堅持也許需要持之以恒, 但是放棄堅持,隻需要一瞬。

齊欒的堅持徹底被瓦解,他仰躺在地上,看著再是熟悉不過的穹頂沉默許久。

他怎麽都沒有料想到, 自己那引以為傲的自製力會這般的潰不成軍。

雲若妤已然睡著, 隻不過手腳並用,一直纏著他不放, 齊欒沒有辦法便隨她去, 任由她糾纏, 那個吻仿佛打開了一切禁忌。

他在意的, 不在意的,在這一瞬間,仿佛都已經不甚要緊。

他如今能看到的,也唯有雲若妤而已,心中有千言萬語想問,話到嘴邊唯餘一聲歎息, “你到底,想要什麽?”

齊欒並不清楚雲若妤想要什麽, 也許心中隱隱的知曉她想要什麽, 所以從不會在雲若妤的麵前問起。

像極了自欺欺人,也像極了掩耳盜鈴。

仿佛什麽都不問,他就可以當做什麽都不知道。

齊欒不知道在地上躺了多久, 才想起來自己應該離開了, 但他試了幾次,還是沒辦法掙脫雲若妤。

“夫人…娘子?”齊欒試探著喊了幾句, 見沒有反應, 換了一個稱呼, “公主…阿妤?”

依舊是沒有回應,但是齊欒卻因為這個稱呼,有了難以啟齒的欲念,他喊著雲若妤的名字,一次又一次。

許久之後,齊欒才掙紮著起來,強撐著最後一點力氣,把雲若妤抱到了床榻上,替她掩好被子,隨後慢條斯理的走了出去。

麵對鹿竹和銀蝶,還能仔細的吩咐她們照看雲若妤,“她喝了點酒,也許晚上會頭疼,小心照看。”

鹿竹和銀蝶忙不迭的點頭。

目送齊欒離開。

“我都有些佩服大將軍的定力了。”銀蝶如是說道。

鹿竹煞有介事的點了點頭。

莫說是他們兩個,就連羅察也是這麽個想法,他覺得上峰簡直太能忍了。

齊欒回到偏院,跟個沒事人一樣的躺在**,看的羅察嘖嘖稱奇,旁人也許不知其中緣由,但是羅察是知道的。

眾人都以為將軍是因為道義,不得不配合公主殿下,但是羅察明白,才不是那麽一回事。

上峰是什麽性子,他最清楚不過,平日裏看起來溫文爾雅,少年老成,實際上骨子裏最怕麻煩,心中的確裝著家國大義,但也隻有這點家國大義,其餘的就沒了。

什麽情情愛愛的,在他眼中統統都是麻煩,但是,五公主是不一樣的。

她很不一樣。

從前尚未朝夕相處,五公主在將軍心目中,就已經是特別的存在,如今這般,將軍到底是怎麽忍耐住的?

帶著這麽一個疑問,羅察愣是一夜沒睡好覺,天剛亮的時候,就摸到了偏院,齊欒頭疼的不想起來,見是羅察過來,更是不耐煩,“你來幹什麽?”

“將軍,屬下過來就是想問問您,您今日是要去鋪子,還是去翰林院?”羅察問的認真,完全忘記了他上峰的本來官職。

齊欒也沒有提醒,醒來第一件事情問的就是雲若妤,“公主呢,起了嗎?”

羅察搖頭,說公主殿下尚未醒過來。

齊欒想了想,也想當一日“昏君”,該告假告假,該偷懶偷懶,差不多時候去書房待著,大抵是可以蒙混過關的。

羅察見齊欒今日心情不錯,便同齊欒講了自己的想法,“將軍這般日日躲著公主終歸不是個事兒,倒不如,告訴公主她已有了身孕……”

羅察想法簡單,主要是不想陪著上峰每日這麽折騰,若是,把這個問題解決了,將軍也不需要成日裏躲著,他也可以輕鬆些。

“嗯?”齊欒詫異的看向羅察,很想知道,他到底是怎麽想出這麽聰明的法子的,“可這是假的。”

“當然是假的,您隻需要讓公主覺得,這是真的就好了。”羅察想的非常周到,“這樣,將軍您就不需要天天躲著公主。”

“公主也不用天天愁眉苦臉的。”

“您覺得呢,這是不是個一舉兩得的辦法?”

羅察說完,就用一種非常期待的,求誇讚的眼神看著齊欒。

看的齊欒不怒反笑,“然後呢?”

“然後…什麽?”羅察有些疑惑的開口,他覺得自己這個法子算得上是天衣無縫,可以很完美的解決燃眉之急。

為何將軍是這麽一副表情?

“你知不知道,婦人懷胎九月就會生產,四月就會顯懷,四個月之後,若她身體無甚變化,我該如何解釋?”齊欒不答反問。

“退一萬步說,就算這可以糊弄過去,九個月之後,我去哪裏給她找個孩子來?”

“難不成在孩子還未顯懷的時候,我告訴她,她身嬌體弱孩子沒了?然後讓她哭一場,等到養好身子之後,再讓她各種想方設法的求子?”

這不是純粹瞎折騰嗎?

羅察:“……”

他倒是不知道,將軍想的這般長遠。

“將軍,俗話說,船到橋頭自然直……”羅察還想再勸,就被齊欒給罵了一頓。

讓他莫要鑽研這些有的沒的,若是有時間,還不如想想怎麽樣讓鋪子營收。

要知道公主殿下雖然嘴裏嚷嚷著買東西過於無趣,但該買的時候也沒少買,每日裏成堆的東西送到將軍府。

齊欒倒是不介意這些,隻不過是有些受不住雲若妤的眼神。

他猶記得當初將自己的俸祿交給了雲若妤。

她那詫異的模樣。

問他這個錢是哪裏來的。

齊欒沒好意思說這是自己的俸祿,比起軍餉來,它委實不算什麽。

但是齊大將軍沒想到,無論是俸祿還是軍餉,在公主殿下眼中,都不算什麽。

她非但沒有收,還從自己的荷包裏拿出了五十兩銀子給他,“我常常聽別的夫人說,家中丈夫會背著妻子藏私房錢…你這…”

雲若妤上上下下打量一番,就把齊欒會藏私房錢這個念頭拋諸腦後,甚至還很憐愛的給了他一些銀子。

齊欒可以分明的感受到雲若妤的憐愛,也是因為如此,他才更不能接受。

這要不快些去賺銀子,隻怕日後他愈發的沒有什麽地位了。

但是那俸祿,雲若妤最終還是收下了,就算這銀子隻能買一支不算名貴的簪子,雲若妤也沒有嫌棄,反而是很妥帖的放好,“這是夫君給我的。”

齊欒看到之後,心軟的一塌糊塗。

待回過神來,他便想著要好好的賺銀子。

羅察詫異萬分,沒想到這話是從齊欒的嘴裏說出來的,“將軍,屬下沒有聽錯吧?”

他難道還缺銀子花嗎?

但是很快,羅察就反應過來了,哪裏是大將軍缺銀子花,分明是擔心公主殿下,但是大將軍是不是弄錯了重點?

羅察不敢置喙齊欒,隻能點頭答應。

羅察充分的發揮了一個副將的職責,當上峰是將軍的時候,他是衝鋒陷陣的勇士。

當上峰是個窮書生的時候,他就得當個狗頭軍師。

如今上峰已經打算當個成功商人,羅察自然要努力,當個最合格的賬房先生。

齊欒雖然醒來了,但頭一次生出了偷懶的念頭,根本不願意起。

雲若妤則因為宿醉,一覺睡到日上三竿。

醒過來之後不出意外的在尋找齊欒,饒是鹿竹和銀蝶已經聽得很習慣,還是難免有些吃味,要知道昔日公主醒來,隻會喚她二人。

雖如今也是這般,可如今喚她二人的目的,是為了找齊將軍。

“老爺一早就去書房看賬冊了,夫人可要起身?”鹿竹貼心的問道。

雲若妤隨意的搖了搖頭,她的思緒還有些混亂,今早醒來未曾看到齊欒,又以為昨日的一切不過是自己的一場夢,待瞧見身上的衣裙時,這種想法總算是有了改變。

昨日……

雲若妤仔細的回憶著,卻什麽都想不起來,不死心的問道,“夫君是何時離開的?是昨兒個晚上,還是今天早晨?”

齊欒自然是昨天晚上就離開的,但這件事情是不能說的,“老爺兩個時辰前剛剛離開。”

雲若妤得到答複,頓時心滿意足。

由著鹿竹和銀蝶服侍她起身。

齊欒瞅了一個時辰的賬本,隻覺得頭暈眼花,他名下的確有私產和鋪子,但他好端端的自然不會去研究如何做生意。

不過如今被刺激的,隻覺得這身外之物有些不大夠用。

為了能在夫人麵前多些底氣,不在被無聲的嘲諷,齊欒還是耐著性子開始看賬本,坐落在鬧市的鋪麵和產業,每月的營收都非常的可觀。

有一些鋪子的位置偏遠,營收不太如意,但到底是賺錢的。

阮氏命人將這些產業打理的極好,按照規矩,齊欒名下的私產,在齊欒成親之後,都會歸於他的妻子所有。

換而言之,這些日後都是雲若妤的。

齊欒想明白這一點之後,心裏頭別提有多惱了,敢情他這般努力,最終都不是他的?

這怎麽行?

但無論齊欒怎麽惱,該想法子賺銀子的時候,還是得想的。

為此他不得不開始研究,怎麽樣讓鬧市的鋪子利潤翻倍,讓不怎麽賺錢的鋪子開始賺錢。

這些事情並非一朝一夕就能完成,若是夫妻一塊兒徐徐圖之,也許還能有商有量。可偏偏齊欒不知道是哪門子的自尊心作祟。

一門心思的隻想好好的賺銀子,絲毫沒有考慮過,讓雲若妤來處理這般受累的事兒。

而雲若妤,自從明白齊欒的心意之後,一整天心情都極好,甚至還親自下廚去給齊欒燉了湯送到書房。

齊大將軍嚐到了久違的手藝,隻覺得恍如隔世,還沒來得及高興一會兒,就見到羅察急匆匆的跑過來,“將…將…老爺!有事,有事。出大事了!”

羅察因為太過震驚,隱藏了許久的稱呼差點脫口而出,這還是瞧見雲若妤在此,硬生生的吞回去的。

齊欒算賬算的頭疼欲裂,此時正和雲若妤一塊兒說話,聽到這話氣不打一處來,“大呼小叫的做什麽?”

“是,是親家老爺來了。”羅察偷偷的看了雲若妤一眼,後怕的開口。

齊欒看向羅察,眼睛瞪得滾圓,“親家老爺?”

是他想的那個嗎?

羅察認命的點了點頭,語不驚人死不休,“親家老爺帶著府中的公子小姐,一塊兒來的。”

齊欒:“……”

一塊兒出門踏青嗎?還都來了,都來了是什麽意思?

他有些不敢相信的看向羅察,羅察也很吃驚,他也沒想到帝後二人就這般微服私訪到此,還帶著太子殿下和長公主等人。

若非他是齊欒的副將,曾經有幸得以見到天顏,換做一般的仆從,哪裏認得出來?

這還是羅察運氣好,剛出門就給碰上了。

“親家老爺說,就是過來瞧瞧夫人的,沒有別的大事。”羅察飛快的把話帶到。

齊欒作為順帝寵幸的臣子,如何能不知道順帝這話是什麽意思,就是過來看看雲若妤的,那自然還是不想他在雲若妤麵前胡亂多言。

當真不是故意來看熱鬧的嗎?

齊欒心中有此疑惑,但到底經驗不足,並沒有分辨出有什麽不一樣的。

帶著雲若妤一同出門迎接,雲若妤聽得雲裏霧裏,“這不年不節的,我爹娘為何會上門?還帶著兄長和姐姐們一起?莫不是出了什麽大事了?”

齊欒也很想知道陛下和皇後究竟是什麽打算,但是為人臣子,自然不能說郡王的壞話,“許是嶽父嶽母有什麽事,你也許久未曾見到嶽父嶽母,趁此機會見一見也是極好的。”

雲若妤輕輕的點了點頭,當兩人來到堂前,隻見烏壓壓的坐了一圈的人,帝後上座。

另一邊長公主和二公主連同太子和七皇子都在。

二駙馬也在。

唯一沒有到場的唯有顧錦時。

順帝和皇後許久未見雲若妤,心中也甚是想念,尤其是皇後,看著幼女心中百感交集。

雲若妤在思考問題,一時之間未曾反應過來,久久未曾上前,還是齊欒解圍,緩解了這尷尬的氣氛。

“爹,娘。”雲若妤輕輕喊了一聲。

這稱呼還怪有些讓人懷念的,雲若妤身為公主,自然不會這般稱呼帝後,隻是她平日裏喜歡拉著人一塊兒演話本。

自然而然的,便有了別的稱呼。

順帝輕輕的拍了拍雲若妤的手背,關切的問她過得可好。

“爹娘今日來可有什麽事嗎?為什麽哥哥和姐姐們都來了?”雲若妤有些詫異的問道。

並且雲若妤在說話的時候,總是時不時的看向二駙馬。

看的二駙馬有些心驚膽顫的,“小妹緣何,這般瞧著在下?”

二駙馬初來乍到,雖然知道了事情的原委,到底經驗不足,見雲若妤好奇,便主動問了出來。

這麽一遭,莫說是順帝等人,便是齊欒都察覺到了不妥。

雲若妤倒是沒什麽隱瞞,話說的非常直白,“好似在什麽地方見過二姐夫。”

此話一出,眾人心思各異。

一個個不知是該忙著找補,還是該讓她好好的回憶一番。

她隻說了這麽一句,便沒了下文,帝後心中擔憂,到底按耐住想法,齊欒如今滿心糾結,全然不知要如何是好。

他盼著雲若妤痊愈,把所有往事均能記起,又盼著她什麽都不要想起來。

齊欒清楚的明白雲若妤為何會受傷失憶。

明明雲若妤溫柔善良,可他總覺得,這事兒,還是不要那麽快被戳穿的好,他總覺得事情並沒有那麽簡單。

最尷尬的人莫過於二駙馬,他看著雲若妤,又下意識的看了看帝後,完全不知道自己這個時候應該說點什麽。

忽而想到今日大姐夫明明是有時間的,但是他卻沒有出現?!

二駙馬也不是個蠢人,隻要稍稍的想一想,就能明白這究竟是怎麽一回事,他覺得自己被坑了。

“都是一家人,總會有些許麵善。”雲衍適時的給妹夫解圍。

雲若妤勉為其難的相信了下來,又問了一次順帝今日為何過來尋她,可是有什麽事情?

順帝應對經驗非常豐富,不僅沒有自己亂說話,還把難題拋給雲衍,“是你大哥他,說有事要來尋你,爹爹本不欲過來麻煩你,但是……”

雲衍心中無奈,但說這話的人是親爹,饒是再不滿,也隻能順著往下說,“說來慚愧,家中出了一些事情,所以才…”

雲若妤一聽這話心中一驚,急急忙忙的問道,“大哥,你科舉又落榜了嗎?”

雲衍:?

“這科舉三年一次,大哥你兩度落榜,這可如何是好?金陵城天子腳下,是多少寒門學子求而不得的地界,大哥已經比旁人幸運許多,為何不願好好的念書?”雲若妤說的認真,但一屋子的人聽得卻是神色各異。

饒是皇太子殿下早有心理準備,也沒曾想妹妹這一回給他安排的身世這般的奇特。

科舉落榜?

他也知道科舉很難,但是妹妹也不需要逢人就安一個科舉落榜的身份吧?他堂堂東宮太子,雖然沒有去參加過科舉,但怎麽想都不至於會落榜,還兩度落榜?

丟不起這人。

“我亦知道科舉艱難,寒窗苦讀更是常人難以忍受的痛苦,但是大哥,有些苦是必須要吃的,若是金榜題名,家中近況定能有所改善。”雲若妤洋洋灑灑說了一堆,臨了感慨道:“若非夫君是商籍,我定會督促他好好念書參加科舉的,可夫君他沒有法子參加科舉,兄長如今有這個希望,為何還要放棄?”

這一番話,說的雲衍和齊欒都沉默了。

兩個天之驕子都不怎麽明白,明明一出生就是皇族和士族,為何他們還需要通過科舉改命。

最讓齊欒接受不能的當屬這件事,他好不容易考上探花,結果呢,兢兢業業翰林院修書,已然認命了,然後還是成了這副模樣。

雲若妤不僅對他的努力概不承認,還讓他認命,不要想太多,不要妄想科舉的事情。

這究竟是造了什麽孽。

他從來不想去考科舉好嗎?

“小妹說的是,這件事情是大哥欠妥當,但是今日過來尋你,都是因為你二哥。”雲衍毫不猶豫的禍水東引。

雲家出來的,估摸著都是一個樣,能坑一個是一個,堅決不能讓罪名落在自己的頭上。

雲逸還沒來得及說話,雲若妤的神色就是一變,“二哥,你又和旁人起衝突了嗎?”

雲逸:“……什麽?”

“難道又是之前的那個鄉紳嗎?”雲若妤見他不語,以為自己說中了,自顧自的開始給雲逸編排身世,“二哥,雖然大哥是秀才,但你如今還隻是白生,我們家中雖有薄產,但到底是寒門…那鄉紳雖然落魄,到底曾經是官身,都說民不與官鬥,你怎麽不明白呢?”

“你萬萬不可同人打架鬥毆,若是遇到什麽身份尊貴的,我們是得罪不起的。”雲若妤麵露憂愁之色,雲逸直接傻了。

雖說他的確是有些不務正業,但也絕不是什麽紈絝子弟,為何小五失憶了,在她的眼中自己就是個紈絝子弟?

雲逸覺得自己不能接受。

“我……”

雲逸尚未想好怎麽解釋,雲衍就順勢的接話,說雲逸這次和鄉紳起了很大的衝突,對方要索賠。

“我沒有,我能跟誰起衝突?”

七皇子不滿的嚷嚷著,心道哪有人會同他起衝突?

偏偏雲衍並不理會,把這件事情說的煞有介事,雲若妤心中有了計較,期期艾艾的看向齊欒,許是齊大將軍打通了任督二脈,亦或者是在坑人這件事情上,是非常有天賦的,“不知對方需要多少賠款?夫人放心,二哥的事情就是我的事情,隻要對方不是獅子大開口,我定當竭盡全力。”

雲逸氣的一口血堵在喉嚨裏。

齊欒這是幾個意思?

“二哥不必憂心,妹夫雖不才,但家中略有薄產,若隻是賠款,還是可以解決的。”齊欒胸有成竹道。

雲若妤尚且什麽都沒說,如今聽到,自然是感動的,“勞夫君費心了……”

“哪裏會費心?娘子的事情,便是我的事情。”

雲逸見他這麽一副怡然自得的模樣,心中別提有多煩躁和別扭。

他總覺得自己無意之中成全了什麽,心裏煩躁至極。

一家子坐在一塊兒齊樂融融,說了不少的話。

可團聚總有分別的時候,饒是帝後再不舍,也明白他們不能在宮外待多久,雲若妤也是心中難受,倒是齊欒安慰她若是想家了,可以回去看嶽父和嶽母。

順帝一聽,這是個不錯的主意,隻要在京中購置一座宅院,不就能常常見到女兒了?君臣二人一拍即合,來的時候憂心不已,走的時候春風滿麵。

所有人都心滿意足,唯有雲逸一人,心浮氣躁。

回去的路上,說了不少齊欒的壞話。

順帝和雲衍還未說話,倒是皇後忍不住了,“吾兒不說話沒人會把你當成是啞巴,聽說你早前幹過不少荒唐事,還把齊欒和你妹妹送進了京兆府監獄?”

雲逸一聽這話,立馬乖順下來。

他也不知這事情怎麽會傳到皇後的耳朵裏,“母後,你聽我解釋。”

“沒有什麽好解釋的,本宮一貫知曉你愛胡鬧,當街鬧出這樣的事情來,本就是你的不是。”皇後把雲逸訓斥了一番,這事的來龍去脈,她自然心中清楚,雲逸是君,齊欒是臣。

君臣有別,此事已經揭過,自然無需再提。

隻不過皇後並卻並不讚同雲逸的胡鬧,“齊欒不與你計較,那是他不願在大庭廣眾之下惹出諸多事端,金陵城中又多少百姓,你又不是不知,你都已經這麽大歲數了,怎麽還宛如一個孩童一般頑劣?”

雲逸本意是想要說幾句齊欒的壞話,沒曾想被這般訓斥。

坐在一旁氣呼呼的不說話。

皇後也懶得搭理,隻是告誡雲逸,莫要再提先前的事情。

雲逸心中不忿,“齊欒先前可是想退親,若非這個原因,小五怎會如此?”

“若妤出事是一個意外。齊欒當初命懸一線,他的傷勢至今未愈,你哪怕動腦子想想都知道當初有多麽的凶險,他擔心自己命不久矣,不願拖累若妤想要退親,雖是傷了若妤顏麵,但到底是為了她著想,你如何看不明白?”皇後氣惱不已,她生了這麽多孩子。

從雲衍到雲若妤,哪個不是聰明伶俐,看事通透?

便是雲若妤年紀最小,也幹不出這種蠢事來。

雲逸挨了一頓罵,老實了不少。

雲若妤送走父母,又開始盤算起自己的小金庫來,夫君有意幫忙,但這畢竟是娘家的事情,總不能次次都靠夫君。

她須得想個法子,讓二哥莫要這般胡鬧。

雲若妤開始數錢,齊欒心裏也有疑慮,他今日見了順帝等人同雲若妤的相處,心中冒出一個詭異而荒誕的念頭來。

他們似乎太淡定了一些。

無論是帝後,還是太子殿下或是七皇子,都對此事胸有成竹。

唯一在狀況之外的,怕是隻有二駙馬。

提起二駙馬,齊欒就想起了顧錦時來。

總覺得他們對於雲若妤的“異常”遊刃有餘了些,好似知曉要怎麽哄她,對此齊欒不得不開始思考究竟是他們聰明過人,還是因為對待這情況已經習以為常。

前者他無話可說,若是後者……

“把鹿竹和銀蝶叫過來。”齊欒一聲令下,立刻有仆從去喚鹿竹和銀蝶。

兩人麵對齊欒的詢問,也是知無不言。

說起這件事情來,兩個侍女雖然有點兒尷尬,但還是一五一十的說出來了。

帝後和首輔大人他們之所以會那麽熟練,純粹是因為見多識廣。

公主殿下沒事就拉著人演話本,她們不熟悉也得熟悉。

這本不是什麽大事,雲若妤也從未妨礙到任何人,帝後自然是順著她的。

雲若妤涉獵的話本千千萬萬,人物也是複雜多變,何況文人墨客也不敢隨意編排皇室,那可是大不敬之罪,是以話本的主角大多都是平民。

宮女太監如何敢和雲若妤一塊兒稱兄道弟的。

沒法子隻能親生的兄姐來,其中以雲逸和長公主為首,陪練最是熟稔。

齊欒聽完,無奈的按住額頭,“都陪她玩?”

鹿竹和銀蝶鄭重其事的點頭,瞥見齊將軍那一言難盡的模樣,也是見怪不怪的,每個人一開始都是這樣的表情呢。

但是沒有關係……

時間一久,他們自己就會妥協的。

陛下和太子就是這般淪陷的,還會因為誰的角色和劇本好些而心生不滿,便是今日太子殿下和七皇子之間的相處,也都和先前一模一樣。

清冷如首輔大人,也不能例外,何況是如今對五公主這般上心的齊大將軍?

同流合汙不過是遲早的事。

鹿竹和銀蝶看到齊欒這一副不願接受的模樣,還是決定不告訴他,他早就已經身在其中。

免得齊大將軍更難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