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如意走後,李南星看向自己的母親:“娘,您不會是惦記孩兒的安危,特意撒個謊吧?”

“我沒有那麽豐富的想象力,隻是陳述事實罷了”王卉芝長歎一聲:“不過,姬如意想打涼州城,恐怕不能如意。”

“什麽意思?”

“如印和尚是不會讓她帶兵的”王卉芝說道:“那年我們在龍場中出來,第一個看見的便是如印和尚,他知道姬如意並非姬無慮的血親,所以必定會勸阻姬還願多加防備。”

張如是在旁邊點點頭:“姬還願是個生性多疑的人,知道這段經曆後,對姬如意一定會敵方,所以找來了無為和尚做攪屎棍,司機奪權。無為和尚假意前來幫忙,實際在找最佳的下手時機。”

李南星也遲遲明悟過來:“而最佳下手時機,就是姬如意離開大營的時候,也就是剛剛。不好,她回去會有危險。”

說著,李南星就要衝出去追回姬如意,張如是攔住他說:“就算要救,你也要帶些人手,更何況真的要救一個敵人首腦嗎?”

“姬如意有恩於我,不可不救,眼下隻有我們三人,你與娘親都不善武藝”李南星搖搖頭:“我隻是將她從半路上追回來,應該用不了多長時間,放心吧。”

說完,李南星奪門而出,騎馬趕去。王卉芝歎息一聲:“他就是這個性子,隨他吧。”

張如是說道:“夫人,那我們回城?”

“不急,我有些話要單獨對你說,畢竟眼下雍涼二州的民生由你說了算”王卉芝說道:“我想與你講講,那個世界究竟是什麽樣子的,看看林英的高徒能不能做一個參考。”

“那如是恭敬不如從命了。”

事實證明,姬如意的馬比較快,隻是她還沒到自己的軍帳中,便被人挾持了起來。姬如意認得,這些都是無為和尚的人,雖然哥哥武功高強,但論實戰,應該不是她的對手。隻是對方拿著一隻人手,讓她有些在意。如果姬如意沒認錯,那應該是沈尋風的手。

姬如意被人套上一層黑布遮麵,神不知鬼不覺的被帶到了軍帳中。那裏早有一個假的“姬如意”在指點軍務,無為和尚在旁邊應和,看起來十分和諧。姬如意沒有在意這些陰謀詭計,開口第一句話是:“沈尋風呢?你們把他怎麽樣了?”

“你若想見沈將軍,得先問問王爺”無為和尚在旁邊陰陽怪氣,問那個假的“姬如意”:“王爺,她能見沈將軍嗎?”

“拖上來吧。”

沈尋風一身是血地拖上來,明顯是受了不少苦。他抬眼看了看真正的王爺,低聲說:“王爺,尋風沒能守住漠北軍營,罪當死。”

“別說話。”姬如意沒有被限製行動,畢竟以她的武功,鬧出很大動靜並不難,無為和尚叮囑手下不要輕舉妄動。以漠北軍的眼力,應該能很輕鬆將真人與冒牌貨分辨出來。但沒有對比,再加上無為和尚巧舌如簧,一時麻痹了這五萬士兵。

姬如意問:“你們究竟想做什麽?說說看吧。”

“我們要你,放棄漠北軍,統一交由朝廷指揮”無為和尚認真地說:“但考慮到漠北軍認人不認朝廷的情況,我隻能找一個冒牌貨暫且替代。你最好消失在漠北軍的視線裏,永遠不要出現。”

姬如意哼道:“就是說,讓我死?”

“做事留一線,日後好相見,我做事很有原則”無為和尚說:“天下之大,你可以去任何地方,哪怕投敵我都不管,我們隻要漠北軍。”

姬如意見沈尋風一個翩翩公子,被折磨成這副樣子,咬得牙齒咯吱咯吱響,又問:“我能問一句,為什麽嗎?”

無為和尚也直言不諱:“你應該也知道了,你並不姓姬,也不是老王爺的親生女兒。一個外人,擁兵自重,剩下的不用我多說什麽了吧?”

“擁兵自重?”姬如意罵道:“這些年我兢兢業業鎮守漠北,以防胡人南下,從未有失,你們朝廷眼睛都瞎了嗎?”

無為和尚笑著說:“既然如此,你又為何來這雍涼之地呢?”

“還不是朝廷下的命令!”

“朝廷讓你來打仗,沒讓你來紮根!”無為和尚反駁說:“姬如意,你這次過線了。”

姬如意狠狠地說:“合著我們漠北人,天生就該過苦日子?”

“這都是命。”

“我偏不信命!”姬如意掏出寶劍,一劍逼退了眾高手。開始以一敵多。但因為姬如意要保護傷痕累累的沈尋風,行動受限,饒是她武功高也難以分出勝負。

“擒賊先擒王!”這是她父親姬無慮教她的話,姬如意知道無為和尚沒有武功,隻要威脅他,就能全身而退。於是猛地用了三招攻勢,抬手一劍,飛身直取無為和尚。

“當”的一聲劍響,沒想到那個假的“姬如意”武功不弱,也同樣用劍,將真姬如意擋了回去。而由於姬如意的孤注一擲,導致沈尋風無人保護,許多把兵器一起上前,想直接將沈尋風殺掉。

“不!”

姬如意剛喊出這個字,一個身影從天而降,用了一招“**劍式”,逼退沈尋風周圍的高手。來者正是跟在姬如意後麵的李南星,他救下沈尋風後,直接將這個男人背起來,大喊道“撤!”。姬如意點點頭,護在李南星身邊殺出了個重圍。

李南星邊跑邊問:“能不能將軍隊集合起來,讓漠北軍幫忙?”

“不行,無為和尚身邊有一個冒牌貨,我擔心漠北軍分辨不出來”姬如意罵道:“再說,你是敵軍的皇帝,跟在你身邊,怎麽看我也像是個假的。”

“那現在怎麽辦?來路被堵死了,”李南星對敵軍大營並不熟悉:“衝不出去,也不能往回撤,不是死路一條嗎?”

姬如意搶來兩匹馬,眺望了一下:“不遠處是漠北軍家屬營帳,我有很多熟人在裏麵,無為和尚應該還沒滲透到裏麵去。咱們先去避一避風頭。”

幾萬人的家屬營帳,想精準找出幾個人十分不易。無為和尚並沒有對二人進行追捕,而是加進收縮部隊,以求立刻控製漠北軍。姬如意在密密麻麻的營帳中找到一戶人家,鑽了進去。

這戶人家裏有一個婦女和一個男孩兒。婦女見到傷痕累累的沈尋風,先是驚訝,然後看了看姬如意的顏色,知道不可聲張,隻能強忍著悲痛將沈尋風攙扶下來救治。姬如意向李南星介紹到:“這位沈將軍的妻子,名寧倩倩,這是沈將軍的兒子,叫沈玉書,都是自己人。”

寧倩倩問說:“王爺,這是怎麽了?不是還沒開打嗎?他怎麽會受這麽重的傷?”

“遭人暗算了,否則憑沈尋風的武藝,想逃出去不是事”姬如意說道:“無為和尚造反,用一個冒牌貨代替我掌控了漠北軍。”

寧倩倩不通醫術,隻能簡單清洗一下傷口,眼看沈尋風發燒,呼吸越來越急促,眾人皆束手無策。李南星說:“實在不行,我帶著他衝出去試試。有我娘親在,一定能治好他。”

“無為和尚智計無雙,肯定會料到你這麽幹,此時外麵是天羅地網”姬如意搖搖頭:“沈尋風底子好,再說擔心他是我們的事。你要擔心的,是無為和尚什麽時候攻城。”

李南星說:“我臨走前已經布置妥當,守城者多的是,我也不擔心。”

“攻城是最壞的事情,事已至此,我不想讓雙方軍隊受到任何傷害,更不希望我們的仇恨達到不可調解的地步”姬如意咬了咬牙:“一旦我們兩邊開戰,死傷者無數,就一定會不死不休了。”

李南星思考少許之後,分析說:“你為什麽害怕麵對漠北軍?”

“此時無為和尚人多勢眾,我擔心說不過他,反被認為是奸細。”姬如意說道:“平日裏,我的親信隻有沈尋風一人,他也是我與漠北軍溝通的橋梁。現在他這個樣子,我實在沒信心麵對五萬之眾。”

“那就簡單了,”李南星掏出自己的江山扇子:“雍涼之地,見我扇子者如見本人。你拿著我扇子突圍出去,調動軍隊與無為和尚對峙,你就不在擔心他人多勢眾。真相大白後,就由不得他了。”

姬如意一愣:“你呢?”

“我留下來看著沈公子”李南星認真地說:“他們孤兒寡母,出了什麽事不好應對。更何況你武功高,我跟去反而成為負擔。”

姬如意咬了咬牙,與寧倩倩知會一聲,正要出門,李南星又遞過自己的佩劍:“這把劍削鐵如泥,好用,你用得上。我們這邊隻負責藏,一旦被發現,也用不上兵刃了。”

姬如意看著李南星,一如十年前自己借劍給他的樣子,接過大周天子劍,說道:“等我,我盡快回來。”

王卉芝與張如是聊了許久之後,依然不見李南星回來,意識到事情不對,開始準備撤離。與此同時,無為和尚已經用假姬如意的軍令調動漠北軍前進,攻城近在眼前。

一輛馬車呼嘯而來,近百名騎兵緊緊的將他包圍在中央。馬車剛到談判地點附近,一少年飛身下馬,進屋查看情況,這名少年正是鄭子榮。他見隻有張如是,焦急的說:“先生,公子呢?漠北軍快要攻城了!”

“不要慌,李南星就是去阻止此事的”張如是示意他不要著急:“你們怎麽知道漠北軍要攻城?”

此時,眾人在馬車上抬下來一個輪椅,上麵坐著閆黑龍。一人推著閆黑龍進入屋內,說道:“我通知他們的。”

王卉芝與張如是心下詫異,這是去而複返的姬如意,她為何會與閆黑龍在一起?一時多了不少防備。閆黑龍示意眾人放下緊張,叫人在門口守著,將姬如意來城中求救的經過都說了一遍。閆黑龍問張如是的意見:“眼下陛下不在,隻有你拿主意,這個兵出是不出?”

“派兵出城,一旦有詐,漠北軍攻城的壓力會小很多,直接在城外給我們包餃子”張如是說道:“但一旦是真的,李南星危在旦夕,我們不能不救。”

閆黑龍點點頭:“所以我也拿不定注意,見你遲遲未歸,就讓鬱天祿將軍守城,自己帶人出來一趟找你。”

姬如意那邊已經開始著急了:“我手中有扇子和大周天子劍,李南星說見這兩樣東西如見本人,難道你們連皇帝陛下的話都不聽?”

“北順就是這樣,皇帝不一定是對的,即便他是皇帝,我依然也可以反駁他的意見”張如是聲色俱厲:“更何況,這到底是你們漠北軍內部的事情,幫你們有什麽好處?”

姬如意罵了一句孬種,轉身出門,打算直接衝進漠北軍大營,賭一把部下都能認她。張如是卻說:“這點氣量都沒有,還辦什麽大事?”

“眼下這情況,你給我談條件,是落井下石!”姬如意罵道:“任何這種情況達成的約定,都不一定做數,我才不會答應。你們不去,就我自己去!”

閆黑龍打圓場說:“行了行了,二位都有道理,這樣,老夫今天獨斷專行一回。姬姑娘,這是我大順軍隊的虎符,能調動一萬人馬。我們現在快馬加鞭去城中調兵。老夫隻有一個需求,念在陛下是為了救你的份上,能讓他平安歸來。”

姬如意一把奪過虎符,說道:“廢話,他若是死了,我去給他陪葬!”

李南星正在運功為沈尋風調息,期待他能靠自己多撐一會兒,突然聽見軍帳外麵傳來一陣喧鬧,他正要出門查看,清醒過來的沈尋風一把抓住他:“不要出去,我夫人一定是將你告密了!”

“怎麽會?”李南星一臉詫異:“我是為了救你!”

“她顧念我的安慰,怕大夫來晚了會耽誤治療”沈尋風苦笑道:“她又哪裏知道,告了密,我們都不會有個好下場。當日若不是王爺的壓力在那裏,我就不會娶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