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上午,惟願醒來時發現自己躺在**,身邊被褥平整,不似有人睡過。她恍惚憶起一絲昨晚半夜的事情,還有那縷熟悉的味道。
她起身走到外間,空無一人。門外候著的熱粥聽到動靜,扣了扣門,“夫人,您醒了?”
“進來吧。”
門被打開,複又關上,熱粥笑問:“小姐昨晚睡得可好?”
“還成,阿峪人呢?”
熱粥臉上的表情突然變得複雜,有些微妙,欲言又止,惟願見狀,眉頭微微皺起,嘴角下沉,問道:“發生什麽事了?”
“方才大公子的人過來傳話,說……二公子被大公子帶去花雨樓了。”
沒聽過,惟願問:“花雨樓是何處?”
熱粥頓了下,小聲回道:“煙花之地。”
惟願表情凝固片刻,不動聲色地問道:“哪條街上?”
“最大的鳳安街,街尾。”熱粥道,“此地隻為達官貴人們開放和服務,進出都要牌子,尋常人進不得。”
惟願笑了下,沒有一點溫度,“這麽說,我還進不去了?”
“隻能等他們回來了。”熱粥憤憤道,“大公子也太過分了,您才新婚第二日,他就把公子帶到那種地方!我看他是存心跟您過不去!”
“成辛故意讓人來傳話,不就是想叫我過去看嗎,擂台都搭好了,不去豈不是辜負他的一番‘美意’?”
“小姐,您真要過去?可要怎麽進去?”
“先去如風院。”
如風院大大小小很多池塘,荷葉隨意漂浮在池塘邊緣,或是池水中央,池底清澈可見幾條遊來遊去的魚兒,顏色各異,種類繁多。
還未靠近,絲竹管弦之音就靡靡傳來,樂聲漸近,入目,十幾個衣著鮮豔的女子在空地中央婆娑起舞,旁邊四五個女子或撫琴奏弦,或吹笛弄簫,輕歌曼舞,一片糜麗。
一個少年側躺在矮榻之上,手扶著頭,對一群跳舞的女子指指點點:“屁股再翹點,扭得幅度再大點,那個誰……靠邊那個,你這腰看著比我的都粗了,回去減減肥,還有旁邊那個,肢體也太僵硬了……”
“嗯,僵硬而且不協調。”
“對,還不協——”
成景猛地回頭,見到身後站著的惟願,差點嚇得滾下矮榻,他擠出個笑,道:“二嫂嫂……你怎麽有空來了?”
惟願走上前,欣賞著麵前的美人景象,感歎道:“不來不知道,原來三弟的生活這般豐富多彩!”
“二嫂嫂可別諷刺我。”成景忙從榻上起身,“請坐!”
惟願緩緩坐下,問:“沒有掃了你的興致吧?”
“自然不會。”
成景站在一旁,顯得有些局促,惟願對他道:“你也坐。”
“好。”
“這些都是你養的?”惟願指那些輕歌曼舞的女人。
“是,我平日沒什麽其他愛好,就釣釣魚,聽聽曲,看看舞什麽的,嫂嫂可千萬不要讓父親知道,否則他又該罵我不學無術了……”成景見惟願看得認真,“嫂嫂也喜歡這些?”
“好看的人,賞心悅目的舞,誰不喜歡,如果換成男子,我想會更喜歡。”
“……嫂嫂說笑了……”
惟願道:“我今日來,是想問你借一樣東西。”
成景立刻道:“嫂嫂不要跟我客氣,想要什麽,但凡我有的,雙手奉上!”
“花雨樓的牌子。”
成景當場石化,“你說什麽?”
“你沒聽錯,我想借花雨樓的牌子一用。”
“嫂嫂,你才剛跟我二哥成婚,怎麽就想著……再說了,花雨樓的男妓模樣身材也就一般,不比我二哥——”
“成景!”
“……啊?”
惟願咬牙道:“我是去找人,不是去享樂!”
“哦——找誰?”
“你別管!”惟願看他,“牌子借是不借?”
“我……我也沒說我有花雨樓的牌子啊,我年紀尚輕,怎麽會去那種地方……”
“真的沒有?”
“沒有、沒有!”成景用力搖頭。
“好。”惟願站起身,“那我隻好告訴父親,你養了一群歌妓舞妓,而且還和她們在光天化日之下……行**之事,正巧被我撞見。”
“哎,嫂嫂——”成景目瞪口呆,連忙拉住惟願的手臂,“你可不能這樣無中生有,謠諑誣謗!父親聽了會打斷我的腿的,說不好就是一條人命啊!”
惟願看著他,道:“牌子?”
“借借借!我借你還不行嗎?”
惟願笑道:“那就多謝了。”
花雨樓的位置並不顯眼,所處的街道比較狹小,從外麵看就像一個平平無奇的茶樓。惟願從馬車上下來,抬腳向前,兩個人守在門兩側,攔住了她,問:“小姐,您有牌子嗎?”
惟願從袖中掏出剛剛得來的還熱乎的牌子,“能進了嗎?”
“您請。”
走進去,惟願隻覺得眼花繚亂,與外麵的簡陋樸素完全不同,眼前一片富麗堂皇,男男女女,形形色色,搖晃的腰肢,嫵媚的笑容,嬌軟的聲音,輕柔的樂聲,一齊衝擊著她的視覺和聽覺。
怔愣間,一個男子眼眸含笑來到她麵前,“瞧這位娘子的神情,是第一次來這裏?”
“嗯,我是來——”
男子倏地貼近,親昵地握住惟願的手,“娘子若不嫌棄奴,讓奴伺候您可好?”
男子隻是淺淺握著,惟願很輕易就把手抽出來,拉開距離,“我是來找人的。”
“找誰?”男子顯然想錯了,笑得魅惑無骨,“比我還俊俏嗎?”他繼續貼近,卻並不強勢,似乎隻要想,就能隨意且輕易地將他推開。
“嗯,比你好看。”惟願道。
這個答案似乎在男子的預料之外,他愣了愣,後退半步,輕歎了下,“奴也想要像您這般專一癡情的主人,可惜沒這福分……”
惟願掏出一張銀票,兩指夾著,輕輕塞到男子胸口,“麻煩你幫我找一下。”
男子臉上重新漾起水波般的笑容,“花雨樓男子不多,您要找誰,我肯定幫您找到!”
“不是小倌,是來這的客人。”
“啊?這怕是不好找……”男子問,“您是來捉奸……”
“不該問的別問。”惟願斜睨他一眼,男子立刻低下頭,她緩緩道,“人應當不難找,兩個人,一個目光清澈,身形挺拔,相貌非凡,另一個長著雙桃花眼,看著就不是個好人,有印象嗎?”
“……還真有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