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蘭陵王的眸光轉深,明雲裳的嘴角微微一揚,然後淺淺地道:“王爺喜添孫女,今日又是滿月之禮,怎的就這般黑著一張臉?眾人都知道你不喜歡世子,想來也是恨烏及屋吧!”
原本看熱鬧的那些人見蘭陵王已周身散發著一絲寒氣,再沒有一人敢笑。
鬱夢離淡淡地道:“讓謹相看笑話了。”
明雲裳微微一笑道:“世子言重了,世子和王爺的事情在京中本不算秘密,隻是我本相以前隻知道世子和王爺不和,王爺久經沙場,又有戰神之名,想來也是個響當當的男子漢,不想卻因為上一輩的恩怨牽怒一個孩子,這等胸襟就實在是讓人佩服了。”
她一邊說著話,一邊斜著眼睛瞟了蘭陵王一眼,那雙眼睛裏透出來的隻有深切的寒涼之氣,她的臉看起來有些黑腫,偏偏眼睛又明亮非凡,這般一說話,便有了一抹極為特殊的殺氣透了出來。
這件事情在蘭陵王的心裏一直是個心病,以前京中縱然眾人皆知,但是卻沒有人敢說出來,此時明雲裳這般挑明了說,那些看熱鬧的人都替她捏了一把冷汗。
明雲裳自己在說完那句話之後倒無比的淡定從容,她將喵喵抱得緊了些,臉上還掛著淡淡地淺笑。
蘭陵王的眸子裏寒氣四溢,他的眼睛眯成了一條縫後道:“謹相什麽時候學會了胡說八道?誰見著本王要害這個孩子呢?”
明雲裳微微一笑道:“我可沒有說王爺要害這個孩子!方才這裏這麽多的大人在場,誰聽到本相這樣說呢?”
四周寂然,蘭陵王微怔。
明雲裳雙目定定地看著蘭陵王道:“本相方才隻是說王爺不太喜歡這個孩子,可沒有說王爺要害這個孩子。難不成在王爺的心裏已動了殺念?”
蘭陵王想起她方才說的話,頓時明白她的字字針峰相對,無非是想激怒於他,隻要他動了怒,因為他和鬱夢離的關係,眾人就會對他的心裏生出一些猜想,而他雖然對孩子並沒有殺意,但是畢竟心裏有些心虛,明雲裳一說出這樣的話,他不自覺地就往另一方麵想,於是便中了明雲裳設下的圈套。
鬱夢離知道蘭陵王是個人物,但是在這些言詞之上卻不見得就是明雲裳的對手,他的眸子裏立馬有了淡淡地怒氣,當下忙擋在明雲裳和喵喵前道:“父王,你要做什麽?”
蘭陵王原本沒有動靜,隻是手臂微微抬了一下,而鬱夢離這般一動,便顯得他動了殺機,立馬有人在旁勸道:“王爺,隻是一個孩子,你不必動怒。”
“是啊,王爺,你若是不喜歡這個孩子的話,咱們不看就是,沒必要往心裏去。”
“王爺,大局為重。”
這些勸說的話,讓那些和這些事情無關的官員頓時後退了數步,蘭陵王的脾氣眾人皆知,沒有人敢去招惹蘭陵王。而鬱夢離瘦弱的身板,明雲裳微胖卻顯得有些虛的身材,又哪裏是蘭陵王的對手。
蘭陵王聞言氣得不輕,一把將那些攔在他麵前的那些官員揮開,他暴怒道:“滾!”
他這一聲極響,震得院子裏眾人的耳膜有些發痛。
蘭陵王看著鬱夢離道:“很好,你倒是個狠角色!”
“不敢和父王比。”鬱夢離淡淡地道:“我兒時一直要求得父王的一絲關心,而等我長大之後我才知道我當時的想法有多麽的可笑。父子之情,父王又何曾放在心裏過?”
蘭陵王的眼睛裏滿是狠厲,鬱夢離又道:“隻是父王和我母親的那些恩怨我早已不想過問,我如今隻求父王高抬貴手,放我女兒一條生路。”
蘭陵王的手微微抬了起來,明雲裳厲聲喝道:“王爺想做什麽?該不會是想在光天化日之下行凶吧?”
蘭陵王瞪了明雲裳一眼,然後看著鬱夢離道:“你們倒也狠毒,竟把這樣的罪名往本王的身上扣!”
“沒有人往王爺身上的扣罪名!”明雲裳緩緩地道:“我隻信我自己親眼看到的,王爺既然如此委屈,那麽本相也就請今日裏在場的所有大人做個見證,若是小郡主有任何閃失的話,王爺隻怕是脫不了幹係!”
蘭陵王的眸子裏滿是寒氣,到此時算是明白明雲裳用話激他的真正用意,明雲裳不能在王府裏陪著喵喵,王府裏又是蘭陵王的地盤,照顧喵喵的丫環婆子難免會有粗心的時候,日後喵喵若是有什麽閃失,隻怕所有的罪名都會扣在他的頭上。隻是明雲裳不知道的是,他縱然有時候行事狠毒,但是不會對女子和孩子下手,更何況他的心裏也不討厭喵喵。
蘭陵王冷著聲道:“好啊,本王倒想看看誰有那樣的膽子!”
他的眸子裏狠毒加重,卻微笑著看著鬱夢離道:“今日是孩子的滿月之喜,怎麽不見孩子的母親。”
“她病了。”鬱夢離冷著聲道:“至於她為何會病,父王心裏也極為清楚。”
蘭陵王怒道:“本王又豈會清楚?”
“明人不說暗話!”鬱夢離的眸子裏殺氣驟濃,他一字一句地道:“裳裳生產的那一天,父王親自前往我的別院,欲謀害於她,她實在是沒有法子隻能挺著大肚子逃跑。眾所周知,孕婦哪裏能禁得起這樣的折騰,她拚死生下喵喵之後,身子就極為虛弱,將養了近一月,還沒有從鬼門關裏逃出來。”
他這一句話一說出口,朝中的眾臣頓時用極為異樣的目光看著蘭陵王。再狠心的人,也絕對不會拿生產的孕婦動手,一旦動了手,那就和人渣沒有太大的差別。
蘭陵王怒道:“胡說八道!本王怎麽可能做那樣的事情,那天本王不過是去看她罷了。”
“是看她還是害她,父王心裏自己清楚的很。”鬱夢離定定地看著蘭陵王道:“她在王府裏住了兩載有餘,從沒有見父王看過她一眼,自從她懷孕之後,她向府裏庫房支出任何東西,父王隻是不允,這樣叫做關心她?那麽長時間沒有看過她,卻在她出生的那天去看她,若說父王是一片好意,誰會相信!”
他這一段話執地有聲,條理清楚明白,蘭陵王本身有些心虛,一時間倒也不知道從哪裏反駁。
眾人一看蘭陵王的樣子,都在心裏歎了一口氣,蘭陵王行事也太狠了,竟是連一個產婦都放過!原本敬重蘭陵王是條真漢子的大臣們,心裏頓時對他生出了幾分鄙夷,那些站在蘭陵王身邊的人,也往旁邊走了一大步。
明雲裳平日裏極少見到鬱夢離對誰如此義正言辭的說話,她知道好一日發生的事情鬱夢離必定是全部知曉了。而他此時說的這些,除了保護喵喵之外,還有一層是為她討要公道。她原本就難產,那一日那樣折騰,命小一點的隻怕真的捱不住。
她的心裏一暖,麵上卻俱是寒意,她不緊不慢地道:“我現在算是知道王爺是怎樣的英雄豪傑了。”
她說的是反話,眾人一聽都明白,有不少人歎了一口氣。
蘭陵王平日裏也算是橫的,今日裏平白受了這麽大的委屈又哪裏忍受得了,當下一把拉住鬱夢離地領口道:“你胡說八道什麽!”
“我有沒有胡說八道,父王再清楚不過,再說了,那一日宇文將軍將好也在場,父王敢不敢請他出來說道說道?”鬱夢離冷著眼道,他被蘭陵王拎住領口也麵色不變,那雙好看的眼睛裏滿是不屑。
宇文乾立馬走出來道:“王爺,你是我最為敬重的人,但是那一日的事情你的確是做得太過了!”
蘭陵王氣得頭頂冒煙,鬱夢離和宇文乾的話全部說完,倒是坐實了他欲殺產婦的罪名。他咬著牙道:“不是本王吹牛,本王若想殺任何人,沒有人能逃得過,更別說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產婦!本王若真想殺她的話,她也出不來!”他的手指著喵喵。
許是他的聲音太大,他的話一說完,喵喵便哇哇地大哭了起來。
鬱夢離淡淡地道:“父王說的的確有禮,那一日若沒有宇文大人的拚死相護隻怕父王還真的就得手了。而我那一日剛巧進了宮,好在進宮之前對下人交待過,若真的出事,就讓他們帶著世子妃逃走。若不是一切安排的妥當,再加上老天爺開眼,隻怕我從宮裏出為的時候,他們就……”
他說到這裏,聲音哽咽,再加上他絕美的容顏,這般委屈的樣子一露出來,當真是我見猶憐。
而他的身材雖然高大,但是身形卻偏瘦,蘭陵王中年過後已有些發福,再加上他的身材極為魁梧,這般一拎著鬱夢離,倒顯得他無比的蠻橫,對鬱夢離也實在是太狠了。
蘭陵王今日快被鬱夢離和明雲裳氣瘋了,他原本是來找兩人的不是,揭穿明雲裳的真識身份,可是不知道怎麽被兩人這一繞一攪,倒把他自己給繞了進去,最重要的是,他們已經成功的在他的頭上頂了一個謀殺產婦的罪名。
他暴怒道:“鬱夢離,你說本王要殺明雲裳,那好啊,你現在敢不敢讓大家看明雲裳,看她到底在不在房中?”
鬱夢離的眼裏有了一絲淚光,他大聲道:“父王,你可真是狠心,到如今還不放過她嗎?”
戶部尚書在旁勸道:“王爺,世子妃病重,你就不要再去打擾她了。世子的身子也不太好,你這般對他也不太好。”
刑部尚書大聲道:“是非對錯,眾人皆知,王爺又何必對一個婦人如此相逼?誰不知道婦人生產之後,一個月是見不得風的!王爺莫不是真的想要殺她?”
工部尚書也道:“是啊,王爺,世子妃體弱,又是一個婦人,哪裏能見這麽多的大老爺門,這事傳出去對王爺不好。”
眾人七嘴八舌的說著,蘭陵王聽在耳裏覺得他自己就快成了連產婦都不放過的大惡人了,他氣得手有些發抖,縱然那一日的事情他微微有些心虛,可是卻已完全被鬱夢離扭曲了。他的眸子裏已是滿滿地怒氣和不甘,他也想不明白他來之前想得好好的理由和借口,怎麽此時說出來就完全變了味道。
明雲裳厲聲道:“請王爺放開世子!”
蘭陵王大怒道:“好啊,本王現在就放開他!”說罷,他的大手一揮,便將鬱夢離一把扔了出去。
仲秋一直站在一旁,蘭陵王一動手,他便一把將鬱夢離接住。
蘭陵王的眼睛裏冒出一抹怒氣,伸手便去抓明雲裳,在他看來,隻要把明雲裳臉上的那層人皮麵具揭下來,方才鬱夢離所有對他的指控就不複存在。
明雲裳看到蘭陵王的動作,便能猜到蘭陵王心裏的想法,她的眸子微微一眯,卻不動如山。
半空中一個紅影飛過,一把拉住了蘭陵王的手。
蘭陵王的眸子裏有了一層寒氣,他一記擒拿手便朝秦解語的肩膀抓去,秦解語也不是吃素的,他的反一個反轉,傳去捏蘭陵王的手,他這一記動作又快又狠又怪,蘭陵王縱然久經沙場,卻沒有見過像秦解語這樣打架的,他的心裏不由得微亂。
他的氣息微微一亂,便給了秦解語機會,卻見他手裏的長劍微揚,劍未出鞘,劍柄已如沉重的鈍器朝蘭陵王的胸口拍去。
蘭陵王聽到那沉悶的聲響,知道眼前這個幹瘦的紅衣少年實在是個厲害的角色,他以前隻聽到秦解語的大名,卻因為沒有交過手覺得再厲害也不過爾爾,大多是朝中大臣為了拍明雲裳的馬屁吹出來的。所以並沒有太放在心上,今日這般一動手,他才知道他以前還真是小看了秦解語。
因著這一分大意,他反應過來已有慢了,再加上秦解語的招數實在是極為古怪,他頓時避不開,胸口便被秦解語重重的擊中,他久經沙場,應變能力也是極強的,在擊中的那一刻,他的身體一個側旋,便減輕了不少的力道。饒是如此,他也覺得胸口被震得痛的厲害,有鮮血從他的嘴角流出,他知道他受了不輕的內傷。
秦解語的眸子裏殺氣畢露,那天他就想收拾蘭陵王了,今日有這樣的好機會,他不管三七二十一抬起腳就要往蘭陵王的胸口再補一的腳。
明雲裳的眸光微沉,卻沒有出聲,隻是有些好笑地看著這一幕。
蘭陵王的身邊也有好些死士,一見蘭陵王受了傷,全部飛出來擋在蘭陵王的麵前,眼見得一場惡戰即將開始。
明雲裳終是不緊不慢地道:“解語,得饒人處且饒人,咱總不能和那些欺負弱質女子與嬰孩的人渣一般計較。”
秦解語斜斜地看了那些死士一眼,那些人看到他那挑釁的眼神立馬有人想要動手,蘭陵王知道秦解語的厲害,知道那些人就算是全上也未必是秦解語的對手,當下厲聲道:“住手,都退後!”
那些死士聞言看了他一眼便都退了他的身後,他看了明雲裳一眼後道:“謹相當真厲害!”
“還好!”明雲裳淡淡地道:“我這個侍衛的性子有些古怪,卻又忠心得緊,見不得有人懷有殺機靠近本相三步之內,今日裏得罪了!”
蘭陵王知道今日裏打嘴皮子仗打不過他們夫妻倆,也知道用武力也未必就能占到便宜,這裏是蘭陵王府,他若是真發狠也許能除掉明雲裳,隻是眼下他已經動了手,卻沒能在一招之內將秦解語製住,揭不下明雲裳臉上的那層皮,他就再不能動手。
他冷哼了一聲,不再說話,扭頭便大步離開。
明雲裳微笑道:“王爺不喜歡喵喵這個孫女,本相卻喜歡得緊,這樣好了,本相就先將喵喵帶回相府住上幾日,也得王爺見得不喜歡,不知道世子意下如何?”
她這一席話說得頗有些小人得誌的味道,那眉那眼竟有幾分神采飛揚的感覺。
蘭陵王捂著胸口走到一半,聽到她這句話實在是忍不住回頭看了她一眼,卻見她笑得無比的燦爛,那模樣似乎滿是譏笑,他縱橫朝堂多年,何曾吃過這樣的暗虧,頓時氣得不輕,他這般一動氣,胸口便痛得更加的厲害,一口鮮血便噴了出來。
明雲裳看到蘭陵王那副樣子,心裏那叫一個得意,不管往日的事情如何,今日裏她是覺得出了她心中一口悶氣。
鬱夢離在旁看著這一幕,心裏卻有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他又想起他生母在世時曾對他說的話,心裏頓時卻狠了心,這樣的人早就該死了!
而那些在四周看熱鬧的人,在見到蘭陵王被秦解語一招打敗之後,對秦解語無端端生出了敬畏之心,而秦解語對於那些人的目光直接無視,他朝蘭陵王離開的地方狠狠的吐了口口水,然後再不緊不慢地從懷裏掏出大餅,然後張嘴便狠狠地咬了一口。
明雲裳輕聲道:“別整天啃餅子了,小心不好消化。”
秦解語有些好奇地問道:“不吃餅子吃什麽?”
“菜果肉食都可以。”明雲裳微笑著道。
秦解語想了想後道:“人肉能吃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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附上新文《悍女妖妃》的片段:
一張巨網從天而降,空城被憑空吊起,緊接著一桶水將他淋了個落湯雞。
夜心潔站在樹下歪著頭看著他道:“師兄天天跟在我的後麵,想來知道這間屋子是我平時的住處,這棵梧桐樹下也是我的地盤!唉唉唉,師兄真是的太不小心了!”
空城伸手抹了一把臉上的水道:“貧道已有數日沒有洗澡,師妹方才這一桶水淋的真是無比痛快!”
夜心潔皮笑肉不笑地道:“師兄若是喜歡,我便再給師兄幾桶水!”她的話一說完,便拎起身邊的桶往一旁的水缸裏打起一桶水狠狠地朝空城的身上淋去。
空城歡喜地大呼道:“爽,真爽,師妹繼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