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事不足,敗事有餘,反倒幫了惟願一把!母親那邊是什麽態度?”

“老夫人那邊態度不明,不過至今還沒有找過其他幾位官家的小姐。”

成辛轉身麵向石六,百思不解,“石六,你說,我那癡傻的二弟有什麽好?她怎麽就一門心思往他身上鑽呢?我看,這女人哪都好,就眼神不好!”

石六認真想了想,道:“也許真如上次她說的那樣,隻為了正室的位置,不然她圖什麽呢,二公子現在哪裏都比不上您。”

石六回答時不忘溜須拍馬,沒想到腦門卻突如其來一記狠敲,成辛罵道:“現在比不上,以前呢!我就差了?”說著,又是一記。

石六疼也不敢躲,連連求饒:“公子,我錯了,我用詞不當!公子……”

成辛冷哼一聲,放過他,狠聲狠氣道:“都成那副癡呆樣了,還來跟我搶東西,該死!”

石六捂著腦門,低聲道:“公子慎言呐,隔牆有耳……”

“慎什麽言!”成辛打開雙臂,“此地四處透風,哪裏有牆,就算被人聽到又能拿我怎樣?他如今不過是一個一無是處的廢物,有何可懼!”

石六哪敢再說話,隻低頭稱是。

不遠處有一婢女邁著碎步朝水榭走來,至成辛跟前,欠了欠身,垂首道:“大公子,老夫人請您過去一趟。”

“知道了,這就去。”

“母親這時找我……”成辛望著婢女離去的背影,若有所思,晚風拂來,寬大輕逸的袖擺隨風飄動了兩下。

“公子,許是因為別的事。”

成辛推開房門,屋內一左一右燃燒著兩根燭台,並不十分明亮,桌邊,老夫人閉目靜坐,一串佛珠在手裏上下滾動。

門吱呀一聲關上,成辛走進去,“母親。”

“你來了,坐。”老夫人半睜開眼睛,停了串珠,握在手裏。

成辛走了幾步坐下,側身對老夫人道:“這麽晚了,母親找我所為何事?”

“你該心知肚明。”

成辛笑了笑,眉眼彎起,“母親是指馮好晴設計陷害惟願的事情?”

“是你出的主意。”

“不錯,結果本該正合母親心意的,隻可惜……母親難道要因為這個怪我?”

“是她自己不爭氣,怪不得旁人。上午,她從阿峪那受了委屈,跑到這跟我大鬧一通,她跟阿峪的這門親事就算作廢了。”老夫人眯起眼睛,眸光泛冷,“我低估了惟願那丫頭,請她來做侍讀,本想用馮好晴慢慢離間他們二人,沒想到他們之間的感情反而越來越深。”

成辛笑得漫不經心,“不行就換一個,照馮好晴的性子,若是她嫁過來,我看,整日成府都要被她鬧個雞犬不寧。”

“你覺得惟願如何?”老夫人看向成辛,目光陡然變得銳利,意味不明。

成辛心裏咯噔一聲,摸不準老夫人的意思,含糊道:“身份低賤,心術不正,母親不是一直很討厭她嗎?”

老夫人緩聲道:“成家選拔已經過去多日,總要給出來一個結果,我思來想去,與其再去找一個女人,讓她取代惟願在成峪心中的位置,不如就她了。”

成辛猛地挺直身體,聲音提高了幾分,“您怎可如此草率?官家女子那麽多,在那些人裏隨便挑一個也好!惟願根本不足為慮,我明天就能讓她在京城消失,成峪鬧一陣也就過去了!”

“辛兒!”隨著一聲怒吼,老夫人抓起桌上一個茶杯狠狠砸過去,“砰”地一聲碎裂在成辛腳邊,碎片四濺。“阿峪的婚事如何定,跟你有什麽關係!”

成辛意識到自己剛剛的失態,“我……”

“你之所以幫馮好晴出謀劃策,目的是讓惟願被趕出府,你好將人據為己有。”老夫人冰冷而直接地戳破成辛的心思。

“是!”成辛幹脆道,“難道不行嗎?她又不是成峪的妻子,我這樣做有何不可?”

“混賬!你可還記得你有個沒過門的妻子?”

“又是沈如逸,這門親事我從來就沒同意過,她整天冷著張臉,上次見了我更是一句話沒說!”成辛想起什麽,問道,“是不是她跟您告的狀?”

“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還用她告訴我?”老夫人語調冷硬地道,“這門親事無論你同不同意,它都是板上釘釘的事情,不容更改!”

“我也沒想改,我又不是要娶那個女人為妻……”

“那你想幹什麽?”

“就……玩玩嘛……之前您也不過問我的這些事情,這回怎麽了?”

“玩玩?”老夫人口中發出一聲冷哼,“我怕你玩火自焚!你何時對女人這麽上心過?一個女人把你們兄弟倆一個個迷得如癡如狂,丟不丟人!”

“母親——”

老夫人打斷他的話,宣告道:“既然他們兩情相悅,我就成全他們。”

成辛幾乎是從椅子上蹦起來,“不行,我不同意!”

“你的意願不重要!”老夫人盯著成辛的眼睛,“辛兒,你跟阿峪不一樣,他娶誰都可以,哪怕是個路邊的乞丐,但你不行,我必須確保你走的軌道正確,不能有半分差池!”

“我正確的軌道就是娶沈如逸?”成辛充滿笑意的眼底溢出蒼涼,道,“母親,我敢問您,讓惟願嫁給成峪這個決定,是不是因為我,因為我也喜歡她……”

老夫人的手指在椅子扶手上摩挲兩下,輕聲道:“你應當理解我的良苦用心。”

“多謝母親!”

四個字從成辛齒間如珠玉般一顆顆艱澀蹦出,語畢,旋即轉身,大步離開。

休養的日子裏,惟願寸步不動,被熱粥按在**,灌了整整四天的排骨湯,一度聽見“排骨湯”這三個字就反胃。到了第五天早上,惟願幾乎是逃也似地從家裏跑出來。

一進秋涼院,茶茶就不知從哪兒冒了出來,弓著腰,跟隨左右,笑容堆了滿臉,“惟姑娘,晨安呐!”

惟願瞧他一眼,突然捂住嘴巴,眉頭擰成一團,“你離我遠點!”

“怎……怎麽了?”茶茶忙退後一步,眼睛圓睜,摸頭不著。

惟願緩了緩,放下手,撫了撫胸口,“沒事,突然想到了排骨——嘔——”她忙又捂住嘴,“不能說那三個字……”

茶茶茫然若迷,眨著眼睛,一動不敢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