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大堂,惟願沒往小院走,這麽好的事情,不把喜悅分享給她的好姐姐未免太說不過去了。

沒走出多遠,月氏從身後追了上來,從懷裏掏出一個帕子,帕子打開,露出裏麵包裹著的鐲子,她道:“這麽大的喜事,姨娘也沒什麽能送給你的,這個美人鐲還是我母親去世前留給我的,送給你當賀禮吧,你千萬別嫌棄。”

惟願一聽是月氏母親留下的,忙連連擺手,“太貴重了,姨娘,您自己留著吧。”

月氏眼眶泛起淚花,泫然欲泣,像棵被雨滴打濕的芭蕉葉,“我無一兒半女,難道要留著帶進棺材裏嗎?在我心裏,一直當你是我在這府裏最親近的人,東西並不貴重,隻是我的一份心意罷了,你就收下吧。”

說罷,拿起惟願的手,不容她拒絕,強硬將鐲子套上她的手腕。

鐲子是純正的白玉色,光滑透亮,細細窄窄一個,鬆鬆垮垮地落在手腕上,更顯纖瘦白皙,俏皮靈動。

“美人鐲要配美人才是。”月映紅嘖嘖讚歎。

惟願不好再推辭,隻道:“多謝姨娘。”

“謝什麽。”月氏笑著拍拍她的肩,“你不是要去看惟悅嗎?快去吧。”

“好。”

隔老遠,惟願就聽到屋內物件砸落碎裂的聲音,夾雜著女人潑辣的罵聲。

走到門口,正好一個花瓶“嘩啦”一聲,在她腳邊碎開,“都給我滾!別攔著我!”

她雙臂交叉倚著門邊,屋內一片狼藉,連堅硬的木椅都已經支離破碎,她沒說話,靜靜看了會兒,直到惟悅發現她。

“你來幹什麽!”惟悅踏著一地碎片朝她走近,眼中怒意更盛。

“母親說,你身體不舒服,我來看望看望。”惟願的視線明晃晃地在屋內掃了一遍,“現在看來,可能是我聽錯了?”

“探望個屁!你不就是來顯擺的嗎,裝什麽蒜!”

惟願擦了下臉,“講話就講話,噴什麽口水……”

“誰噴口水了!”

“嘖,又噴。”

“惟願!”惟悅氣極,血衝腦門,伸手推了她一把,“你就是來給我找不痛快的,你給我滾!”

惟願抱胸倚門,本就沒站穩,猝不及防後退踉蹌幾步,險些栽倒,她站穩指著惟悅道:“你敢對我動手?”

“怎麽了,推的就是你,你自找的!”

“你知道我現在是誰嗎?”

惟悅瞪著她,沒接話。

惟願揚著眉,自問自答:“未來的成家二少奶奶,你再推我,我可就要讓父親來評評理了,看他如今是不是還與你站在一邊?”

她的表情極盡挑釁,好不威風。

可是她要的,也無非是讓原本嚴重傾斜的天平,平衡一些——不是她的錯,她不必認,自己的人,能夠護住,可以不用一直站在角落,隻被人用餘光瞧著。

惟悅氣得發抖,恨道:“你這副得意的嘴臉,真該讓所有人都來看看!”

惟願笑眯眯道:“隻給你看,別人沒這機會。”

她轉過身,語調懶洋洋的,步子悠閑而緩慢,“人看過了,威風也擺了,我這就滾。”

惟悅看著她得意的樣子,火冒三丈,如何也咽不下這口氣,咬牙切齒道:“你別高興太早,惹急了我,我讓你這婚事辦不成!”

“哦?”惟願回身,似乎很有興趣的樣子,“說來聽聽。”

惟悅走了幾步,湊近她,皮笑肉不笑,“周大聲的事情,是成辛幫你擺平的吧?他為什麽要幫你?別跟我說什麽你是他未來的二弟媳,那時候你什麽都不是!依照你這狐媚的脾性,成大少爺的風流作風,如果我猜得不錯……”

“你猜錯了!”惟願眸子倏地沁上一層冰霜,警告道,“話不要亂說,否則害人終害己。”

惟悅不自覺提高了聲音,“你跟成辛沒有一腿?鬼都不信!”

“你信不信不重要,重要的是,如果你敢亂說亂傳,你要明白,發怒的不是我一個人,到時候大羅神仙來了都救不了你!”她冷冷掃向惟悅的嘴巴,“你這舌頭,恐怕都保不住!”

惟悅立刻抿緊嘴巴,不甘心被她唬住,又道:“你嚇唬我?”

惟願主動貼近她的臉,像鎖定獵物般盯住她的眼睛,“我勸你不要試探我的底線,你知道的,我打小就瘋,你若壞了我的事,我一定讓你後悔,下地獄都要拽著你一起!”

惟悅被她陰冷的眼神嚇到,不禁後退了一步,“你……”

見狀,惟願熟練地收起魔鬼的麵具,對她莞爾一笑,轉身離開。

夜幕緩緩降下,惟願精疲力盡地回到小院,短短一天的時間,她的生活好像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恭喜小姐,賀喜小姐,得償所願!”

熱粥笑得像朵盛開的花兒一樣,這個家裏,為此事開心的人不少,但單純為她開心的隻眼前這一人。惟江揚高興,是因為她能帶來利益,月映紅高興,送她手鐲,是因為她想依靠她。

惟願也笑,沒有得意,沒有克製,沒有羞澀,就像嚐到了心心念念的蜜餞,甜味在口腔一絲絲蔓延,心髒都因此而舞動起曼妙的身姿。

“同喜。”

她在梳妝鏡前坐下,熱粥為她摘去零星幾個發飾,“上次我就說您有機會,您還不信,機會這不就來了嗎?”

“你不覺得這個機會來得有些莫名其妙嗎?”對比熱粥,惟願顯得很冷靜。

“哪裏莫名?哪裏奇妙?”熱粥道,“馮好晴走了,成老夫人心儀的兒媳飛了,二公子又喜歡您,能為了您連飯都不吃,不是很順其自然嗎?”

“你可真能自圓其說。”

惟願想起吳嬤嬤的話,這件事或許跟成辛有關,可她總不能跑到成辛麵前去問,成辛心懷不軌,無異於羊入虎口,而且萬一與他無關,豈不更惹惱了他?

“好了,小姐,別想了,不管怎麽樣,總之結果是好的。”熱粥把發飾收好,將惟願挽起的頭發一束束放下,用木梳輕輕梳著。

她想起什麽,突然興奮地道:“聽說小姐去大小姐那耀武揚威了,怎麽樣?”

惟願來了勁,身上的疲憊似乎都一掃而空,津津有味地道:“可惜你不在場,沒看見,惟悅都氣瘋了,東西砸了一地!”

“真的?”

“不過我掃了一眼,屋裏值錢的貴重東西,她倒是沒動,說明還是存了幾分理智。”

“哈哈哈,我還聽說,大小姐砸東西的時候,碧心攔了一下,結果您猜怎麽著?”

“怎麽?”

“碧心頭被砸破了,血順著腦袋就往下流……”

“嘶,這麽血腥!”

“可不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