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管事的聞言嚇的不輕,忙又問道:“大人,我家爺呢?”

王大誌看了管事一眼,又看了明雲裳一眼,正欲說話,明雲裳淡淡的道:“在縣衙裏吃席了,他若是清白的話,自能安安穩穩的回來。”

王大誌看她睜眼說瞎話眼睛竟是連眨也不眨一下,不禁咽了咽口水。

管事聽她這般一說才管放了心,由得他們去搜,隻是這一番一折騰,府裏便亂了起來,內眷們一個個都睜大了一雙驚恐的眼睛,何進的妻子於氏是個有主意的,一見這種情況上前去尋問,知道是明雲裳帶人來搜的,心知這事怕是不妙,迎麵見王大誌陪著一個少年走了進來,她知道那人必是當朝左相,忙上去行禮道:“小女子見過相爺!”

明雲裳看了她一眼後道:“都是有夫之婦了,還小女子?看來夫人的家教不是太好。”

於氏愣了下後道:“鄉村婦人,若有失禮之處,還請相爺包含。”

明雲裳的眼皮子抬了一下,輕輕拍了拍手在當中的椅子上坐下來,於氏忙給丫環使了個眼色,很快就有人將茶奉了過來,明雲裳看了一眼,卻並不喝。

明雲裳淡定無比的坐在那裏,隻看前庭的風雪連天,淡淡的道:“這天是一日冷過一日子,王大人,你那日對本相說如今整個清源縣都沒有米了,何府也和其它家一樣去領衙門前的清粥喝,對是不對?”

王大誌還未回答,於氏忙道:“這幾年生意越來越難做,田裏的收成也不好,老爺又個大善人,早將米倉的裏全送給其它比我們更需要米糧的人家了。相爺,這劫銀子的消息是不是有誤啊,我家老爺可是這天下間最為老實的人,又豈會做那樣的勾當,再說我們家姑子還在後宮為妃,我們自不敢給娘娘臉上抹黑。”

明雲裳見她一身綿緞襖子,頭上插著墜滿東珠的釵子,脖子裏戴的是綠寶石墜珍珠的鏈子,滿身的珠光寶氣,眼裏還有一分得意之色,她淡淡的道:“這事是王大人得的消息,本相初來乍到,又豈知誰好誰壞?隻是得了消息,就來查看一二,不過醜話可得說在前頭,若是在何府裏搜出什麽東西來,不管你家姑子是不是皇宮裏的娘娘,本相可都護不住。”

“那是自然。”於氏微笑道:“相爺必定是極為公道之人。”

明雲裳的手指頭輕輕敲著桌麵,不再說話,她不說話,於氏看著她那似笑非笑的臉也不敢多話,約莫過了近半個時辰,莫揚拿著十數錠銀子走進來道:“相爺,您看!”

於氏心驚,扭頭一看,卻見銀子下麵赫然印著一個“官”字,頓時便變了臉色,這種銀子是平日裏在官府流通的,並不流進民間,她剛欲開口喊冤,明雲裳緩緩站起,整了整衣襟道:“何夫人,鐵證如山,對不住了!來人啦,將何府裏一幹人等全部押回縣衙!”

於氏終於叫了出來:“大人,冤枉啊!”

明雲裳扭過頭看了她一眼後道:“你對著銀子喊冤枉,他若是答應本相便放了你,如何?”

於氏頓時臉如死灰,明雲裳這時將茶杯拿起了,喝了一口茶後淡淡的道:“對了,你們要不要修書一封給何妃娘娘?本相把這邊的事情處理完之後就要回京,如今大雪封路,想來要找個送信的人也不算容易,大家也算是自己人,本相倒願意跑這一趟腿。”

她這一番話有些前言不搭後語,一時間眾人不太明白她到底想說什麽,她卻又微微眯著眼睛道:“主要是本相擔心何妃問起這件事情,夫人已沒沒有寫信的力氣。”

於氏還是不太明白她在說什麽,王大誌卻已隱隱猜到了幾分,當下忙道:“謹相為國為民,處處考慮周全,下官拜服!”

明雲裳對於拍馬屁的事情素為淡定,對王大誌所拍的馬屁隻當做是在放屁,她抿了一口茶後道:“茶葉的味道還不錯,比上次皇上賜給本相的茶葉好太多了。”

於氏這一次聽出一點東西來了,臉色變了變,明雲裳卻已緩緩的道:“莫揚,一會帶一點回縣衙嚐嚐,本相來比比縣衙裏茶葉的味道是不是和何府的一模一樣。”

莫揚在旁應了一聲,王大誌的臉已成了豬肝色,“撲通”一聲便跪了下去,明雲裳有些奇怪的道:“王大人你這是在做什麽?不去抓人跪在這裏做什麽?起來!”

王大誌不敢不起來,卻睜著一雙眼睛可憐兮兮的看著明雲裳,她微笑道:“王大人,好好做事,前途無量!”說罷,她竟直接端著茶杯帶著莫揚便走了出去。

她走到門口的時候,卻見紅依走了進來,向她行了一個禮後道:“相爺,在何府的後山發現了一個糧倉,裏麵有白米數十萬斤。”

王大誌聽到這一句話腿一軟,險些便要栽在地上,何府裏的事情他是極為清楚的,那些米是他讓何進存起來的,而存放米糧的地方距這裏還有一段距離,這個小廝從哪裏得到這個消息的?竟在這麽短的時候內找到米倉?

於氏聞言更是慘白了一張臉,米雖然是自己的,可是終究是前言不搭後語,她的心思一下子全亂了。

對王大誌而言,何進的死對他是有些威攝力的,但是他的心裏還是存了一絲幻想,何進死了也不大要緊,到時候何妃娘娘在皇上麵前一進言,明雲裳是吃不了兜著走,此時縣城雖然被她所控製,但是她也不可能永遠呆在這裏,隻要她一走,有那一倉米在,他因這一次事情而起的損失就能降到最小,說不定到時候還能小發一比,隻是此時米倉一暴露,他的算盤就算是徹底落空了,心裏頓時滿是悲涼。

明雲裳卻扭過頭來看了王大誌一眼後道:“王大人,你還真有些失職啊,你不是告訴本相說如今整個清源縣也沒有米糧了,怎麽一下子多出這麽多的米來?”

王大誌抬眸看了她一眼,卻見她依舊在淺笑,隻是在見識到她的手段之後,他已經知道這樣的笑容有多麽可怕,他把心一橫,咽了咽口水後跺了跺腳道:“相爺絮罪,是下官失職,下官實不知道何進竟起了這樣的心思!之前本官也不信他沒有糧了,可是他帶本官去他的米倉看過,確實已經沒有糧,本官實在是沒有料到他的心思竟如此之黑,連本官也敢騙!”

明雲裳的眉毛掀了掀,王大誌的額頭有漢珠滾落,她淡淡的道:“王大人可真是好騙,竟被這樣一個奸商給騙了,往後可得長些心思。”

王大誌忙點頭稱是,明雲裳又緩緩的道:“王大人以後可得上心了,下次不要再被人騙了,你這一次是遇到本相,本相知道你是一個好官,若是下次再遇到類似的事情,你把別人騙你的話說給你上麵的人聽,那些不知道王大人心性的還以為是王大人從中周旋,另有所圖了!”

王大誌聞言嚇的又跪到地上,明雲裳歎了口氣道:“你們這裏的人也太過了些,怎麽動不動就喜歡下跪,弄的好像本相很不好說話一般,傳到皇上的和何妃娘娘的耳裏,怕是本相也要成奸相了。”

王大誌的臉色更加難看了,明雲裳看了他一眼後道:“這事是因王大人而起,想來王大人也敢擔待一些事情,至少這些米從哪裏來的王大人就得上報朝庭,要不然皇上知道了,會覺得王大人心存異念,想將這些米據為已有了。”

“下官不敢。”王大誌的雙腿再次發起抖來。

明雲裳微微一笑道:“知道你不敢,不過今日的事情你做的很是不錯,是不是早前就知曉了何進有不軌的心思,所以才幫本相將他約到縣衙裏去的?”

王大誌張嘴欲辨,明雲裳又拍了拍他的肩道:“這麽多的米還是先放在何府吧,隻是他如今這般欺瞞朝庭,這種做法怕是一定要嚴懲,本相不太通曉本朝的律法,像這般非法集米,謊報朝庭的罪也不知該如何去罰,有勞王大人了。”

王在誌有苦說不出來,終是插進嘴道:“謹相,這事可大可小……”

“擺明了就是大事!”明雲裳的眼睛一橫後道:“何進家裏米糧滿倉,先是欺瞞朝庭,緊接著又派人劫了本相的賑災銀子,這麽多的罪狀加起來,王大人還覺得可能是小事嗎?”

王大誌暗歎他以前也栽贓害人,但是從來沒有做的像明雲裳這樣狠,而且還不著痕跡,那事件件樁樁倒像是他在做的一般,這種手段,他望塵莫及!他心裏最後的一絲念想也盡皆打消,當下輕忙道:“何進犯下的件件樁樁都是砍頭的大罪。”

明雲裳淡淡的道:“嗯,本相知曉了。”

她的話一說完,便大步走了出去,她才一走,身後便聽到了震天響的罵聲,那是於氏發出來的,然後她也聽到了王大誌的吼聲,她的嘴角微勾,也不去那裏的事情會如何發展,隻帶著莫揚往縣衙裏趕,留下紅依跟在王大誌的身邊。

莫揚對於今日的事情也大感震驚,他終於明白這所有的一切都不過是明雲裳在裝傻充愣而已,所有的一切,都是一場局。

他心裏原本覺得她隻是有點本事的,此時終於明白她不僅僅是有點本事那麽簡單,還能化腐朽為神奇,隻是這所有的一切也太巧了些,那些官銀又是從何而來?銀子不是早就丟了嗎?怎麽會出現在何府?他是個明白人,知道何進也許有魚肉鄉裏的本事,但是要從於軍的手裏將銀子全部搶走就實在是不可能。

他跟在明雲裳的身後道:“謹相,卑職有些地方不太明白,還請謹相賜教。”

明雲裳此時已走到馬車的邊上,看了他一眼後徑直坐上了馬車,莫揚見她不答,也不敢再問下去,沒料到她坐穩之後,將簾子一掀後道:“莫侍衛不伺候本相坐馬車嗎?”

莫揚愣了一下後跳上了馬車道:“不敢有違相爺之命。”

明雲裳淡定從容的道:“你們這些人,個個嘴裏都說著仁義道德,都把規矩掛在嘴邊,但是心裏怕是從來都沒有過那些規矩,其實吧,我對規矩什麽的真的沒有一點概念,隻覺得有些事情還是不要做的太過才好。”

莫揚的眉頭微皺,明雲裳單手支著頭微笑道:“怎麽,你聽不懂本相的話嗎?”

“相爺才高八鬥,所思之事又豈是卑職這些武將所能明白的,相爺若是有話想對卑職說,大可明言,卑職愚鈍,聽不明白相爺的啞迷。”莫揚淡淡的道,此時和明雲裳同坐一輛馬車,明雲裳明明看起來溫雅無害,卻讓他覺得有一股莫名的壓力襲來。

明雲裳看了他一眼後道:“你說本相在打啞謎,你自己又何嚐不是?莫揚,不要以為這世上你最聰明,你做的事情能瞞過所有人的耳目,今日裏本相就教你相信一句話,那就是若要人不知,除非已莫為。”

莫揚愣了一下後道:“卑職不明白相爺的意思。”

明雲裳淡淡的道:“其實你明白的,不過是在裝而已,你不累,我卻覺得有些乏。”

莫揚的眸子微微一動,明雲裳的眼睛合了起來道:“你雖然是白衣出身,所有的一切都是靠自己辛苦得來的,可是我還得告訴你,就算是如此,你眼下看到的東西也不見得就是你的,你不看好的人不見就是沒有本事的,你看好的那個人不見得就能保你一世富貴。”

莫揚的眸光閃了閃光,明雲裳卻打了個嗬欠道:“你我主仆之間,有些話不想說的太白,不是本相懼你或者是其它的什麽,而是覺得此時真沒有必要將臉撕破。”

莫揚咬著牙道:“聽相爺的口氣似另有所指,絮卑職笨,實在是不明白相爺話裏其它意思。”

明雲裳看了他一眼後道:“你不是不懂,而不願意說罷了,罷了,你不想說本相也不願意說。”

莫揚的眸子裏有了一分寒氣,明雲裳又打了個嗬欠道:“你一會要送消息給容景遇的時候,也順便告訴他一聲,讓他不要再白費心思去布那些有的沒有的局了,這次賑災的事情我一定會讓他失望。”

“卑職不明白謹相的意思。”莫揚的臉色微變,頭微微低下來道。

明雲裳淡淡的道:“你不明白也不打緊,本相講個故事給你聽,你就能聽明白了。”

莫揚看了她一眼,明雲裳緩緩的道:“當年皇宮發生了一件禍事,所有的茅頭都指向禁軍當晚值夜的一個小頭領,那小頭領自小胸懷大誌,想要征戰殺場。隻是造化弄人,他不能上戰場殺敵,隻能在皇宮裏當差。在皇宮在差在外人年來是極為光彩的事情,可是隻有在裏麵的人才知道,那裏絕對是世上最危險的地方。因為那裏有很多不可告人的秘密,而他的運氣不算太好,剛好知道了某個要命的秘密,卻不小心被人發現了,於是便有了我方才所說的事情。而那件事情不過是陷阱罷了,那個小頭領心裏知道是怎麽回事,但是一時間也找不到解決的法子,隻能原地待死。可是那個白衣飄飄的皇子救了他,更設計將害他的那人給弄死了,從那之後,他名義上是個極為忠誠的臣子,為了主子可以不顧一切,可是卻已是那個皇子的人了。莫揚,我這個故事說的如何?”

莫揚的臉色依舊如常,淡定無比的道:“相爺的這個故事很精彩,但是不知道對卑職說這個故事到底是什麽意思。”

明雲裳緩緩的道:“沒有其它的事情,隻是和你說個故事而已。”

莫揚看了她一眼,她依舊淺笑淡淡,莫揚的眼裏陡然泛起一股殺機,一把劍直接架在了明雲裳的脖子上道:“相爺當真是厲害的緊,隻是事情也知道的太多了些。”

明雲裳看了一眼那把森冷的劍,輕輕歎了一口氣道:“看來世子告訴我的事情是真的了!”

莫揚的眉頭微皺道:“世子?”

明雲裳笑了笑後道:“本來是不想對你說這些的,因為你這人有些事情事情做的太絕,可是你這一路上對我也還算用心,雖然是存了心想要害我,可是一直也沒有下殺手,隻是想逼死我罷了,而我的命一向很大,逼是肯定逼不死的。”

莫揚的劍又遞進了一分,明雲裳又緩緩的道:“其實你可以有很多選擇的,可是當你這把刀亮出來的時候,你就隻有一個選擇了。”

莫揚的眸子一眯後把問道:“你不怕死嗎?”

“你若是真想殺我方才就應該一劍刺死我,而不是將刀架在我的脖子上。”明雲裳看著他道:“你把刀架在我的脖子上原本也沒有什麽,但是你不該跟我說這麽久的話。”

莫揚看著她道:“什麽意思?”

“真是一根筋,現在還沒反應過來。”明雲裳長歎了一口氣道:“一,二,三……”

她的三還未數完,莫揚便一頭栽在了地上,她輕輕搖了搖頭。

鬱南從一邊的車廂裏鑽出來道:“還真是蠢的!”他手裏的劍一橫,直直的朝莫揚刺了下去,明雲裳伸手攔住他道:“他還有用,現在還不能殺他。”

“世子說假消息他也放出去了,今日的事情相爺做的太過,若是傳到京城,皇上怕是不會輕饒相爺。而容景遇一知道這些事情,必定會添油加醋,到時候相爺怕是難自圓其說。”鬱南有些擔心的看著她道。

明雲裳緩緩的道:“殺了他也解決不了這邊的事情,雖然這一次我們的動作很快,將那些鄉紳全部都關在了府衙,但是你覺得這事能瞞得住嗎?而何府的人就算被我們設計全部殺光,何妃會罷休嗎?不會派人打聽嗎?這事遲早得捅出去。”

鬱南抬眸看著她,她又輕聲道:“我知道世子素來思慮周全,這件事情他吩咐你這樣做必定還有著著,但是那些後著我們可以不要用,卻可以利用他的嘴去傳遞其它的信息。”

鬱南的眼裏滿是不解,明雲裳微笑道:“你家世子會明白的,先留著他的性命。”

鬱南歎了口氣道:“但願謹相做的決定是正確的。”

明雲裳的眸光微微一合,輕聲道:“有些事情總歸得賭一把,再說了,我的身邊也得留下幾個合用的人才行。”

鬱南將劍收了起來,馬車停下,他將莫揚給背進了縣衙。

明雲裳回到縣衙後,沒有直接去大廳,而是回了房,一推開房門,卻見鬱夢離正坐在那裏吃點心,她愣了一下後道:“你怎麽會在這裏?”

鬱夢離將一個銀絲卷吃進腹中之後道:“和他們枯坐了快一日,我病發了,所以就先回房休息了。”

明雲裳聞言失笑道:“我倒忘了,我們的世子身子骨無比嬌弱,風一吹就倒,更別提坐那麽長的時間了,不過世子一心為民而病倒,如此為民盡心盡力,實在是讓本相佩服無比。”說罷,她對著他輕輕一揖。

鬱夢離失笑道:“得了,你的那些虛頭就別在我的麵前用了,看著都覺得假。”

明雲裳微微一笑,他站起來走到她的身邊,伸手拉過她的手道:“辛苦嗎?”

明雲裳抬眸看著他臉,卻見他那雙妖嬈無比的眼睛正定定看著她,眼裏是滿滿的擔心,那張絕美的臉上也透著層層關切之情,她的嘴角微勾道:“說起來也不算是什麽事,早已布好的局,隻是收個網而已,能有什麽危險?沒有危險,自然也就沒有辛苦之說。”

鬱夢離歎了口氣道:“你說的倒是極輕巧的。”

他輕輕俯在下身,原本想在她的額前印下一吻,隻是看到她的那張人皮麵具,他又如論如何也吻不下去了,明雲裳的嘴角微微一勾道:“怎麽呢?”

鬱夢離淡淡一笑,眸光卻暗了些,扭過頭不再吱聲,明雲裳從他的身後抱著他道:“阿離,不要再勸我了,你最近那樣的話說的有些多了。”

鬱夢離看了眼她放在他腰間的手,伸手輕輕覆了上去道:“隻是對這些日子有些煩了。”

明雲裳失笑,鬱夢離也笑道:“有什麽好笑的?”

“那你又在笑什麽?”明雲裳反問道。

鬱夢離緩緩的道:“因為你笑了,所以我笑了。”

明雲裳的頭靠在了他的背上,眼睛微微合起來道:“阿離,其實我也有個問題一直想問你。”

“什麽問題?”鬱夢離輕聲問道。

明雲裳輕輕的道:“以你之才,想要扳倒你六弟並非難事,你卻沒有這麽做,到底是為什麽?”

鬱夢離淡淡的道:“我已有天煞孤星之名,他若是再死了,這名聲我就坐實了。”

“撒謊!”明雲裳輕聲道:“你會在乎那些?”

鬱夢離靜然不語,明雲裳又緩緩的道:“以前我有些事情是想不太明白的,可是今日裏看到秦解語對付何進時,我卻突然明白了。”

鬱夢離扭頭看著她,她輕聲道:“想來你以前的事情很是殘忍,鬱夢心對付你的那些手段卻入不了你的心,也算不得什麽,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你母親死時一定很痛苦。”

秦解語當時動手的時候,她就坐在鬱夢離的身側,他雖然沒有太大的反應,但是她卻看到了他的手握成了拳頭。

鬱夢離的眸光一片暗淡,反問道:“你還猜出了了什麽?”

“還覺得你一直在王府裏滔光養晦,怕是為了複仇吧!這世子之位,不過是你的一塊墊腳石,你還未必放在眼裏。”明雲裳輕聲道。

鬱夢離轉過身看著她道:“別再去猜了。”

明雲裳聽他這麽一說,便知道自己八成是猜中了,當下隻是微微一笑,鬱夢離輕聲道:“以後有機會我再把詳細的事情告訴你,今日裏怕是不成了,那些人被關在縣衙裏已經快瘋了,你也許得去見見他們。”

“才一天而已。”明雲裳微笑道:“有什麽好瘋的,遲些讓他們見識更厲害的!”

鬱夢離的眸光微深,她卻已展顏一笑,眉眼裏卻又見幾分苦澀。

鬱夢離知道她怕是因為他方才拒絕回答她的問題而不開心,隻是他的心裏也不好受,而話已說到那個份上,也不好再繼續說下去了。

王大誌是到天快擦黑的時候才回到縣衙,他的臉上明顯有一塊被打的印跡,明雲裳隻是看了一眼便問道:“何府那邊的事情處理的怎麽樣呢?”

“一切都按謹相的的吩咐處理妥當了。”王大誌有些疲憊的道。

明雲裳淡淡的道:“你辛苦了,不過我們是為了老百姓做事,老百姓此時怕是比我們還要辛苦的多。”

王大誌忙點頭,明雲裳看了他一眼後道:“你還有話要說?”

“相爺,今日在何府裏隻搜出官銀一萬兩,你丟的是一百萬兩,這中間怕是有些對不上來啊!”王大誌小聲道,他今日在何府裏被人罵死,卻又百口莫辨的感覺實在是難受的要命。

明雲裳眉毛一抬後道:“你傻啊!誰盜了那麽多的銀子會全部搬到家裏來用?這一萬兩隻不過是個零頭罷了,你再派人嚴刑拷問那些銀子的下落!”

王大誌卻犯了愁,明雲裳瞪了他一眼後道:“何府犯了這麽大的事情,就算是何妃娘娘想要保他們都難,她要想的是如何不讓娘家連累了自己!”

王大誌無可奈何的點了點頭,明雲裳的眼睛轉了一圈後又道:“而這件事情說來也透著很多的古怪,怕還有同黨,你查一查,平日裏與何進走的近的人還有哪些,一並都查了!”

王大誌看著她道:“平日裏和王進走的進的人都在縣衙裏坐著。”

“那太好了。”明雲裳淡淡的道:“主犯既然都在縣衙裏,那麽隻有勞煩王大人再去他們的府上走上一趟,看看有沒有官銀了。”

王大誌此時已經知道她想要做什麽了,當下麵帶哭相的道:“這個案子牽涉的人實在太多,謹相要不要問過眾位當家意思再讓下官去抄家?”

明雲裳讚道:“王大人當真是高明的緊,一語便點醒了本官,走,王大人隨本官去大廳一趟吧!”

王大誌聽到她這一句話後悔的要命,她分明是挖了一個坑,就等他往下跳,他也真是蠢了,竟還真的以為了她是沒有法子,原來不過是在等他的那句話,如今卻是連後悔也來不及了。

明雲裳帶著王大誌走進了大廳,隻一日的時間,那些個鄉紳的精神早已不如早晨,個個看起來都有些狼狽,眾人原本還在那裏竊竊私語,一見她帶著王大誌進來,一個個都緊張了起來。

明雲裳痛心疾首的道:“本相原本見這清源縣人傑地靈,想來隻出良民,可是今日才知,這裏根本就是土匪窩!何進那廝的膽子也實在是太大了些,竟真的搶走了賑災的銀子,他的行為簡直是豬狗不如!竟是連這樣喪盡天良的事情也做的出來!今日裏本相和王大人去了何進的家裏,他的家哪裏像他說的那樣貧苦不堪,分明就是大富大貴之家,他嘴裏說家裏沒有料米了,可是後山的糧倉裏竟還有幾十萬擔大米!這種人,怕是先是將米藏起來,又劫賑災的銀子,還私養了那麽多的家丁,擺明了就是想做不法的勾當,本相已命王大人詳細調查這件事情。”

眾人聞言沒有一個敢多言,心裏卻已怕的不輕,頓時人人自危,怕她將所有的帳再往眾人的身上算。

明雲裳微笑著看了一眼眾人後道:“本相覺得這清源縣雖然出了惡人,便是大部分人都還是好的,尤其是各位鄉紳,必定都是為國擔憂之人。隻是這一次的事情實在太大,本相一人也壓不下來,而在何府裏隻找出了一萬兩官銀,而幹這樣的勾當,想來憑他一人之力也是做不到的,應該還有同黨,方才王大人告訴本相,眾位和何進平日裏都是走的要比較近的,本相說這話的意思不是懷疑各位,而是事情太大,眾位怕是得給我一些說法才是。”

這些人中間,朱老爺最是精明,何進雖然平日裏壞事做絕,但是像這種劫銀子的事情怕也是不敢做的,這位左相鬧這麽一出事情,所為的也不過就是銀子罷了,事到如今,若是他們再不交銀子上去,少不得會被告她說成是何進的同黨,到時候還不知道鬧出什麽樣的事情來。

朱老爺當即朗聲道:“何進平日裏魚肉鄉裏,草民早就看不過眼,雖然平日裏在生意上和他是有往來,但是卻也隻限於生意上的往來。其實他家藏糧之事,草民早前也有所聽聞,隻是心裏罵他太黑,卻也沒有法子,那必竟是何家的財產,草民實不能多說什麽,而他這一次竟連朝庭的銀子也敢劫,那就太過份了,今日裏相爺執法,為民除害,實是功德無量。草民知相爺為民擔憂,願盡綿薄之力,將家中所有積蓄盡數捐出。”

明雲裳讚道:“要是人人都如朱老爺這般,本相又哪裏還有愁的,本相知道朱老爺家底豐厚,又哪裏敢讓朱老爺傾家而捐,這樣吧,就捐十萬兩意思意思一下吧,朱老爺意下如何?”

朱老爺聞言臉色有些不太自然,十萬兩白銀是一筆極大的數目,他要掙很多年才能掙來,而且也是他目前能調動出銀子的最大數目,他心裏不禁暗罵明雲裳太狠,卻也知道今日裏若是不將銀子拿出來,到時候明雲裳治他一個和何進是同夥之罪,怕是都夠他受了。

明雲裳見他站在那裏不動,眸光微轉後問道:“朱老爺,這個數目可妥當?”

“妥當,妥當!”朱老爺忙道:“相爺體恤草民,是草民的福氣,草民現在回家去取銀子。”

明雲裳微笑道:“這是大好的事情,朱老爺今日裏這裏辛苦了一日,現在又豈敢讓朱老爺走這一趟,朱老爺寫下字據,本相命人去取便是,來人啦,筆墨伺候!”

朱老爺恨的牙癢癢,卻也無計可施,如今也隻能認命了,當下隻得乖乖的寫下家書和字據,讓人去朱府取銀子。

有了朱老爺這個例子,屋子裏稍微聰明一點的也大多知道是怎麽回事了,他們見過捐款的狠手,卻從來沒有見過像明雲裳這樣的,隻是眼前形勢也由不得他們,銀子雖然很重要,但是小命更重要,明雲裳能何進都敢殺,又豈會不敢殺他們?

於是乎,一個個都開口拍起明雲裳的馬屁來,然後都開了一個數字,明雲裳聽完之後,或多或少的加一些,她開出來的那個數字,幾乎全部都是他們心裏所能承受的極點,一個個心裏雖然肉痛很,卻也沒有更好的法子,一個個將家書寫好,由王大誌的人去挨家挨戶要銀子。

這樣一折騰,王大誌這一夜也休想休息了。

而那些大戶人家原本以為隻是去吃過席而已,看到那張單子時都驚的不輕,問了衙差幾句,衙差把大致情況一說,那些人見是這種情況,一時間也不敢多說什麽,忙命人去取銀子。

銀子取來的人家,銀子一到,明雲裳便讓王大誌放人。

而這一番舉動,在別人的眼裏看來,卻是王在誌借著明雲裳的官職在作威作福了,一個個倒把王大誌了恨的咬牙切齒,而明雲裳這個統籌一切的人倒落個無能之名。而這些人家根據各自情況繳上來的銀子有的是一萬兩,有的是數千兩,幾十個人加在一起足有五十幾萬兩。

明雲裳對這些事情不再擔心,她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她當天晚上便讓莫南和莫北四處去通知城裏城外的百姓,讓他們拿著各自在官府登記的人冊到何府的米倉前領米。

老百姓大多都已餓的前胸貼後背,聽到這個消息雖然高興,卻也不知是真是假,隻是何府搶官銀被抄家的事情早已傳遍了整個清源縣,何進平日裏魚肉百姓,老百姓都對他恨之入骨,這個消息讓人震驚了良久,才有膽大一點的人到何府去打探,卻見何府的主子們都被關了起來,而何府的下人幾乎全被趕走了。

老百姓頓時對發米的事情又信了幾分,膽大一點的這才抱著試試看的心態去領米糧,沒料到,隻要有人拿著各自的人冊去領米,都會按照人冊上所記錄的人數給予相應米糧,一時間一傳十,十傳百,前來領米的百姓絡繹不絕。

明雲裳怕百姓生事,便讓衙差去現場維持秩序,衙差的威力無限,領米的現場有條不紊。

她站在何府對麵的酒樓裏看到這副情景,輕輕的鬆了一口氣,紅依和鬱南鬱北負責發米,每發到一個百姓的時候,她了都會說一句:“這些米是左相用盡全力才換來的,大家省著一點吃,相信能撐到明年收成的時候!”

老百姓聽到這些話激動的不得了,有些人甚至當場就跪了下來,大聲道:“多謝左相青天大人!”

有人一這樣做,立馬引得整得所有的百姓都在長街上跪了下來,扣謝明雲裳的恩情。

明雲裳站在酒樓裏看到這副情景,不由得鼻子一酸,雖然她自己也覺得這一次的事情對她而言也不知道是好還是壞,卻在心裏萌生了一股異樣的情緒,她隱隱覺得,如今的蒼瀾王朝也許還算太平,但是如今貪官太多,在貪官壓榨下的百姓也太苦了些,她能為他們做的事情也實在是太少了一些。

她想到她最初答應賑災的想法,自己心裏也覺得有些汗顏,也有些慚愧,隻是在這一刻,她的心裏卻對這件事情有了其它的看法,也許……也許她可以用她的這個官位為百姓做一些事情了。

她不知道的是,當她的心裏出現這個想法的時候,她往後的人生也隨之改變,在她命途坎坷萬分的路上,她堅定的走了下去,不管她願不願意,都注定了她要在這個異世煥發出奪目的光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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