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謀反,終結的真相
年關將至，雲四兒隻有一個心願——風平浪靜渡過除夕，但就是這麽簡單的願望，也沒能實現。
除夕夜，雲四兒親自下廚，張羅年夜飯，突然一群官兵闖進丞相府，將府中所有人挾持。阿四欲帶她和雲笑離開，可雲四兒全不當回事，繼續做她的菜。
領兵而來的人，打聽到雲四兒的所在，恭恭敬敬前來行禮，遞上一封書信。“王爺叫小的將這封信交給姑娘。”
雲四兒看都不看那個人，在灶台上敲了敲鍋鏟。“你知道莫丞相在哪兒嗎？”
那人抬頭看了她一眼，又低下，規矩的回稟。“丞相大人正在宮中。”
“叫他回來吃飯。”
“……”那人一愕，未明白她的意思。
雲四兒把菜盛出來，端著走出廚房。“去跟你們王爺說，除夕夜家家都吃團圓飯，他不是我家的人，不必來了。”
“……是。”
丞相府裏的下人都是見過大場麵的，雲四兒出來讓他們收拾擺桌子，他們就散開各自幹各自的活去了，剩下的官兵嚴守住出口，沒有幹預他們。
雲四兒站在院子裏，望著皇宮的方向，半晌，歎了一聲。
他到底還是反了。
弑君殺父，即使擔起這樣的罪名，也要得到這個天下嗎……
阿四明白她歎氣的原因。“看來，莫軒和沒能阻止他。”
“不是沒能，而是動彈不得。”
皇帝中毒之後已如風中殘燭，朝中全指望阿大一個人撐著。安國侯與阿大到底是兩條心，政見相異，處處作對，結果是阿大一個人對付他們兩個……還得再加上一個小樂。
已經是不利的情況下，她限製了阿大可以用的手段。無法對阿二下殺手，便無法製約他的行動，從某種意義上說，她又一次成了阿二的幫手，或者利用的工具。
去傳信的人沒有回來，過了子時，也沒有人回來。
飯菜放涼，這頓團圓飯終究沒能吃上。
前一夜，雲四兒睡的晚，第二天起來已近正午。阿四在廳裏陪著雲笑玩，見她出來，目光在她身上停留了一會兒，才出去吩咐傳飯。
雲四兒把兒子叫到身邊，看著他總是笑嗬嗬的小臉，心裏稍微有了安慰。“該來的躲不掉，反正這事兒跟咱沒關係，對吧？”
“爹爹……”從會叫爹以後，雲笑把這個字天天掛在嘴邊。
雲四兒看著他，眼神幽然，似有所思。
阿四進來，見她心事重重的樣子，也不知該如何安慰她。
“小孩子真好啊，吃吃睡睡，什麽煩心事也沒有。”
“不想，就不會心煩。”
雲四兒抬頭，輕笑。“也是啊。”
吃完飯，雲四兒吩咐管家備車，她要進宮。在丞相府看守的士兵倒是沒人攔著她，這麽看來，阿二還是對她不錯的，給足了麵子。
在前往皇宮的路上，雲四兒從窗子裏看著街上的百姓，發生了這麽大的事，不可能瞞得住，但是意外的，百姓臉上沒有人心惶惶的恐懼，反倒有種鬆口氣的慶幸。
謀反。
順應天意嗎？
在民間做手腳製造凶兆，再編故事差人傳播，觸怒天威是真是假不會有人深究，百姓希望的隻是一個結果——失德的皇帝需要有人來懲治，天下才會恢複太平。
阿二得到了一個名正言順的借口。
馬車停在皇宮門口，下車，看著宮牆內空曠潔淨的廣場，雲四兒戲謔的扯了扯唇。
原本以為會看到一個血流成河的場麵，看來，昨天晚上的謀反行動，比想象中還要順利。
皇甫熠料到她會來，早已吩咐軟轎在宮門等候。
雲四兒把花花交給阿四。“你陪他玩一會兒，我一個人去。”
阿四把花花抱住，讓他爬到她肩上，花花很聰明的親了娘親一下。雲四兒微笑，無可奈何的看著阿四。
“不用擔心，我沒事。”
轎子抬著雲四兒前往宣武大殿。
說起來，她對皇宮最後的記憶，就停在這裏。
雲四兒下轎，走上長長的台階，然後，看到了獨自站在龍椅前的阿二。阿二聽見她來了，卻沒有轉身。
他不確定，她是如何看待他的所作所為。
“那張椅子很結實對吧。”
空闊的大殿，笑聲回**。
雲四兒慢步走來，停在殿上的台階前，看著宣武殿中恒久不變的龍座，感慨萬千。“我曾經在這裏哭過，當時真的很傷心，想著要是能改變什麽就好了……可是到頭來，我變了，它卻還是原來的樣子。”
“我並不想要它。”皇甫熠的聲音沉重。
“都已經得到了，再說不想要的話，顯得太不真誠了。”雲四兒輕笑。“坦白向我宣告你的勝利吧，我會恭喜你的。”
皇甫熠轉過身，看著她過分明媚的笑容。到底不真誠的人是誰？
“我在你心裏，是一個為權利不擇手段的人。”
“不是這樣嗎？”他告訴她，他已經放棄了。他舍棄一切甘願陪在她身邊時，她已經不再計較從前的事……她為什麽回京城，為什麽在這裏久住，他不懂嗎？她想帶他走
“雲兒，出生皇室，我無權選擇。”皇甫熠遠凝著她，語氣輕淺。“我想要本本分分做一個與世無爭的人，可是誰給我機會？皇兄母後就是我的全部，我心甘情願做他們的犧牲品，那是我的使命及責任，但是在與你相遇之後，我有了想要的東西。”
這是第一次，他如此坦率的向她傾訴心事……
“擁有，不想失去，不擇手段也要得到。”
自始至終，他真正想要的，是她……
回想當年種種，九死一生，來之不易的幸福……他不再死心塌地為別人而活，拚盡力氣在險惡的宮廷中掙紮，為兌現對她的承諾可是，在皇宮之中隻有站在權利頂端的人，才有活下去的資格。
他們的相遇，顛覆了他的一生。雲四兒輕歎，她明白他身不由己，可是已經不會再有人害他了。太子廢，皇上中毒，剩下的皇子無人可與他抗衡，這樣的結果他不滿足嗎？
“你可以不殺皇上，可以不做皇帝……”
“那麽，皇位由誰來做？”
“皇甫燁。”
皇甫熠冷冷一笑。“隻有他，不行。”
“你還是在為自己找借口……你根本就不想放棄，貪戀你身後那個位子”
皇甫熠漠然的看著她，許久，從台階走下。雲四兒絲毫不退讓，堅定的迎視著他。
“那個鼓，你還記得吧。”
鼓？
皇甫熠拿出那張字箋，交給她。
“……”
“想知道內容，可以去問莫軒和。”
關押莫軒和不需要天牢那樣的地方。在文德殿，雲四兒見到了神清氣爽的阿大，瞧他怡然自得的神態，哪裏像是一敗塗地的階下囚。
“阿二讓我問你。”雲四兒把字箋給他。
莫軒和先是怔了一下，然後陷入沉思，很長一段時間的沉默，最後卻笑了。“他果然是知道了……”
相對於他的釋然，雲四兒仍舊一臉凝重。
“他有對你說什麽嗎？”
“這件事，沒有。”
莫軒和輕點頭，請她坐下。
阿大對她講了一個很長的故事，從柴納國的興衰，到與銀月國結怨，其中有他有阿二，還有阿三和阿四。
事情要從三十年前，密教宗主到訪柴納國說起。
銀月國內政散亂，宗主與當時的國師一直想要尋找一種方法改變國家，於是有了宗主的這趟出行。皇上熱情接待了他，將他安置在宮中，按照國君之禮相待，也因此，宗主見到了當時年輕貌美的史皇後。
宗主對皇後一見傾心，奈何兩人身份相異，這份感情終是隻能埋藏在心裏。宗主回到銀月國，與國師共同推行新政，那段短暫的綺情漸漸平息。然而，第二年，皇後生下第二個兒子，皇上將喜訊帶到銀月國，勾起了宗主對皇後的舊情，嫉妒之意一發不可收拾。
宗主計劃脫離密教，殺死皇帝，扮成他，與皇後共結連禮。如此瘋狂的想法，對他卻並非一件難以實現的事。宗主究竟是何時殺掉皇帝取而代之，已無從查證，若是依舊推斷，應該是前丞相吳蒙掌權不久之後的事。
宗主到柴納國為的隻是皇後，對於國政他很少幹涉，後來吳蒙起了歹心，接二連三想要害死太子，為了皇後，宗主這才決定鏟除吳蒙的勢力。他，還有皇甫熠這才有機會嶄露頭角。
除掉朝中毒瘤之後，宗主力精圖治，國家逐漸強大，想是就在那個時候，皇後發現了皇上的異樣，開始疏遠他。宗主不是昏君，為了柴納國的將來考慮，不宜揭穿他的真麵目，但皇後又擔心他最終會背叛柴納國，所以，將秘密寫在字箋上，藏於鼓中，交由弟弟保管，這才有了之後的故事。
雲四兒聽完這個故事，胸口像堵了塊石頭，心情久久沉重。
長久以來困擾她的迷團解開了，簡單到，無法再簡單的謎底。而令她感覺沉重難以接受的是，隻因為一個人的私欲，改變了無數人的命運。
“皇上，是密教前任宗主。”這便是阿大想要守住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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