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他的懷抱,很暖

顧濛濛畢竟是家裏的長女,喪禮上的事情多而複雜,她心中傷痛,卻不得不承擔起照理這些事情的責任。一時間,嚴帥帥小朋友則成了無人看管的毛小孩了。

“歡歡,我想要找外公玩。”小家夥才四歲,還無法理解去世的含義。平日裏顧濛濛事情多,很多時候小家夥都膩歪在顧紹倫那裏,現在外公去世了,大人們跟他這麽說,他還是不能夠理解。

“帥帥,外公已經去世了。”顧清歡將嚴帥帥小朋友拉入懷裏,原本已經幹涸的淚水此刻再次決堤。

“外公到底是去哪個世了?什麽時候回來嘛?帥帥現在很想他。”嚴帥帥小朋友受到顧清歡的感染,淚水也跟著流淌下來。

顧清歡也很想問一問,父親到底什麽時候才能夠回來。可她不是嚴帥帥,不是一個四歲的小孩子,她知道人死不能複生,她知道父親這一走就再也回不來。

“歡歡,你不要哭了嘛,是不是狼外婆又欺負你呢?你不要害怕,帥帥保護你。”嚴帥帥見顧清歡哭的這麽傷心,伸手替她拭去眼角的淚水,可自己卻還是一副淚眼汪汪的樣子。

一旁的時惠愛聽到狼外婆三個字,自然是氣不打一處來。她平日裏對嚴帥帥也算是不錯,畢竟是個小孩子,她一把歲數了總不能跟一個小孩子計較,可是這個小家夥每次都背地裏叫她狼外婆,這讓她心情頗為不爽。

“你這個小家夥,再敢叫我狼外婆,我非要抽你幾個嘴巴子。你爸爸媽媽是怎麽教你的?我平日裏對你那麽好,你竟然這樣叫我。”時惠愛忍不住說了幾句。

嚴帥帥小朋友聽到時惠愛的教訓,小臉立馬就嚴肅起來,眼淚還掛在眼角,可是他的表情卻是一副凝重的樣子。

“我就是要叫你狼外婆,狼外婆,狼外婆……”小孩子性子倔,你越是不讓他去做這件事情,他越是要那麽做。

“你這個熊孩子,也忒過分了。”時惠愛說著,一巴掌就已經上來了,顧清歡拉扯不夠及時,那一巴掌恰好落在嚴帥帥的後背上。

小家夥被時惠愛的一巴掌打中了,立馬就“哇”的一聲哭了出來。長這麽大,他一直都是眾人眼裏的金疙瘩,哪有人敢動他半個手指頭。可是現在,他口中的那個狼外婆,卻對他動手了。

“帥帥乖,帥帥是男子漢,男子漢不該有淚水的。待會歡歡帶你去吃巨無霸好不好?”顧清歡心疼不已,一邊替嚴帥帥揉著打痛的地方,一邊安慰著小家夥。

嚴帥帥不一會兒就不哭了,可是他的眼神比剛才更加的憤怒,盯著那頭囂張氣焰的時惠愛,他大聲的叫喊了起來。

“狼外婆,你就是狼外婆。你害死我外公,還欺負歡歡和我媽咪,等我長大了,我一定不會放過你的。”

小小的嚴帥帥,隻有四歲的嚴帥帥,如同男子漢一樣大義鼎然。他童貞的看待這個世界,嫉惡如仇,對於時惠愛的欺負,一點都不妥協。

“你這孩子……算我平時白疼你了。”時惠愛仗著有外人在場,沒有繼續說下去。總不能讓旁人笑話她一個大人還跟小孩子計較吧。

顧清歡要顧及到父親的名聲,好歹這些都是顧家的事情,俗話說家醜不可外揚,她不想在父親的喪禮上,還要上演這樣的鬧劇。

“帥帥,我們出去呆一會兒好不好?”顧清歡有些悶,牽住嚴帥帥的小手說道。小家夥立馬破涕為笑,使勁的點頭。

“歡歡,你不要怕她,等我長大了,她就不敢欺負你了。”從屋子裏往外走的時候,嚴帥帥小朋友低垂著腦袋,一臉認真的說道。

顧清歡隻覺得心裏暖暖的,無論在外麵受到了多大的委屈,可是在這個小小的男子漢麵前,她總能夠感受到一股清泉流淌在心間的純澈。

她伸手在嚴帥帥的小腦袋上撫摸了一把,小家夥抬頭看了她一眼,而後跟著她的腳步,一把一眼的朝外麵走。畢竟是小孩子,很快就將裏麵發生的不愉快給忘記了。

半個小時之前,朗迪楓處理完工作的事情。莊雨荷在下班前打來電話要一起吃飯,朗迪楓猶豫了片刻,找了個借口推掉了。

周夜並不知道朗迪楓的行程安排,他隻是簡單的吃了點午飯,就說要出去,可是具體去哪裏,也並沒有說明,但是周夜已經猜到,肯定是跟顧清歡有關。

車子平穩的從公司大樓的地下停車場駛出,車速勻速而緩慢。朗迪楓在後排坐著,目光投在車窗外,周夜從他的臉上看不出任何波瀾,隻好一言不發。

“顧紹倫的喪禮在哪裏辦?”許久他終於冒出一句話,也確實讓周夜猜中了這一點。

“就在城郊的老宅裏。聽說明天就要出殯了。顧小姐應該就在那裏。”後麵一句,是周夜補上去的。他想朗迪楓關心顧紹倫的事情,多半是為了打聽顧清歡吧?

朗迪楓還是沉默,周夜卻自作主張的將車子的方向定位於喪禮現場了。朗迪楓一定在猶豫,要以怎樣的姿態去會見顧清歡吧。

三年來,隻要他想要見到那個女人,無論是在天南海北,顧清歡對會如約而至。可是現在不同了,他身邊有了莊雨荷,他已經向她求婚,過幾天就是訂婚儀式,很快他們就要步入婚姻殿堂。

周夜有時候想到這些的時候,會覺得顧清歡很悲哀。可是女人的命運,有時候哪是自己能夠決定的?這原本就是一場交易,曲終也有人散的時候。

朗迪楓的腦海中,因為浮現顧清歡的影子而變得有些淩亂。他知道她找過他,可是他並沒有回應顧清歡,具體原因,他現在也說不清楚。

有些時候,他很渴望見到顧清歡,在他脆弱的時候,傷心的時候,狼狽的時候,那個女人撫慰過他心頭的創傷。三年來,她在他的生命中陪伴,她褪去了青澀,而他也變得愈加的成熟。他們伴著彼此走過了一段很長的路。

他的心終於不再痛了,他的心情終於不再出現在臉上了。可是,他們兩個人從來都沒有相愛過,他給了她那麽多錢,足以買斷一切。

所以,朗迪楓覺得,他並不虧欠顧清歡什麽。他習慣了呼風喚雨一樣的生活,不想讓任何東西羈絆住自己。所謂愛情,當他戒掉的時候,一切對隻是過眼煙雲。

車子停靠在城郊老宅附近的時候,他的思緒一時間還沒有回過神兒來。朗迪楓愣在那裏,這是第一次,他主動的介入到顧清歡的生活裏。

他與她,原本就不該有太多的交集,他是一個什麽事情都分的很清楚的男人。他有遠大的報複,他有屬於自己的夢想,而這個女人,怎麽能夠進入到他的世界?

顧清歡帶著嚴帥帥小朋友在老宅外麵的涼亭裏坐著,小家夥表達*極具強烈,這些天在幼兒園裏發生了好多的事情,他急於想要跟顧清歡分享。

然而,嚴帥帥小朋友的目光,卻被不遠處一輛黑色的路虎轎車給吸引了,那雙滴溜溜的小眼睛,盯著轎車看個不停。可是那張小嘴巴,卻沒有片刻停下來。

顧清歡有一搭沒一搭的回應他一聲,自己腦子裏亂亂的,也沒有注意嚴帥帥都講了些什麽。她集中精力的出神,所以根本就沒有注意到那輛霸氣十足的路虎。

小家夥突然從椅子上下來,胖乎乎的小腿堅定的朝那輛路虎走去。老宅旁停靠的車子不多,尤其是像這樣的名車更是少見。待顧清歡反應過來的時候,嚴帥帥小朋友已經靠近了那輛車。

“帥帥,回來。”顧清歡當然認出了那輛車。那顆心突然莫名的劇烈跳動。她知道,在那輛車子裏,一定坐著冷酷無情的朗迪楓。此時,她不要見到這個男人。

嚴帥帥沒有搭理顧清歡,他走到車前,探究的看了一眼車子。個頭不高的小家夥,無法透過車窗玻璃看到裏麵的人,但是車門卻在此時打開了。

“叔叔,真的是你嗎?”嚴帥帥小朋友自從上次與朗迪楓有了親密接觸之後,對這個一副冷麵孔但出手闊綽的朗迪楓印象極為的好。

“過來。”朗迪楓那張冰塊臉立馬就換上了另外一副景象,他衝嚴帥帥招了招手,小家夥沒有一點氣節的就笑著奔了過去。

他借助朗迪楓的大手,攀爬進了車裏,一屁股就歪進了他的懷裏。小臉上是極為滿足的笑容,完全將顧清歡拋在了腦後。

“叔叔,你也是過來送我外公嗎?我外公到底是去哪裏呢?他們說外公去世了,外公是去哪個世呢?”小家夥膩歪在朗迪楓的身邊,有板有眼的問道。

這個問題,顯然是難倒了朗迪楓。

“外公去了很遠的地方,以後還是會回來的。”朗迪楓伸手在小家夥腦袋上摸了一把,嚴帥帥絲毫沒有反感,一張小臉,全是純澈的笑容。

“叫你家歡歡過來。”朗迪楓輕輕的在小家夥的屁股上拍了一巴掌,嚴帥帥立馬探出頭,大聲的衝顧清歡叫囂。

“歡歡,叔叔叫你過來,你快點啊。”

顧清歡的臉已經鐵青了,這個小叛徒,居然在外人麵前背叛了自己。剛才不是還說要保護自己嗎?現在倒是跟壞人站到了一起。

她不想過去,站在那裏一動不動。她才不要聽到朗迪楓的召喚就立馬搖頭擺尾的過去。她立在原地,目光撇開。可是車子,就在那一刻開始發動。

“帥帥!”顧清歡發了瘋一樣撲了過去,車門沒有關閉,車子也隻是低速行駛,當她飛奔過來的時候,朗迪楓伸手猛的一使勁,就將顧清歡拉入到自己的懷裏。

“歡歡,你壓著我了。”嚴帥帥小朋友不滿的說道,顧清歡想要掙脫朗迪楓的大手,可是他的手是那麽的有勁,她試了好幾次都沒有掙脫。

車門“砰”的一聲毫不客氣的就關閉了。車速立馬提升起來,顧清歡就這樣被朗迪楓帶走了。

她一臉憤怒的看著朗迪楓,那張憔悴的小臉上,隻剩下一雙大大的充滿疲憊的雙眸。她盯著朗迪楓,帶著陌生的敵意。

顧清歡坐直身子,即便是當著嚴帥帥小朋友的麵,她也不想跟朗迪楓有太多的接觸。朗迪楓似乎感覺到了她的不友善,倒也沒有繼續堅持。

“叔叔,我想去吃巨無霸,剛才歡歡說好要給我買的。”車子啟動不一會兒,嚴帥帥小朋友就提出了自己的請求。

顧清歡恨不得找個地縫鑽下去,這個小家夥是誠心跟她過不去吧?她不想跟朗迪楓有太多的交集,可是嚴帥帥卻偏偏跟朗迪楓交往甚歡。

“嗯,好的,還想吃點什麽?待會叔叔帶你去買。”朗迪楓愛昵的將嚴帥帥摟進懷裏,嚴帥帥在糖衣炮彈麵前完全失去了抵抗力,開始毫無保留的將內心的那些小奢侈對鬥露出來了。一旁的顧清歡是又急又氣,到最後,完全就是撒手不管了。

朗迪楓也懶得去搭理顧清歡,他把全部的注意力都集中到嚴帥帥的身上。剛才嚴帥帥興致勃勃的跟顧清歡講述幼兒園的趣事,現在又毫無保留的重複給朗迪楓聽。顧清歡從來沒見過這麽有耐心的朗迪楓。他竟然聽的津津有味,不時還提出一些疑問,跟她敷衍式的應答孑然相反。

車子不一會兒就到達了最近的肯德基,顧清歡坐在車裏一動不動,她不想跟朗迪楓有太多的交集,萬一在這裏碰到了莊雨荷,破壞了他的好事,這一次她可沒心情幫他找借口來阻擋。

“怎麽?你要一個人留在車裏嗎?”朗迪楓微蹙著眉頭說道。他不習慣女人衝他耍性子,他沒那個耐心去哄一個女人。

顧清歡沒有做聲,還是坐在那裏。但是嚴帥帥已經有些著急了。

“歡歡,你快點啊,坐在那裏幹什麽嘛。”他說著,一手就拽住顧清歡,幾乎是連拖帶拽的將顧清歡從車裏弄出來了。她還是一臉不高興的樣子,像是賭氣的小媳婦,但是朗迪楓卻絲毫都沒有妥協。

她對他心底是有恨的,如果那天他及時將那筆錢給了她,那麽顧紹倫可能還有一絲醫治的可能。這個世界上,她最愛的男人,就那麽突然的離開了。她到現在還無法接受這個事實。

而朗迪楓,是知道這份恨的。可隻要顧清歡沒有說出口,他就會裝作什麽都不知道。他不去問,也不給於安慰。明明看到她憔悴的已經沒了人形,那張蒼白的小臉,瘦削成讓人心疼的樣子。

嚴帥帥小朋友在周夜的帶領下挑選自己喜歡的食物,朗迪楓則與顧清歡在靠裏的位置坐下來。她沒有開口說什麽,朗迪楓也一直都保持著沉默。他的視線裏,仿佛隻有嚴帥帥一樣,那個小家夥拿著巨無霸,歡喜的如同獲得了至寶一樣。

顧清歡不明白,一個可以對小孩子如此*溺的男人,為何就不能對旁人多一點溫情。他的臉是千年冰封,難道那顆心也是冰山嗎?三年了,她在他的生命中出現了三年,可是她一點對看不透眼前這個男人。

他就如同是一個冷酷的撒旦一樣,是一個不折不扣的魔王,這個世界上,隻有他想要的和他不想要的,其他的一切對不存在。

他想要她的時候,她就享有那份殊榮,他隨便給予她一點東西,她都得感激涕零。可是,當他不想要的時候,她連一句再見都聽不到。他可以無情到見死不救,他可以冷漠到不多看她一眼。

若真是如此,那何必還要相見?她寧願這一生都不曾遇到過這個男人,寧願之前的過往,都隻是一場錯誤。她與他之間,何嚐有過感情的交流。那隻是一場交易,一場關於柔體和金錢的交易罷了。

“怎麽?你很恨我?”許久,朗迪楓淡淡的說出這句話。但是他的視線一直都沒有落在顧清歡的身上,他不願意與她有視線的交集。說這話的時候,那麽的輕描淡寫。

顧清歡沒有做聲,這樣明顯的事情,她無需多言,他應該就能夠看出來的。她隻是不想與這個男人再有任何的瓜葛。

“顧清歡,請你記住,我們現在還在合約期內。”見顧清歡一直不說話,朗迪楓的耐心仿佛被耗盡一般。他再次將合約的事情擺出來,可卻觸碰到顧清歡帶著絕望而又清冷的眼眸。

“郎先生,我想我們可以結束了。那筆錢,我現在不需要了。”她說的如此的輕巧,他承諾的五百萬,被她視為救命錢的五百萬,隨著顧紹倫的離世,她什麽都不要了。她犧牲了三年,不就是衝著這筆錢而去的嗎?可是現在,她對他說,她不要了。

錯愕第一次出現在朗迪楓的臉上,他應該沒有料到顧清歡會說出這樣一番話吧。冷笑,淡淡的冷笑在他的臉上彌散開來。他帶著考究的目光盯著顧清歡,這個女人越來越複雜了,他快有些看不懂了。

顧清歡起身,不由分說的一把拽住嚴帥帥的小手,在他倔強的眼神裏,毫不客氣的帶走了這個小家夥。既然已經決定結束,那麽之前的過往,她都要一筆勾銷。

那個清瘦的背影逃也似的離開,朗迪楓的心也跟著陰沉了下來。

“歡歡,你到底是怎麽了嗎?”嚴帥帥小朋友其實內心裏對顧清歡還是畏懼的,尤其是黨顧清歡生氣的時候。他的小手被顧清歡拽著,小腿跟不上顧清歡的步伐了。噘著小嘴想要表達自己的不滿,可是顧清歡根本就不想聽這些。

顧清歡的腦子裏很亂,再沒有見到朗迪楓的時候,她一直將所有的責任都歸結在自己的身上,是她不中用,所以才沒有挽留住顧紹倫的生命。可是見到那個男人的時候,她心底卻多了埋怨。

原來,她內心裏覺得,這個男人在那一刻,是應該站出來幫助她的。她對他竟然有了那麽大的期望,隻是這個男人泯滅了她的希望而已。她原本就不該對他有希望的,他隻是她的交易對象,她出賣的是柔體,而他消費的是金錢。

可她就是覺得心底委屈,這種自以為是的委屈一旦泛濫,就怎麽都遏製不住。後來,她索性也不管了,任由自己這樣去想。

她在路邊攔了的士,又給顧濛濛打了電話,心情亂成一團,她不想這麽快就回到那棟老宅。她需要靜一靜,屬於一個人的安靜。

“好的,那我在門口接她。清歡,你不要給自己太多的壓力。”顧濛濛在電話那頭欲言又止。這幾日看到顧清歡承受了如此多的東西,作為姐姐,她是最清楚不過的。

送走了嚴帥帥小朋友,顧清歡一個人漫無目的的沿著街道往前走,沒有任何的方向,她隻是想要以這樣一種方式讓這顆疲憊而傷痛的心得到緩解。

很多時候,她忙著去麵對,根本就沒有時間來梳理自己的內心。她是那麽的渴望能夠安寧的生活,但是生活從來都不能夠如願。她想要的幸福是那麽的簡單,卻比任何人都要難。

朗迪楓,你憑什麽剝奪我的一切,你以為自己就是那個高高在上的造物主嗎?眼淚忍不住就滑落了下來。如果不是他的拒絕,顧紹倫現在應該還活著吧?

一想到這裏,顧清歡的心就無法遏製的疼痛。時惠愛和顧蓮蓮對她的謾罵,她都能夠忍受,可是她唯一不能接受的就是顧紹倫的離開。

雙腿就如同灌了鉛一樣的沉重,她沿著街道往前走。有些疲憊,更是有幾分心碎。全身漆黑的麵包車在一旁停靠下來,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的一把將顧清歡的胳膊拽住,她還沒有反應過來,自己整個身體已經被拽進了車裏。

“你們幹什麽?你們想要幹什麽?”她奮力的掙紮,車門“砰”的一聲就關閉了。黑衣男子朝她的後腦勺猛的一擊。顧清歡還想要說點什麽,眼前突然一黑,她就什麽都不知道的昏倒了過去。

能夠昏倒一會兒也是好的,她那麽累,那麽疲憊,心都是那麽的痛,如果沉睡能夠帶給她溫馨,那麽就讓她一直這樣沉睡下去吧。

她已經三天沒有合眼了,這個時候她隻是覺得困頓到極點。睡夢裏總是出現母親的影子,她還是年輕時的模樣,一點都沒有變。優雅嫻靜,她捧著書本坐在花藤下的躺椅上,淡雅的笑容一直在臉上綻放。

顧清歡夢見自己還是一個小女孩,紮著兩條羊角辮,她依偎在母親的身旁,聽著母親給她念書本上的故事。母親的聲音是那麽的婉轉,她覺得這個夢美極了。

“清歡,做個明媚的女子。不傾城,不傾國。倘若能夠遇見真正的愛情和愛你的人,千萬別放棄,傾其所有,也要把握住他,紅塵萬裏,遇一人不易……”

夢裏突然清晰的浮現母親的聲音,這一段語重心長的話,在她的耳邊久久的回響。她不明所以,卻在夢裏沉重的點頭。同樣是沉重的擊打,卻使得她的美夢頃刻間消失。顧清歡從夢裏醒來,發現自己竟然置身於一個露天平台上。

她有一刹那的錯覺,這又是朗迪楓的惡作劇。她對他態度冷漠,他定然是發飆了,要懲治一下她的任性吧。

所以,她還是保持著清冷的容顏,既然她已經決定要放棄一切,那麽接下來要如何接受命運的安排,她也做好了心理準備。

朗迪楓,我已經不再是那個懦弱的女子了。謝謝你這些年對我的錘煉,讓我的心變得如此堅硬。

“怎麽?做了個美夢吧?顧清歡,沒想到我們竟然在這裏見麵。”顧清歡出神的那會兒,一個清爽而冷漠的女聲在耳旁響起。她回頭,一眼就看到一身粉色*短裙的莊雨荷。

她還是那麽清雅,帶著迷人的笑容,甜美的眼神嫵媚到極致,可是嫵媚的背後,卻是讓人不寒而栗的邪魅。

顧清歡十分的意外,她原本以為這一切都是出自朗迪楓之手,卻不想是莊雨荷的安排。不過,她也迅速的冷靜下來,這個女人,看來並不想放過她。

“莊小姐這是鬧的哪一出?”顧清歡淡淡的說道。她此時並不知道莊雨荷的意圖。這個女人已經得逞所願,很快就要成為朗迪楓的新娘了。難道她還要繼續糾纏嗎?

“哼,我鬧的哪一出不知道,我隻是看不慣你罷了。誰讓你長著一張狐狸精的臉呢?顧清歡,我們兩個人本來不該有交集的。我可以繼續做我的莊家大小姐,不,是郎太太,你還不知道吧,楓已經向我求婚了。你看看,這枚鑽戒好看吧?”莊雨荷炫耀一般的在顧清歡麵前露出蔥白一樣的手指,那枚耀眼的戒指套弄在手指上,特別的好看。

“不過,你看了也沒用,你這輩子恐怕都買不起。別以為你真的能夠跟那個梁延緒有一腿,我告訴你,隻要我看不慣的人,她就不可能得到她想要的東西。”莊雨荷冷哼一聲,語氣變得更加的冰涼。

顧清歡沒有做聲,麵對莊雨荷的跋扈,她隻想保持沉默。她從來就沒有做過什麽富家太太的美夢,她不過想要過平常人家的小日子,難道這樣的願望也是奢侈嗎?

“莊小姐如果沒有別的事情的話,那我要走了。”顧清歡起身想要離開,莊雨荷是個什麽樣的人,她並不想知道,可是這個女人現在跟朗迪楓有交集,那麽她隻想要遠離。

“你想要去哪裏?陪你那個死鬼老爹?”莊雨荷再次冷笑一聲。鼻翼裏發出一聲冷哼,完全是一副不屑的樣子。

“莊小姐,你說話也太過分了些。”顧清歡不滿的說道。莊雨荷羞辱她可以,但是要是侮辱顧紹倫,她是絕對不允許的。

“你還真是天真啊,你以為你那個老東西的死就那麽簡單嗎?嗬嗬,顧清歡,我告訴你,這隻是我給你的一點見麵禮罷了。你識趣一點的話,最好離我的男人遠一點,否則的話,接下來發生的事情,我就不能預料了。”

莊雨荷的語氣變得更加的清冷,字字落在顧清歡的心裏,都是一道巨大的波浪。她一直以為顧紹倫的死隻是意外,卻沒有想到,這一切竟然是莊雨荷造成的惡果。

“你真是一個卑鄙的女人。”顧清歡沒有控製住情緒,她猛地撲上去,用盡全身的力氣想要給莊雨荷一個耳光,可是莊雨荷身旁的彪形大漢,狠狠的拽住了她。

“我卑鄙?看來我不做出點卑鄙的事情來,還真是辜負了你的讚譽。顧清歡,你就等著看吧,我不會放過你的。”莊雨荷冷哼一聲,蹬著高跟鞋,搖晃著纖瘦的腰肢,一步一步的朝外走去。

“對了,我忘了告訴你。你跟楓是什麽關係,我一定會查個水落石出的。如果讓我查到什麽東西的話,顧清歡,我一定讓你生不如死。”

莊雨荷說完,徹底的消失在顧清歡的身旁。她的心原本已經撕開了一道口子,可是就在剛才,莊雨荷蹬著高跟鞋,在她的傷口上狠狠的*了一番,鮮血汩汩的流淌著,那一刻,她覺得自己的生命隻剩下糜爛的疼痛。

她欲哭無淚,整個人癱坐在地上。她以為自己的付出是幫助這個家庭,卻不想最終害死了自己最親的人。當時惠愛和顧蓮蓮指責她的時候,她還覺得有那麽一絲委屈,可是現在,她連委屈對不知道了。

露天平台上,隻剩下顧清歡一個人,她放聲的哭泣著,淚水已經幹涸,可疼痛還在,一點都沒有減少。

梁延緒的心一直都處於極度糾結之中,他此行的目的是陪伴顧清歡,可是半路上殺出了一個程咬金,顧蓮蓮的手自從抓住他開始,就一直都不願意鬆開。

他現在是身在曹營心在漢,可偏偏這個女人並不想輕易的放過他。而他又是不諳世事的小大人,看著顧蓮蓮一個人孤苦伶仃,善心大發,不忍心丟下她一個人離開。

“學長,謝謝你。”顧蓮蓮到了醫院不一會兒就自己清醒過來了,立馬就是一副梨花帶雨的模樣,緊緊握著梁延緒的大手哭的肝腸寸斷。

“嗚嗚……以後我該怎麽辦啊?爸爸沒了,以後再也沒有人那麽疼我了。”顧蓮蓮說著,又是一陣嚎哭。梁延緒微蹙的眉頭擰成了一團。

“蓮蓮,沒事的,你不是還有媽媽,還有姐姐嗎?”梁延緒沒有將心頭的疑問說出來,他如果沒有記錯的話,上一次在學校遇到顧清歡和顧蓮蓮時,顧蓮蓮可是叫顧清歡學姐的。

“姐姐跟我不同父母,我是媽媽帶過來的。所以我雖然跟清歡在同一個學校,但是她從來都不認我這個妹妹,覺得我丟了她的臉,我在學校對隻能叫她學姐。”

顧蓮蓮說著,又是一陣淚水連連。梁延緒歎了口氣,對於一個複雜的家庭,他沒有那麽強烈的探究*。顧蓮蓮所說,他也沒有發表任何見解。

相反,他心底充滿了對顧清歡的憐惜,顧紹倫是她唯一的親人了,她連自己至親都失去了。這其中的傷痛,恐怕是沒有人能夠匹敵的吧?

顧蓮蓮畢竟是時惠愛帶過來的,口中所說對顧紹倫的愛,隻怕也摻雜了水分,他並不傻,對於這些還是能夠分清楚。

“好了,都過去了。你也要多注意自己的身體,你還有阿姨陪伴著你,以後一定會好起來的。”他不是那麽會安慰人,可能是心裏想著要快點離開,所以連他給予的安慰都顯得有些敷衍。

“學長,以後你會陪著我嗎?”顧蓮蓮熱切的眼神盯著梁延緒,想要在他那裏得到肯定的答複。年輕的男人眼神複雜而為難的看著顧蓮蓮,一時間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這個時候,梁延緒兜裏的手機發出了嗡鳴聲,他如同獲救一般單手掏出手機。顧蓮蓮焦急的等待著他的回答,可此時也不得不一臉無奈的鬆開手。

電話是蘇柔打過來的,無非就是問問顧清歡到底怎樣了。作為表姐,她自然對梁延緒處理問題的能力不是絕對的放心。

“你啊,待一會兒就回來吧,人多眼雜的,你也不想給家裏添麻煩吧?”蘇柔在那頭好心的提醒著。

梁延緒此時倒是鬆了口氣,他何嚐不想早點離開,這個顧蓮蓮就如同黏膠一樣纏著他,讓他脫不開身。

“嗯,那我現在就回來。”他比任何時候都覺得離開是一件讓人歡心的事情。掛斷電話之後,他還是禮貌的回來跟顧蓮蓮道別。

“蓮蓮,我家裏有點事情,剛才表姐打電話過來催我回去。過些天我再來看你,你安心修養,照顧好自己。”梁延緒說完,沒有等顧蓮蓮表態,就立馬從她的眼前消失了。

顧蓮蓮愣在那裏,生氣的一把拽住枕頭,狠狠的捶打了一番。當她聽聞那些人提及梁延緒的家世時,她適時的倒在地上裝作暈倒,可是梁延緒的心並不沒有在這裏。

顧清歡,你到底哪一點好了?你不就是一個biao子嗎?憑什麽得到梁學長的垂青。我一定要讓梁學長看到你的真實麵目。顧蓮蓮咬牙切齒的說道。

顧清歡在樓頂呆了很久,整顆心都是撕碎了一般的疼痛。她最愛的父親,她一直想拿到五百萬就去救助的父親,卻最終死在她的手上。

如果她沒有答應朗迪楓的要求,如果這一個月沒有延期,那麽莊雨荷一定不會發現她的存在,她的父親就不會出現意外。

她挪動著沉重的腳步,就如同行屍走肉一般毫無目的的往前走,直到雙腿如同灌了鉛一般,直到身體終於失去了平衡,她原本就是那麽累,一顆心又是不受控製的痛,最終她跌倒在地上,就再也沒有爬起來。

有一種輕鬆要如釋重負,梁延緒現在就有這樣的感覺,仿佛空氣變得清新了許多,渾身都舒服自在。原來,有些女人,總會讓你沉重。他說不出顧蓮蓮哪裏不好,可就是跟這個女人呆在一起,他會覺得累的慌。

他從醫院裏跑出來,立馬在路邊招了一輛的士。原本還想去顧家老宅看一看的,畢竟顧清歡還在那裏,可是一想到會碰到顧蓮蓮的母親,他立馬就打消了這個念頭。

車子在公路上平緩的行駛,偏偏他一眼就看到了那個斜歪著倒地的女人。隔著一段距離,他沒有一眼就認出那是顧清歡,他隻是覺得那個背影,讓他熟悉到心都跟著“砰砰”的跳個不停。

“清歡,怎麽是你?”他從車上跳下來,一把攬住地上的女人。顧清歡已經暈倒過去,臉頰還帶著淚水。他心痛萬分,看到心愛的女人受傷成這個樣子,恨不得所有的傷痛都由他來代替。

“師傅,去最近的醫院,快!”梁延緒不由分說,一把抱起顧清歡就鑽進出租車裏。臉上的焦急一覽無餘,他恨不得能夠插上翅膀,給予顧清歡最貼心的嗬護。

她在他的懷裏蜷縮著,他的手指劃過顧清歡殘留淚痕的小臉,他摟著清歡,一遍遍的在心底呼喚著她的名字。

梁延緒一直說不清楚,他為什麽會對顧清歡如此的動心。第一次見到她時,就仿佛是一道清泉注入到心底,他有一種強烈的*想要跟她靠近。

隻因為在人群中多看了一眼,他就再也無法挪動開視線,見或者不見,這個女人的身影都一直烙在他的腦海中。

顧清歡仿佛跌入到一場夢境裏一般,夢裏麵是母親和藹可親的容顏,那雙溫暖的大手拂過她的臉,她能夠清晰的感受到來自母親的嗬護與關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