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聲紫苑(下)
燕月在小莫的服侍下,終於穿上一套舒服的純棉的褐色汗衫長褲,趴到柔軟舒適的大**,一動也不想動。
小莫幫燕月忙完,也出了一身汗,便在燕月這邊沐浴更衣,換了一套淡藍色的錦羅長袍,未曾束了盤扣,露出裏麵月白的小襖和長褲。
爬上燕月的床,躺在燕月旁邊,揮手讓香溪將沏好的茶和切好的果盤放到黃梨木的矮桌上,端過來。
“恭喜師兄。”小莫躺著,將一顆金黃的蜜桔拋進嘴裏,酸甜帶著清香。
用這種蜜桔泡的茶,味道也是不錯,是小莫最愛的。
燕月趴在柔軟的枕頭上,側了頭,嘟囔道:“恭喜什麽?沒看我給老大打成什麽樣了。”
“師兄得償所願,挨頓打也是值得的。”小莫笑。
“老大打我真是舍得花力氣。”燕月吸著氣,恨不得身上這痛都轉移到小莫身上去才好。
“我但凡在他身邊時,沒有幾日身上是不痛的。” 燕月閉著眼睛恨恨:“老大恁是偏心,對你便不曾下這麽狠的手。”
小莫不由失笑:“師兄可仔細老大知道,以後怕不更‘偏心’地待你。”
“你要告密?”燕月睜開一隻眼睛,斜著看小莫。
“小弟不敢。”小莫笑容可掬,卻分明是十分想去告密的樣子。
燕月哼了哼,閉目忍痛:“羨慕老大答應了我和你嫂子的事情?”
燕月說的自然,倒讓小莫有些手足無措:“嫂子……”小莫一臉黑線:師兄,這輕薄之言,你也敢隨便說,老大聽了,別說你,連我的臉都得被“掌”成豬頭。
爬坐起來,小莫取了泡在冰塊水中的一枚寒玉球,為燕月眼角的那塊青紫冷敷。
“小莫。”燕月躲開小莫的手,吸著氣,笑:“師兄這裏有個法子,你若是敢用,必定也會如師兄般,心想事成。”
小莫臉色一紅。“師兄,小莫沒有想什麽事情。”
“怎麽會沒有,隻是你的事情比我這邊複雜一些。”
燕月示意小莫將那玉球扔了。
“孫劍蘭、歐陽婉兒,嗯,還有紅鸞。果真覺得有些複雜。”
小莫臉色更窘:“師兄,小弟有件重要的事情,要向師兄稟告。”忙著轉移話題。
“是調用天盟人手的事?”燕月打斷小莫的話:“燕傑有說過,這件事情,你們兩個處理就是。”
“是,多謝師兄。”
“你不會是三個都想娶吧?”燕月疑惑地看小莫:“師兄可得提點你一句:你選的這三個女子,可是各個都比蕭蕭精明十倍,你應對得來嗎?”
小莫居然被蜜桔嗆了,咳嗽起來。
燕月正準備繼續教誨,卻看見香溪在門口逡巡,探頭探腦。
“有事?”燕月從回來,就發現香溪有些心不在焉,似乎滿懷心事的模樣。
“啊?噢!嗯……”香溪好像忽然失去了語言表達能力,隻發出幾個音階。
“燕文回來了?”燕月笑道。這院裏唯一能讓香溪有事瞞著自己的,自然是燕文。
“是。”香溪長舒口氣。燕文少爺,這可是月少爺自己問起的,我可什麽都沒說。
“他打燕傑了?” 老大那裏還給燕傑記著一頓板子,等燕文回來罰呢。想到燕文對燕傑的嚴厲,燕傑必定難逃一頓好打。
“是。是。”香溪點頭如搗蒜:“文少爺將傑少爺拎到紫竹苑去了。這都大半個時辰了,還沒回來呢。”
玉翔和燕傑“無限風光”地用手推車“推”回了五個昏倒的美女,這消息如長了翅膀般,不到盞茶的功夫就傳遍了整個傅家。
傅龍晴笑著提示燕傑:“‘無藥可解’之毒,就是不用藥解。”
不用“藥”,那最常用的便是“水”或者“醋”了。
“用醋即可。”龍晴點頭:“把人送回北院去吧。”龍晴可不想將自己的寒壁居弄得酸溜溜地。
北院的天香苑,如今居住的客人可是不少。
冷小棉因是男客,住所雖然也在北院,卻與天香苑隔了一進院落。
兩個時辰後,冷小棉跨進天香苑的大廳時,冷小襖、龍小趴、溫小寶和唐小豆,以及宛然正準備了香案,等著冷小棉來觀禮。
“從今以後,宛小然就正式成為我們姐妹中的一員。”冷小襖對冷小棉介紹:“我們四小美女,正式更名為五小美女。”
又對宛小然道:“冷小棉,我哥,也是咱們五小美女的發言人和讚助人。”
宛小然看冷小棉:“冷大哥,以後可能會很麻煩你。”
冷小棉笑:四個禍害和五個禍害的區別而已,有什麽麻煩。
“小襖,你哥笑得好奇怪。”宛小然看冷小棉似乎笑得古怪。
“沒關係,我哥這人不愛說話。”冷小襖笑道。
“小君姑娘。”冷小棉高昂的一聲喊,幾乎將正在一旁拈香結拜的五個丫頭都嚇忘了詞。
“你們繼續。”冷小棉頭也不回地衝出去。
一條青花石子的小徑上,小君穿著淡紫色的百褶裙,站在一叢芬芳的金黃的鬱金香花旁,淺紫色繡襦襖上,係著一條金黃色的蝴蝶結。
“冷公子。”小君輕福一禮。
“小君姑娘,這麽巧,又遇上你。”小棉忙著回禮。
小君忍不住展顏一笑。
“小君姑娘,這個送你。”小棉從懷裏掏出隻翠綠的鐲子來:“今日多蒙姑娘相救,小棉無以回報,這隻玉鐲乃是家母所贈,今日就送與小君姑娘,聊表一點心意。”
小君倒想不到小棉忽然要送這麽貴重的禮物,一隻玉鐲已經有些曖昧了,何況還是他“家母所贈”,小君連忙推拒。
“冷公子?”小君看小棉急出一頭汗來,也有些不忍:“冷公子,這禮物太貴重了,何況今日小君不過是剛巧身邊帶了水囊。”
“正是啊,”小棉激動地道:“若非小君姑娘及時賜予甘甜雨露,小棉就噎死了啊。救命之恩,點水之恩,都當以這玉鐲為報啊。”
小君有些無語,什麽跟什麽啊,這是。莫非他體內餘毒還未清。
小棉堅持要送:“在下一片赤誠,若是因此冒犯了姑娘,小棉願以死相謝。”
兩人正推拒間,燕傑正好走了過來。遠遠地看見兩人親熱地說話,燕傑心就不爽,走到近前,見兩人說什麽“甘甜雨露”之類,還有一個玉鐲明晃晃地更是礙眼。
“小君姑娘,既然冷公子一番心意,你又何必推辭。”燕傑手一伸,接過冷小棉手裏的玉鐲,觸手微涼,晶瑩剔透,倒是個極好的成色。
小君瞪燕傑一眼。
“燕少俠說的有理。”冷小棉感激地看了看燕傑:“小君姑娘,你收下吧。”
燕傑將鐲子丟給小君,小君慌忙接住。
“冷公子,這鐲子小君真的不能要。小君還有事情要做,少陪。”小君將鐲子遞給小棉。
小棉不想接,又去看燕傑,希望燕傑能再美言幾句。
燕傑笑道:“冷公子,看來小君姑娘是不喜歡鐲子,你若討佳人歡心,也該先問清楚才是。”
小君臉色一紅,隨即有些惱怒,氣燕傑言語輕薄。
“燕少俠,小棉送這個玉鐲,是一片赤誠,決無輕薄之意。”冷小棉看著小君羞怒的模樣,有些後悔,對小君欠身道:“是小棉思慮不周,讓小君姑娘為難了。”
燕傑卻哈哈一笑道:“冷公子不必在意,小君姑娘豈是那種小氣之人,她本就是個熱情的姑娘,若是能得冷公子垂青,也許也是一樁美事。”
“你……”小君氣得淚盈於眶,身子都直哆嗦,臉色也白了起來,隻覺心上一陣陣地疼。沒錯,我是喜歡你,你即便不屑一顧,也沒有權利任意踐踏。
小君轉身要走,燕傑已經對不知所措的冷小棉笑道:“冷公子,你看,小君姑娘到底還是收下了那玉鐲不是。”
原來小君氣怒之下,竟忘了手裏還拿著玉鐲。
“燕傑,你不要太過分。”小君倏地轉身。
“我過分?”燕傑笑道:“我其實隻是想給兩位幫忙,既然郎情妾意,又何必遮遮掩掩。”
“你胡說。”小君的眼淚不由自主地落了出來。
“這有什麽好害羞的。”燕傑無視小君的淚:“你客居傅家也有段時間了,自該為自己的將來打算。冷公子,也不錯。”
冷小棉忽然攔到小君身前,對燕傑道:“燕少俠,你剛才的話,侮辱了我,也侮辱了小君姑娘,我倒沒什麽,但是,你必須向小君姑娘道歉。”
“侮辱?”燕傑嘴角一揚:“你們在這裏拉拉扯扯的,自己不顧體統,做得出來還怕人說嗎。”
“你……”,冷小棉忽然搗出一拳,直擊燕傑麵門。
燕傑被冷小棉打中,吃了一驚,隨即一腳踢過去,將冷小棉踢倒在地。隨即又撲過去,冷小棉也不示弱,抱著燕傑的腰,兩人便滾倒在那一大叢鬱金香花叢中。
小君半天才反應過來。燕傑和冷小棉已經如市井無賴般,你打我一拳我踢一腳的打了起來。
“冷公子……燕傑……”小君又嚇又急,眼淚倒沒了。
冷小棉被燕傑踢得幾個踉蹌,差點撞到小君身上,小君臉忙閃開,燕傑又衝上來,將冷小棉撲倒在地。
可憐那一大叢鬱金香花,被兩人翻滾踩踏,弄得一塌糊塗。
“你覺得你哥會贏,還是你家燕傑會贏啊?”
五個漂亮的小丫頭,一臉興奮兼好奇,在一旁指指點點。
“在理智上我希望我哥贏。”冷小襖也很矛盾,“但是在感情上來說,我當然希望燕傑會贏。”
小君驚訝地看著這幾個來看熱鬧得丫頭,覺得自己和她們好像沒差幾歲啊,難道真是三歲一個代溝,自己與她們無法溝通了。
忽然,小君的目光落到正走來的兩個藍色長袍的少年身上:“燕,燕文少爺。”小君有點嗑巴。前麵一臉嚴肅地正是燕文,他身後隨著一個俊逸如出塵之月的少年,正是玉翎。
此時,燕傑正占了優勢,將冷小棉死死按在身下:“你服不服?”
冷小棉死命掙紮:“不服,不服,是你無理取鬧、誣蔑小君在先,你就是打死我,也得給小君道歉。”
燕傑抽出手來,劈哩啪啦地往冷小棉屁股上狠揍:“不服,老子就打到你服為止,也不掂掂自己斤兩,就敢替別人出頭了。”
燕傑打得很有感覺,洋洋得意。
“燕文少爺。”小君慌忙行禮,而且不自覺地想擋到燕文跟前。
可惜,燕文如何認不出那滾在地上,正狠揍別人,還叫囂不止,一身鬱金香花瓣的痞賴少年,正是自己的寶貝弟弟燕傑。
“燕傑別打了。”小君慌忙提醒燕傑。
“要你管。”燕傑正打得興起,順口答,隨即忽然感覺似乎有一陣冷風吹過,抬起頭,目光對上了一雙蘊含怒氣的如大海般深邃的眼眸。
“哥……哥,哥……”燕傑不禁聲音顫,人都開始哆嗦。
“可以停手了嗎?”燕文在人前的時候,還是很給燕傑麵子。
“是。是。”燕傑退到一邊,冷小棉也爬了起來。
大家尷尬地見禮。
冷小襖看看燕傑哥哥,再看看一身泥土,鼻青臉腫的自家哥哥,心裏立刻替自己不幸:“同樣是哥哥,為啥人家那哥哥那麽有哥的樣子啊。”
看燕傑小心謹慎跟在他哥後麵離去的背影,小君歎了口氣,將手裏的玉鐲遞給冷小棉:“對不起。”
冷小棉尷尬地接過來,也不知再說什麽好。
冷小襖才瞪了冷小棉一眼:“你幹什麽?作為客人居然和主人打架,冷家的臉都給你丟盡了。”
狠狠狠狠地瞪冷小棉:“等我回去告訴爹,看爹不扒了你的皮。”
小君聞言歎息:“現在要被扒皮的,可是你家燕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