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明雲裳看到那個男人的時候睜大眼睛看了鬱夢離一眼,鬱夢離隻是淺淺一笑,他笑得甚是溫雅,那雙好看的眼睛微微一彎,風情無限。
明雲裳記得最初和他相識的時候他也這樣對著她笑過,印象最深的當屬她在倚翠樓裏迷蒙間醒來第一次見到他的樣子。她當初見他那般笑雖然覺得無比的危險,卻又覺得甚是好看。而後來兩人在一起相處的時間長了,一起麵對了許多的生生死死,他在她的麵色倒是素來淡定,極少會這樣笑了。
今日裏她再次看到他這樣的笑容,心不由得狂跳了一下,這一次卻隻覺得好看,沒有察覺到危險,就算是有危險,那也是對別人的。
明雲裳終究忍不住輕喚了一聲:“阿離……”
鬱夢離好看的手指豎在了她的嘴旁,示意她禁聲。
明雲裳睜大一雙眼睛看著他,卻見他將那男子拎起來放在婷韻的繡床之上,然後再一把將婷韻拎起來也放到了繡床之上。
明雲裳雖然早就猜到他想要做什麽,可是此時看到他這番動作的時候,還是咽了一下口水。
她站在那裏沒有動,眸光也深了不少。
鬱夢離卻又問道:“之前張德全給你的那包藥呢?”
明雲裳伸手從懷裏取了出來,然後遞給了鬱夢離,鬱夢離伸手接過,然後將那包藥倒進了那男子的嘴裏,再屈指輕彈解開了男子的穴道,那男子輕咳了一聲後幽幽醒轉,手已緩緩纏上了婷韻的脖子。
明雲裳伸長脖子站在那裏看,鬱夢離將一切安排好後一扭頭便看到了她這副樣子,他頓時有些哭笑不得,她一個女兒家竟是半點都不知道害羞!
明雲裳似猜到了他心中所想,忙伸手將眼睛捂了起來,隻是那手捂著縫隙實在太大,她的眼睛從指縫裏露了出來,一雙黑如墨玉的眼睛骨碌碌直轉。
鬱夢離看到她的樣子實在是覺得好笑,伸手便將紗帳放了下來,她也將手放了下來,然後咧著嘴朝他傻笑。
鬱夢離走到她的身邊輕輕敲了一下她的頭輕罵道:“小色女!”
“還好吧!”明雲裳輕聲道:“我隻是有些好奇那個半暈睡的男子是怎麽解開婷韻的衣服,她衣服上的結扣得有些特殊。萬一他心裏一急,解不開那個結,我也好幫他一把。”
鬱夢離聞言有些哭笑不得,他的眼睛微微一眨道:“這些都是小事,就不勞謹相操心了。”
他伸手去拉她的手,她的眼睛還是有些好笑地看著**那一對已經有了動作的男女,雖然隔了一層紗帳,但是卻能隱隱看到裏麵發生的事情。明雲裳自認見過很多的事情,但是放在眼前的活春宮卻還沒有看到過,更何況這個活春宮還是一天到晚想著如何算計她的婷韻的,她若是不看,終究覺得有些虧。
鬱夢離輕輕地道:“別看了,再看小心長針眼。”
明雲裳咧嘴一笑,鬱夢離又看了她一眼道:“以前瞧著你還算正經,不想竟也有如此好色的一麵。”
明雲裳一本正經地道:“我真的不是好色,隻是有些興災樂禍。”
鬱夢離的眸光深了起,明雲裳卻又道:“以前總覺得我有招惹婷韻之嫌,不管是什麽事情,總不好做得太狠太絕,可是那丫卻數次想要取我的性命,你說明雲裳和她又沒有冤仇,她為何在那麽狠?”
“她對你的感情總有幾分不正常了吧!”鬱夢離緩緩地道:“她的心裏有了那些想法,自然也就容不下你,這中間的道道你想來也能猜到幾分。”
明雲裳笑道:“是能猜到幾分,但是像今夜這樣的事情我是做不出來。”
鬱夢離看了她一眼後問道:“你說的是婷韻算計你的事情,還是我對婷韻做的事情?”
明雲裳微愕後道:“兩件事情都有吧!”
鬱夢離輕輕笑了笑,他緩緩地道:“你有時候也沒有我想像中的那麽聰明。”
明雲裳愣了一下,鬱夢離拉著她的手走到桌邊道:“這裏麵所有的糕點都放了藥,至於是什麽藥你心裏應該知道。”
明雲裳的臉色頓時不太好,今日若是鬱夢離晚來一步的話,她隻怕會吃下桌子上放的那些糕點,那麽到時候就算是沒事也會生出事情來。
明雲裳咬了咬牙,不知怎的又想起婷韻在梅園裏抓她褲襠的事情了,她下意識的伸手捂住了下腹,卻又在心裏暗暗感歎婷韻行事從來都是狠的,隻是在嫁給她之後在她的麵前一直裝做委曲求全的樣子。
鬱夢離拉著她在椅子上坐了下來,那張桌子離婷韻的那張大床不過一丈多的距離,中間雖然隔著一塊屏風,卻並不隔音,裏麵的聲音不時傳來。
明雲裳聽得那些聲音心裏有些癢癢,她見鬱夢離淡定無比地坐在那裏,她伸手輕輕碰了碰他的胳膊道:“你不會一直讓我在這裏聽他們唱歌吧?”
鬱夢離愣了一下才明白她嘴裏的唱歌是什麽意思,他見她的眼睛閃閃發亮,他輕笑一聲道:“聽聽無妨,這一出戲演到這裏總歸要用比較特別的方式收場,否則日後她再來找你的麻煩怎麽辦?”
明雲裳輕聲道:“那個男子是誰?”
“明天你就知道了。”鬱夢離淡淡一笑道:“這出戲演到現在才剛剛開始而已。”
明雲裳不太明白他的意思,以前的鬱夢離在她的麵前總是那麽淡定,做的事情也不多,更多的是在背後將一些事情處理好。像這樣主動去做一些事情的時候還是極少,他的心思幽深,不若容景遇那樣陰狠,但是一旦出手,素來都是幹淨利落。
她一時間猜不透他到底要做什麽,此時陪她在這裏聽著到底是為什麽,隻是她也知道他從來都不會做無用之事。
鬱夢離見明雲裳一直睜大眼睛看著他,他淡淡地道:“昔日在倚翠樓裏我經常會聽到這樣的聲音,所以倒也沒有覺得有什麽。人在這個世上,總會遇到各種各樣的事情,裳裳,你與我之間經曆了很多的事情,總會想要安寧的生活。自從你上次生喵喵之後,我便覺得有很多事情再不能如以前那般被動了。有些事情是一定要手段,要狠!”
明雲裳聞言苦笑了一聲,鬱夢離卻又緩緩地道:“後麵的事情該怎麽做就靠你了。”
明雲裳的眸光深了些,正在此時,簾子外傳來了極為輕微的聲音道:“公主已經睡下了,任何人都不能吵到公主。”
明雲裳記得這記聲音,這聲音是有婷韻的貼身婢女采玉的,卻又聽得外麵有一記聲音道:“太皇太後有詣,讓謹相過去一趟,若是請不到謹相,我如何向太皇太後交差?”
采玉輕聲道:“那我進去看一下,你等一下。”太皇太後在宮裏的地位極高,除了天順帝外還沒有人敢違逆她的意思,而太後雖然和太皇太後不合,在明麵上還是不敢違逆她的意思。
采玉說罷便輕輕推了推門,然後繞到了後間,她走過來的時候,鬱夢離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點了她的穴道,她頓時便軟軟地倒地了地上。
明雲裳的眸光微微閃了閃,鬱夢離卻已將門拉開道:“你跟著陳公公走。”
明雲裳頓時有些明白鬱夢離到底要做什麽了,她微微有些擔心地看了鬱夢離一眼,他卻已極快地躍到了房梁之上。
陳公公施了個禮後大聲道:“見過謹相。”
明雲裳輕輕點了一下頭後道:“不知太皇太後半夜宣本相可有要事?”
“太皇太後在讀一部古籍,裏麵有個出處無論如何也想不起來了,她老人家心急想知道答案,偏偏宮門已下了鑰,太傅們都進不了宮,她老人家想起今夜謹相宿在宮裏,便命老奴來請。若是打擾了謹相休息,還請謹相不要放在心上。”陳公公的聲音不大不小,卻能讓外間當值的宮女太監聽得清清楚楚。
明雲裳知道他的這一番話不過是說給那些人聽的,是為明天一早真正的大事做鋪墊。
她當即答道:“太皇太後有請,不敢不從,隻是……”
“謹相不必擔心。”陳公公答道:“太皇太後隻請謹相過去一趟,遲些便回,不會耽誤謹相休息。”
明雲裳聽著心裏覺得好笑,卻也隻得應了一聲,然後便隨陳公公走了出去。
留寧宮裏當守的宮女和太監都大致知道太後將明雲裳留在宮裏是做什麽,隻是眼下公主沒有說話,公主身邊的侍女采玉也沒有阻止,他們自也不敢多說什麽,陳公公很順利地把明雲裳帶離了留寧宮。
陳公公一本正經地帶著明雲裳來到太皇太後那裏,太皇太後的確抱著一本古籍在那裏看,她的身邊還坐著一個約莫五十來歲的婦人,那婦人明雲裳曾見過一次,認得是先帝的妃嬪,如今也已是太妃之尊了,她入宮的時間比太後要長一些,隻是她沒有做上太後,卻一直與太後不合。
明雲裳一看這陣仗,便知道今夜這裏發生的一切,都是鬱夢離精心安排的,這下可好了,人證物證都齊了,明日裏還真有好戲看了。
明雲裳乖巧的上前給太皇太後及太妃行了個禮,太妃笑道:“謹相之才,名動天下,想來能解太皇太後之惑!”
太皇太後以出嫁之前便有才女之名,嫁入皇室之後,憑借她出色的才能穩固了君王的心,太皇去世之後,她幽居宮中左右無事,閑下來除了擺弄花草之外就是看書了。
太妃也是個學富五車的才女,隻是論手段心機都遠不如太後,她在宮鬥中落敗之後便依附太皇太後生存,先帝去世之後,太皇太後保了她一個太妃之位,平日裏兩人常有往來,也時常在一起說說閑話。
太皇太後笑道:“之前離兒一直說謹相才華天下無雙,今日裏我這個老婆子有疑問了,還請謹相幫幫忙。”她笑得甚是溫婉,話也說得極為和氣,沒有半點太皇太後的架子。
明雲裳微微一笑,忙笑道:“能為太皇太後做事,實是臣之榮幸。”
太皇太後也笑了笑,便將書遞了過去,明雲裳見那本書竟是《安相傳奇》,那書她曾看過,知道是後人對安子遷的身平做的傳記,裏麵的內容甚是簡單,卻又牽扯到前朝之事。
太皇太後問的問題也甚是簡單,裏麵所謂要考證的事情不過是安子遷之妻楚晶藍的一件事情,書裏麵把那件事情說得甚是奇妙,說她一個女子如何憑借自己的努力管理整個家族,這樣一個才華橫溢的女子嫁給還沒發跡的安子遷,且安子遷在娶她之前已有三妻四妾,依著傳記裏對楚晶藍的描述,那是一個極度清高自傲的女子,那樣的一個人實難下嫁給安子遷。
而太皇太後和太妃兩人各執一個觀點,一個認為楚晶藍是形勢所迫,另一個認為她是慧眼識珍。
明雲裳聽到兩人的爭論之後覺得有些好笑,卻也知道這件事情不過是由頭罷了,她們兩人雖然是用這件事情把她弄到這裏來,所為的也不過是看戲罷了。
明雲裳淡淡地道:“依臣看來,這件事情並沒有什麽衝突,楚晶藍嫁給安子遷時隻怕這兩個因素都有,她既聰慧,自看得清安子遷之才,她知道安子遷的那些妻妾不會是她的對手,她有把握抓住他的心。最難得是安子遷對她有情有義,她當時的情況嫁給安子遷是最合適不過的。”
太皇太後和太妃問起緣由,明雲裳細細地分析了一遍當時楚晶藍當時的處境,太皇太後笑道:“讀前朝的史書,甚少有人看這部傳記,可是聽謹相的分析,似乎對那件事情了若指掌。”
“太皇太後謬讚了。”明雲裳淺笑道:“臣對安相甚是佩服,所以有關於他的書全部看過,這才知道一二。但望這些見解不會汙了太皇太後的耳朵才好。”
太皇太後笑道:“妙極,你會下棋嗎?”
“會一點。”明雲裳這一句倒沒有謙虛,她的棋技的確平平。
太皇太後的嘴角微微上揚道:“如今難得遇到像你這樣的年輕人,今夜不如與我殺上一局可好?”
明雲裳的臉上有些為難,太妃笑道:“知你的心思,大不了明日公主那裏我與你一同前去向她賠罪便好。”
明雲裳聽她的話說得直接,她當即淺笑著應了,那邊早有宮女取出棋盤和棋子。
明雲裳與太皇太後下第一局棋時,太皇太後的眉頭便皺了起來,她的棋路淩亂不堪,那局模實在是沒法下下去,太皇太後看了她一眼,隻道是她心中有事,所以才會將棋下成這副樣子。
如此下了幾局棋,下得明雲裳也覺得極為無趣,竟一邊落著子一邊打著嗬欠,太皇太後看著她的樣子想笑,今日裏若不是鬱夢離來請她無論如何也要幫明雲裳,這棋她是沒法下下去了。
太妃在一旁看著也皺起了眉頭,卻也不說話,反而在一旁讚道:“太皇太後好棋藝,謹相好棋藝。”
明雲裳聽到她這句話嘴角直抽,瞌睡蟲也跑了不少,打起精神和太皇太後下棋。
待到天快明的時候,剛好結束了一局淩亂不堪的棋局,明雲裳打起精神起身道:“太皇太後棋藝精湛,我自愧不如,昨夜得太皇太後指點,實是人生之大幸也!”
太皇太後聽得嘴角也抽,她的棋藝是還可以,但是昨夜遇到明雲裳這樣的爛棋藝麵前,她也大失水準,她淺笑道:“能與謹相對弈一晚實是人生樂事,謹相日後得空,也常進宮來陪陪我這個老太婆吧!”
明雲裳笑著應允,太妃道:“謹相,我送你回去吧!”
明雲裳道了一聲謝便和太妃緩緩朝留寧宮的方向走去,隻是她和太妃才走到那留寧宮的宮門口,便聽得裏麵傳來了喧嘩聲,那聲音明顯是刻竟壓低的。
明雲裳和太妃對視了一眼,太妃當即大聲道:“多謝謹相解惑!”
“勞太妃送我回來。”明雲裳笑道:“天色將明,不如進去喝一杯茶,想來回去也難以成眠了!”
“多謝謹相。”太妃應了一聲,便跟著明雲裳往裏走。
兩人才一進去,便聽得裏麵傳來了細細碎碎的聲音,明雲裳和太妃對視了一眼,便大步走了進去,兩人才走到宮門口,便見得采玉神色慌張地站在大門口。
采玉向明雲裳行了一個禮,明雲裳淡淡地點了一下頭道:“去給太妃沏壺茶。”她說完就欲大步往裏走。
采玉匆忙攔住她道:“相爺請稍等。”
明雲裳有些好奇地道:“稍等?等什麽?”
采玉一時間不知道該如何回答,明雲裳一雙眼睛直直地看著她道:“裏麵發生了什麽事情?”
采玉的眼睛有些顫,明雲裳的眸子裏卻也有了怒氣,當下一把將采玉推開,大步朝屋裏奔去,采玉大急道:“相爺你不能進去!”
明雲裳冷笑一聲,一腳便將門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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慧明惱道:“你是男人我當然知道,我是問你的姓名藉貫!”
書生有些怪異的看著慧明道:“你是道門中人,雖然不像佛門要求的那般六根清淨,但是也算是修道之人,這麽害羞的問題你怎麽問得出?”
“這個問題怎麽就讓人害羞呢?”慧明不解地問道。
書生歎了一口氣道:“世上最怕三種人,一種是笨人,一種是蠢人,另一種是自己做了卻不願意承認的人。素來隻有一些媒婆上門做媒之人,才會問其姓名藉貫,你我素未平生,你又是道門中人,這樣問我莫不是對我有了念想?這般問我豈不是另人害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