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過了?我走了。”
“哎——”成辛抓住惟願的胳膊,“幹嘛這麽急著走?”
惟願掙紮開他的手,“成辛,上次我已經把話說得很清楚了,我想我們之間沒有什麽誤會!”
“別這麽嚴肅,我又沒做什麽。”成辛抱胸倚著假山,一副吊兒郎當的樣子,“上次我可救了你一次,說有救命之恩也不為過吧?”
“不為過,你的大恩大德,我銘記於心。”
“那你就這麽跟救命恩人說話的?”
惟願看他,“你不是覺得這樣親切嗎?”
成辛笑了下,“原來我的話你能聽進去啊?”
“……當然。”有選擇性的。
“我不是什麽無私奉獻的大善人,我的給的恩情是需要還的,你若不還,我可能還會追著要。”成辛說得坦然自若。
惟願直覺事情不簡單,“你想讓我做什麽?”
成辛似乎就在等這句話,立刻道:“做我的暗妾。”
暗妾,見不得光,無名無分,依賴男子的恩寵生存,與玩物無異。
“不可能。”惟願直接拒絕,擺爛道,“不如你現在把我殺了,把命拿去吧。”
“哎呀,我要你的命幹什麽,我雖然喜歡你,但也沒到連你的屍體也喜歡的地步。這樣吧,我正巧也需要一個伴讀,就你了。”
惟願想了想,這個要求似乎沒什麽不妥,但……
“我現在分不開身。”
成辛再度讓步,“那就等你被辭退了之後,立刻到我這裏來。”
“……再說吧。”
成辛一下直起身,氣勢洶洶地朝惟願逼近,“這你就太過分了!惟願,我忍你很久了,不要以為我好說話,就一而再再而三地拒絕我!”
惟願自知理虧,正想說些什麽安撫一下麵前炸毛的人,不經意瞥見成辛身後忽然出現的身影,立刻道:“沈小姐。”
沈如逸,成辛的未婚妻。
“別拿她出來嚇唬我,不好使,我告訴你,你今天不同意也得同意,不但要同意,還得盡快,我耐心可不多!”
“……”
明明什麽也沒幹,惟願此刻有種被人捉奸的尷尬。
“你就是成峪的伴讀吧?是不是迷路了,我送你出去?”
沈如逸的聲音從成辛背後傳來,惟願注意到,成辛的身體明顯僵了一下。
“好!”
惟願火速從成辛麵前溜走,奔向沈如逸,期間,成辛一直背著身,沒再說什麽。沈如逸就像從頭到尾都沒看到成辛這個人似的,說完就領著惟願離開。
沈如逸不僅家世顯赫,且是京城公認的才女,知書達理,大家風範。她臉上掛著恰到好處的笑容,溫柔和煦,身上絲毫不見豪門貴胄特有的傲慢無禮,相貌雖說不上驚豔,卻也稱得上清秀。
沈如逸和成辛的婚事,雙方都非自願。成辛拈花惹草,風流浪**,常年流連煙花柳地,絲毫不顧及沈如逸的麵子。沈如逸對他的事也從不過問,除了必要的宴會等場合,兩人幾乎沒有交集。
看上去完全不搭邊的兩個人,硬生生被湊到了一起。
兩人並肩而行,沈如逸道:“你叫惟願?”
“是,沈小姐怎麽知道我?”
“聽說的。”
“哦。”本來名不見經傳,但經過上次那麽一出,她的“光榮事跡”恐怕整個京城都人盡皆知,淪為茶餘飯後的笑談。
“我今日是來看望老夫人的,沒想到竟碰見了你。”
惟願幹笑:“我也沒想到。”
兩人誰也沒有提及成辛,仿佛隻是路上偶然碰到的。
到了府門,沈如逸淺笑著道:“我見你挺歡喜的,有空可以多去我府上坐坐,我平日沒什麽朋友,悶得很。”
“好。”不管去與不去,惟願先爽快地答應了。
惟願正欲轉身離開,“對了。”沈如逸笑容帶了幾分狡黠,“你與成峪挺般配的,我看好你!”
“呃……”惟願嘴巴張了又合,最後隻蹦出來兩個字,“謝謝。”
上次書**件之後,馮好晴一連幾天沒有再出現。沒有馮好晴在眼前晃悠的日子,惟願覺得空氣都清新了一大截。
一個翩翩少年闊步踏進秋涼院,問在不遠處樹蔭下偷懶的輕莫,“輕莫,你家主子現在何處?”
“不知。”
“那把馮姐姐氣得不輕的那位伴讀呢?”
“不知。”
少年嚷道:“這也不知,那也不知,就知道偷懶,我一定要勸二哥把你趕出去!”
輕莫沒有說話,倚著樹幹,閉上眼睛。
“真是豈有此理!”
成景氣呼呼地往裏走,穿過竹林,老遠瞧見涼亭下坐著的兩個身影。
成峪和惟願手裏各捧著一本書,各自看得津津有味。成峪手裏的是話本,是經過惟願精挑細選之後,才被允許看的。惟願手裏的是她特意從書架上翻出來的,另一本被評為“垃圾”的書。書中有不少一針見血的批注,從稍顯稚嫩的字跡看來,應該是成峪早年所寫。
惟願看得樂嗬,仿佛看到曾經的成峪在指著作者的每一個觀點的不足痛罵,形象鮮活又真實。
“有這麽好看嗎?”成峪把腦袋蹭過來。
“好看的不是書。”
“那是什麽?”
“人啊。”
“書裏哪有人?”成峪將書拿起來抖了抖。
惟願被他的動作逗得忍俊不禁,忽然旁邊傳來一道清朗的聲音:“那個……我是不是打擾你們了?”
“成三公子。”惟願忙站起身。
“不用跟我客氣,叫我成景就行。”成景笑道,“你就是二哥口中的‘仙女阿願’?果然好看得像仙女下凡一樣!”
“……過獎了。”
成景年十六,舞象之年,麵龐略顯青澀,膚色白皙,身材清瘦,與成峪截然不同,兩人站在一起更為明顯。成峪自幼習武,又在邊關多年,即使荒廢了三年,身形依然健碩有力。
成景把手裏提著的東西往成峪跟前一放,“二哥,我給你帶了好吃的!”
惟願眼皮一抽,不會又是杏仁糖酥吧?
成峪興衝衝打開油紙,甜香四溢,他已經好幾天都沒吃過了,手剛碰上糖酥,突然想到什麽,驀地頓住了,抬眼去瞧惟願,隻見她兩隻眼睛正盯著他,他的手一下彈開,“我沒吃、沒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