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後,母皇被搶了

“賭什麽?!”

“你的全部身家。”

“哈哈!”鏡月未央忽然仰天大笑了幾聲,微挑的鳳眉毫無掩飾地流露著狷狂的氣息,深邃如寒潭的雙眸中裹挾著幾縷若有若無的狡黠,宛如雪原之上捕獵的野獸,渾身都散發出一種危險的脅迫感,“本公子的身家可遠遠及不上閣下的萬貫家財,拿一座金山去賭幾車金子,聞人公子這算盤可別是撥反了?”

聞人櫻離微微一笑,抬眸看著桌對麵居高臨下屈膝坐著的男人,繡著金絲的寬大的衣袍擱在桌麵上,映著燭火閃爍著灼灼光華:“倘若公子能贏在下第一次,就能贏在下第二次,如此就算在下的金山再大,遲早也要給公子挖個空,不如現在就雙手奉上,也好做個人情。”

“好一個‘人情’,”鏡月未央剔起柳眉,抓起搖色子的竹筒在半空晃了兩下,眸光驟然就變得邪佞起來,“我喜歡得很。”

賭彩一定,座上兩位麵不改色,卻是煞壞了周圍一圈的旁觀者。

按這聞人櫻離的口吻,即是勢在必得。

然而夜瀾衣又豈是泛泛之輩?

倘若不小心出了什麽差池,這慕容山莊富可敵國的家底可就真的要被掏空了!簽了契條按了手印,這是實打實的破天豪賭,不是小娃兒過家家鬧著玩的!

賭局還未拉開,場上有人便已忍不住抬手拭了拭額上的冷汗,這樣的賭局隻怕以後再也不會有了。

“一局定勝負,還是三局兩勝?”

聞人櫻離鳳目輕抬,端的是嗬氣如蘭:“一局定勝負。”

“賭大小?!”

“賭大小。”

八嘎!你大爺的她問的是——“賭大還是賭小?”

“賭小。”

比小啊,這個有點難度了,容易摻水分,適合耍詐。鏡月未央暗暗抬眸打量了端坐對麵的聞人櫻離一眼,那人依舊是雲淡風輕地淺笑著,明明是隻狡詐到了極點的狐狸大王,卻披著一張比小白兔還小白兔的皮囊,當真是人心難測海水難量。

“誰先來?”

“公子先吧。”

“那本公子就不客氣了!”

隱隱嗅到一絲詭譎的味道,鏡月未央有種不太好的預感,然而一時半會卻又捉摸不透,搞不清聞人櫻離葫蘆裏賣的是什麽藥,便也不再多想,轉了兩下手頭的搖筒就往邊上的人群裏丟:“你們先檢查一下,別到時候說本公子出老千。”

在場眾人一一傳看了一遍,幾十雙精明老辣的眼睛也沒能發現什麽特別的機關,便把搖筒送回到鏡月未央手裏,鏡月未央輕輕晃了兩晃,作勢要遞給聞人櫻離:“聞人公子要不要也查看查看?”

“不用了。”

“嗬……”鏡月未央輕笑著收回手,雙手抓起搖筒左左右右各搖了十三遍,繼而又迅速左右翻擺了七次,揮手帶風動作幹脆,看起來那叫一個專業,儼然就是賭場裏的行家,賭桌上的老流氓。一連番的動作看得人眼花繚亂,心下驚歎不止,難怪那些賭場老將都會告敗在瀾衣公子的手裏,別的不說,單看這手法,就是不一樣啊!

當然,他們所不知道的是,從小到大根正苗紅的鏡月未央壓根兒就沒怎麽參加過賭博,這一套手法還是以前看反賭視頻的時候學來的,電視裏那些有著幾十年賭場經驗的“千王之王”的出千之術那才叫一個精絕,玩牌跟變魔術似的,要什麽有什麽,這段時間她頂多就練了那些個唬人的架勢,連皮毛都沒學上幾分。

不過,拿來哄一哄人已經足夠了,畢竟她的本事不在這上麵。隻是練了一身的神功,眼下卻拿來玩賭博耍把戲,不知道先前寫了武譜的那位先尊知道的話會不會氣得從墓地裏爬出來。

“啪。”

行雲流水的一套動作徹底降服了在場圍觀的各位看客,每個人的臉上都是驚奇不已的表情,資深的老賭徒更是油然而生一股仰慕膜拜的敬意,隻有對桌的聞人櫻離還是那副不痛不癢的表情,半分也不見驚慌。

鏡月未央納悶了,據傳言也沒聽說這廝多會混賭場啊,更沒有關於他的任何諸如“賭神”啊“賭王”啊之類的稱號,憑啥他就能那麽蛋定?

將搖筒直拍在桌麵,鏡月未央微側臉頰半俯下身,水瀑般的青絲跟著落了下來,擋住了一半人的視線,一直到鏡月未央握著搖筒緩緩抬起,才露出了裏麵擺放著的色子。

十二顆墨玉色子交疊而立,筆直矗成一杆,對著聞人櫻離的一麵由下而上的點子數當正是由大到小再由小到大,而最上頭顯示的那一麵赫然是紅心一點!

“好!瀾衣公子果然名不虛傳!”

“漂亮!好精絕的手法!”

“太厲害了!”

驚奇過後,桌邊四周即刻響起了接連不斷的叫好驚歎聲,一幹看客紛紛朝場中那名妖冶狂妄的男子投去欽佩的目光。要做到這樣的地步,若是沒有相當的天分與手感,就是再怎麽勤加苦練也是沒有用的。雖然明麵上說賭場看得是運氣,然而私底下又有誰不明白,一旦賭局開大,比的往往就是誰的“千術”更厲害!

眼下夜瀾衣這身手一亮,恐怕以後就再也沒有人敢跟他開賭了,不過倘若是這局能贏,賺到的金山銀山也足夠他揮霍好幾輩子,不枉他拿出看家本領來賭上全部的家當。

感歎過後,眾人又立刻把焦點轉移到了一直沉定端坐在另一邊的聞人櫻離身上,看到那張風華絕代的麵容,有人甚至忍不住吞了吞口水,直覺得嗓子發緊發幹。

在行內,聞人櫻離是出了名的傾世美人,他的美並非是雌雄莫辯,全天下不知有多少千金小姐把他捧在手心當成了深閨夢裏人,那種溫文爾雅的氣度有時候連男人都禁不住傾心,隻可惜這也是個隻能看不能吃的主,誰也別妄想打他的主意。越美的女人就是越毒的毒藥,這句箴言在聞人櫻離身上一樣適用。

瀾衣公子一開局就搶占了先機,這一點的功夫可不是誰都能擲出來的,更何況就算聞人櫻離同樣擲出了一點的色子數,也隻能是打成平手,無論如何也贏不了了。

可是看那白衣斐然的男人噙著溫和的笑意一臉淡定的樣子,幾乎找不到一絲慌亂的神色,他是打算怎麽應付?

鏡月未央也很期待,雖然有一種不是那麽明顯的不好的預感,然而她對自己這一手設下的局抱有相當大的信心,就算聞人櫻離有天大的本事,也別妄想可以輕而易舉擊敗她!

接過鏡月未央笑盈盈遞過來的搖筒,聞人櫻離輕輕抬起春水一般的眸子,目光瀲灩而溫和,頰邊的笑意溫文爾雅,開口向鏡月未央再次確認了一遍:“是不是隻要比一點更小,就算是在下贏了?”

呃……

比一點更小?!

那是神馬?半點?!那不是耍賴嗎,當然不行!

“隻要不出現類似於半點這樣的奇怪的點數,自然算是你贏。”她就不信,聞人櫻離還能耍出什麽別的花樣,他是狐狸,她也不是小白兔,哪能就這樣給他占了便宜。

“好。”

聞人櫻離點點頭,唇角跟著上翹了兩分,加深了那一抹詭秘莫測的笑意。

鏡月未央嗓子眼微幹,目光順著聞人櫻離優雅揚起的袖子,落到那指節分明堅實有力的玉指上,心頭那種不好的預感越發強烈了起來。

眾人更是緊張激動得連眼睛也不敢眨一下,生怕錯過了什麽精彩絕倫的畫麵。

在滿場緊盯著的目光下,聞人櫻離卻是毫無壓力,反而像是很享受這個過程似的,就連手裏的動作也慢下了半拍。乳白色的大理石桌上,握著搖筒的修長手指緩緩攥緊,繼而貼著桌麵左右快速一擺,確然是一眨眼的功夫,叫人來不及看清其間的深層奧義。下一刻,便隻見得聞人櫻離提指拿開了搖筒,剩下桌麵上一堆細碎得連原樣也看不出來的色子“骨灰”,比打磨出來的珍珠粉末還要細膩幾倍。

“這……”

眾人目瞪口呆,鏡月未央更是張著一張幾乎可以吞下整個雞蛋的嘴巴傻了眼。

聞人櫻離至始至終都是那副寵辱不驚的模樣,甚至還有幾分看著相當礙眼的理所當然:“比一點更小的,當然就是沒有了。”

鏡月未央一拍桌子忍不住跳了起來:“你耍賴!”

聞人櫻離微笑著看向出離了驚憤的夜瀾衣,恍惚間有種錯覺,似乎這神情似曾相識。

“你輸了。”

春日暖陽般和煦的口吻滿是篤定,不知道是打哪兒那種天帝般的自信。這個狡猾奸詐的老狐狸,他到底知不知道“厚顏無恥”這四個字怎麽寫啊?!大哥!你這明明是在耍賴好不好?!能無賴到這份上,就連她這個耍賴專業戶都看不下去望塵莫及了有沒有?!

看著場中目光如電沉然對峙的兩個人,原本站在聞人櫻離一邊的那些人此時此刻也忍不住汗顏,咋舌之餘還不忘為夜瀾衣打抱不平,猛虎難鬥地頭蛇,倘若聞人櫻離鐵了心要來砸場,恐怕這位神秘莫測的瀾衣公子也是招架不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