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3章 尾聲（一）
那天以後，白祁軒連續三天沒有出現。（m舞若小說網首發）他就像突然蒸發的水滴，除了幾縷煙霧外，什麽都沒剩下。
唐曉晨和白慕寒打了很多電話，始終無人接聽。景文娜則一個人躲在房間裏，除了吃飯的時間之外，一步都不肯踏出房門。
日子看似平淡無奇，唯一讓人不解的是，淩美華沒有找律師申訴，也沒有想盡辦法減輕罪行，應該是不打算做任何努力。
終日麵對冰冷的鐵窗，淩美華卻出奇的冷靜。她經常以同樣的姿勢坐在那兒，一坐就是半天。
“有人來看你了。”警察打開牢門，放淩美華出來。
聽到有人過來看她，淩美華的臉上依舊波瀾不驚，看不出一絲一毫的欣喜。
白祁軒默默的看著淩美華走來，不知為何，想起了之前在監獄和石靜見麵的場景。
老天好像對他格外的不公平，他在乎的人統共就那麽幾個，還都要在這裏度過餘生。
淩美華坐下後，愣了好幾秒才緩緩抬頭。白祁軒嘴巴一張一合，低低的喊了一聲：“媽。”
他以為淩美華會衝他咆哮，問他為什麽要這樣做。可事實並非如此，沉默成了他們之間唯一的話題。
因為探監的時間有限，白祁軒隻好再次開口，“媽，對不起，我背叛了你對我的信任。”
“你是我兒子，不管你做什麽，我都不會怪你。你要相信，沒有哪個父母是不愛自己孩子。即便我心狠手辣，我也是個母親。”淩美華抿了抿唇，褪去一身暴戾的她顯得蒼老了許多，卻也柔和了許多。
“每個人都要為自己的錯誤付出代價，我也一樣。就算不是你，總有一天事情會曝光。我不會為自己做過的事情後悔，隻有一個心願，希望你能幫我完成。”淩美華再次開口，眼裏氤氳著水霧。
白祁軒點頭，“媽，你說，不管是什麽心願我都答應你。”
“讓你爸來見我一麵，我有些話想跟他說。我知道他討厭我，可能看到我還想作嘔，但我們糾纏了大半輩子，需要一個了結。”
淩美華一字一頓，語氣是前所未有的卑微和虔誠。白祁軒不光聽進了耳朵裏，也聽進了心裏。
無論如何，他都要讓父親來見她最後一麵。
從警局出來之後，白祁軒直奔白家老宅。
現在的白家隻有白遠風跟樸阿姨兩個人，顯得格外冷清。葉蘭英在兩個月前去世了，走的時候臉上帶著微笑，大概是覺得得到了解脫。
白祁軒站在大門前，望著高高聳起的建築。雖然它很華麗，卻也隻是鋼筋混凝土堆砌起來的冰冷石窟。沒有七情六欲，沒有愛惡嗔癡，隻會讓人感到心寒。
他剛踏進院子裏，便看到樸阿姨在清掃落葉。白遠風喜靜，遣散了所有的下人，諾大的房子靠樸阿姨一個人打掃，所以她的背影看上去消瘦了一些。
樸阿姨見他過來，眼裏露出欣喜之色，忙迎上前，“二少爺，你好久沒回來了。”
“阿姨，我爸呢？”白祁軒勉強扯出一抹微笑。
樸阿姨領他進去，指著二樓的方向，“應該是在書房，如果不是在練字就是在跟自己下棋，最近都是這樣。”說著歎了口氣。
白祁軒走上二樓，輕輕的敲著書房的門。
白遠風正要開口說話，突然咳嗽了兩聲，一直咳得停不下來。
書房的門沒有關，白祁軒趕忙進去，倒了一杯水遞給白遠風，“爸，你最近咳得越來越厲害了，還是去醫院看看吧。”
“都是老毛病了，人一旦上了歲數，身體更方麵都跟不上。”白遠風摸著胸口順氣。
父子倆在沙發上坐下，白祁軒瞥見棋盤上未下完的棋子，還有空氣裏的墨香，也知道白遠風的內心有多孤寂。
人從來都不是一座孤島，我們需要有人陪，但當我們找不到合適的人時，將近也就慢慢的成了一種習慣。習慣往往是最可怕的東西，想戒也戒不了。就像白遠風習慣了思念故去的妻子，也習慣了淩美華在他身邊的日子。
“爸，我今天過來是有件事想求你。”白祁軒微微垂眸，神色突然黯淡下來。
白遠風將水杯放下，抬頭問，“什麽事啊？”
“你去見見我媽吧，她希望能見你一麵。我知道你心裏從來都沒有她，甚至還會恨她。可看在她對你用情之深，矢誌不渝的份上，給她一個了結吧。”
“我以為當初放她走，她能好好的生活。卻沒想到她變本加厲，做出害人害已的事情。我隻當她本心不壞，想在想來，我或許從來都不了解她。”白遠風放在腿上的手緊握成拳，重重的歎了口氣。
“那是你從來沒想過去了解她，你們結婚這麽多年，你心裏一直住著另外一個人，她明明清楚卻還默默承受著，這一切隻因為她愛你。她愛得失去了自我，才會做出這樣瘋狂的事情來。她曾經說過，這輩子最開心的時候就是你給她包紮傷口，她說她永遠都不會忘記。有哪一對夫妻像你們這樣，一個拚命地躲，一個拚命地追。你不光對不起你心裏的那個人，你更對不起她。如果當初夠堅決，你就不應該娶她。”
白祁軒把話說的很重，但這都是他的心聲。他不是想為母親犯下的錯誤找借口，隻是就事論事。一個女人把她最好的愛給了一個男人，甚至愛到不顧性命。哪怕是錯的，也有這個男人一半的錯。
這樣的道理白遠風何嚐不明白，他也一直在反思自己，那時候為什麽娶了淩美華。既然不能給她愛情，又為何要禁錮她的一生？可是現在說什麽都晚了，時光不可能再倒回去。
“爸，就算你再怎麽不願意，我也求你去見我媽一麵。”白祁軒跪倒在地。
白遠風內心猛的一顫，忙將白祁軒拉起來，“祁軒，這是你第一次求爸爸，爸爸答應你，去見她一麵。”
“謝謝。”白祁軒心上的大石總算落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