明雲裳微微一笑道。

王大誌拔腿就想跑,紅依跟在他的身邊道:“縣令大人,捕快們都在前院,你去後院做什麽?”

王大誌求生心切,沒將這個小小瘦瘦的小廝放在眼裏,直接朝前奔去,紅依的嘴角一揚,三枚飛鏢飛出來,一枚釘在王大誌的的腳前,一枚插入王大誌的發冠,最後一枚插則穿過他的官袍,在他的**前穿了過去,刹那間,他的褲襠裏便是滿滿的寒風,**處一片冰涼,若是再過一分,他的**就斷了。

王大誌嚇的尿出來了,紅依微笑道:“縣令大人,你這是怎麽呢?”

王大誌這才知道明雲裳帶來的這些人,不管是清瘦的小廝,還是帶刀的大漢,個個都是高手中的高手,他原本還存有僥幸的心思,在這一刻徹底認清了事情的真相,隻是心裏還抱著一絲希望,那就是他所做的事情都算高明,他和何進不一樣,他有官位在身,明雲裳沒有拿到他的把柄時斷然不敢一刀殺了他。

王大誌這般一想,心裏又安生了些,對著紅依笑了笑道:“沒什麽,本官這就去帶上捕快和衙役前去何家。”

紅依微笑著點頭,隻是寸步不離的跟在他的身後。

王大誌不敢再耍什麽花招,去衙門裏點人,隻是他平日裏橫行慣了,這次雪災一起,衙門裏留下幾十號人守著衙門外,其它的都外出查看有沒有趁這個時候鬧事,他有些諂媚的走到明雲裳身邊道:“人不是太齊,謹相將就著用。”

明雲裳看了看那些衙差後問道:“王大人,你的衙門裏一共有多少人?”

“不多,衙役和捕快加一起約有五百來人。”王大誌輕聲道,她不知道明雲裳的意思,一時間也不敢亂答,隻是心裏卻已是滿滿的懼意,他以前覺得他的手段算狠的,此時看到明雲裳的手段,才知道他的那些手段根本就不算什麽。

明雲裳輕輕點了點頭後溫和的道:“那走吧!”心裏卻已有了一分寒意,中國曆史上一般縣衙裏衙差和捕快加一起也就百來號人,這個小縣城竟有五百人,果真是養了一大堆的米蟲,看來改革已經是勢在必行了。

一行人來到何府的時候,王大誌為了保命拚命在明雲裳的麵前表現,一走到門口,便對衙差道:“來人啦,將這裏給我圍了起來,一個人也不許放出去!”

明雲裳看了他一眼,隻見他的模樣滿是張牙舞爪的味道,眼裏有了一抹寒氣,嘴角卻擠出一抹笑意,讚許的點了點頭,這個時候張牙舞爪一點也好,手底下得有做這種事的人。

何府的人平日裏在清源縣作威作福慣了,管事剛開始見了王大誌前來,點頭哈腰的道:“王大人,今日是什麽風把你吹來了,我們家爺不是到縣衙吃席了,你這番大張旗鼓的前來是為何?”

王大誌眼睛一斜道:“這位是當朝左相,他這一次帶著一百萬兩賑災銀子前來卻被人劫走了,本官得到線報,這批銀子極有可能就在何府,來人啦,給我搜!”他那模樣裏官威盡現,看起來和方才的樣子簡直就是判若兩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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