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恒呆滯著, 在她主動吻上來時,幾近迷蒙,想說話, 她抱住了他的腦袋,手繞進他的衣襟裏, 與他臉貼著臉,眼睫近的在他臉上拂過, 再和他的睫毛細細密密纏結, 她在他的眼中窺見了自己, 陌生的可怕, 像隻不知廉恥的妖精。

然而她沒有停,弓著背跨坐住,衣衫垂在臂彎,她捧起他的臉吻住, 很輕很細的氣音流出,“別說話。”

然後將他抱緊, 嗚咽出聲。

陸恒繃住了身,任她肆意妄為,分毫不敢亂動,他還記得她那麽多次的抗拒,她不喜歡他的觸碰,也不喜歡他親近,他不能叫她再厭惡。

腰上的傷越來越疼, 卻壓不住燥火,他看著她趴在身前發抖, 墨發鬆散全數垂在他掌中, 她仰著頭一遍遍在他唇邊印, 皺起的眉頭又嬌又委屈,豔色過盛,她像難以承受這苦楚,一口咬在他唇上,最後氣力撐不住,伸長了細頸倒在他懷裏,

陸恒眼底血絲密布,傷口徹底疼麻了,他的神魂卻都在懷中的女人身上。

屋裏有短促的呼吸聲,不知過多久,窗外漸漸黑下來,婢女在廊下掛上了燈籠,隔著窗紙,屋內隱約可映著光。

雪白的足才踩到地上,足的主人便失了勁往地上摔。

陸恒連忙伸臂攬住她的細腰,將她托住,昏暗的光線下,她懨懨的依靠著他,疲弱的引人生憐,陸恒心底猜不透她的想法,但如今他們亂成這般,她應是心裏有他的。

走到這一步,無論她願不願意,他都不會放手。

不及他開口。

餘晚媱將他手拿開,腳踩在地上,胡亂撿起衣服往身上套,直將鬥篷穿好,遮住麵龐,她才用極平靜的語氣道,“我會讓歲歲回陸家。”

陸恒愕然道,“……你什麽意思?”

帷帽遮住了她的臉,他看不清她的神色,隻聽她低啞著聲,“別纏著我了。”

陸恒猝然想起身,腰上的疼讓他站不直,良晌跌回去,他猩紅著眸緊緊盯著她,“不可能。”

他看著她側了側身,隨即亦步亦趨朝外走,她走的不太穩,但她沒有停,直快到門前。

陸恒焦急了起來,強忍著巨痛起身,可還是摔回去,他隻能求她,“別走!”

那纖細身影在門邊定住,沒有回頭,也沒有回話,隻那麽站著,就在他快生出奢望的刹那,她拉開閣門,抬腳跨過門檻,走了。

陸恒心尖乖戾與難受暴漲,他要娶她,他要去英國公府提親。

丫鬟舉著琉璃燈盞放到屏風外的圓桌上,看不見屋裏的情形,道,“侯爺,有位自稱錦衣衛僉事的大人過來了,您見不見?”

屋裏亮堂起來,有些刺眼,陸恒抬手遮住眼睛,“讓他進來吧。”

話落他眼睛適應了光亮,先從床畔隨意扯件衣袍披上,才注意到地上,他的褻衣不見了,倒是躺著一塊水紅抹胸,方才屋裏暗,她急著走,大概沒看清就胡亂抓著衣裳穿走了。

陸恒想起胡鑲要來,急忙伸手揀起抹胸往枕頭下塞,不想胡鑲進來還是看到一抹紅,雖沒看清是什麽,但見地上有血,他嘴巴上也有印子,自然就想到什麽**樂趣。

胡鑲吊兒郎當的走過來,笑嘻嘻道,“陸大人可真是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都傷成這樣了,還想著女人呢。”

他嘖嘖嘴,往屋子裏看了一圈,見不著那美人兒,心更癢癢。

陸恒示意他坐。

胡鑲坐到玫瑰椅上,提著茶壺倒茶,翹著二郎腿品茶,“聽見大人受罰,下官真是心痛,不過是養個把女人,這京裏哪個爺們兒沒幹過?”

陸恒挑起眉,“胡僉事也幹過了?”

胡鑲抹了抹嘴唇,“這要我怎麽說呢?女人嘛,玩玩兒得了,我這身份敏感,可不敢真養外室。”

陸恒彎笑,“本官也沒養外室,胡僉事信嗎?”

胡鑲嘶的一聲,“回京時,您的船艙內……”

陸恒勾一邊唇,沒答。

胡鑲看著他的表情,心下揣測,照著這情形,那美人兒不定是被他養在外頭,說不準在威遠侯府內。

陸家清貴,本來就有不納妾的規矩,想來那美人兒他也玩膩了。

為著虛名,這美人兒可不就是不能出現在人前麽。

男人最懂男人,若他現在找陸恒要這個美人兒,應當不會被拒了。

胡鑲沒有立刻開口,隻故意唏噓道,“陸大人也是倒黴,三皇子屬實過分,自個兒做的錯事,跌了跟頭,還故意叫曹國舅去聖人跟前告您私養外室,說來說去,倒是下官牽累了您。”

陸恒懶得聽他挑撥,想轉身剛一動就牽動腰上的傷,痛的他直皺眉頭。

胡鑲故作可憐他,“這朝裏也就屬大人最實心眼,誰不是早早摸清情勢,要不向著三皇子,要不向著其他皇子,也就您沒這個想頭,這一不小心就叫三皇子給報複了,下官是心疼您。”

陸恒眼睫耷拉,“三司公正嚴明,自然是不可能向著誰。”

胡鑲過來是探口風的,最好能趁這次機會讓陸恒站向東宮,這樣三司中有了人,就不怕往後舊事重提了。

胡鑲噗嗤著,“陸大人確實是個廉潔奉公的好官兒,可好官兒也得有靠山才能走的遠,三皇子是離京了不假,曹國舅還在京裏呢,這回是運氣好,聖人沒舍得辦您,下回呢?”

這差不多是跟他明說了要向東宮尋求庇佑。

若是以前,陸恒一定會不假思索的回絕他,現時陸恒的想法已大有轉變,這朝堂暗流湧動,僅憑他一人不可能撥亂反正,他需要蟄伏。

皇權至上,那就先將這依靠皇權的腐肉剔除。

陸恒做出遲疑,一時未有言語。

胡鑲便看出他心動了,便擺起譜,“下官是個粗人,要在府中擺宴,可府裏下人終歸不盡心,想跟大人借一二名婢女入府幫忙。”

陸恒兩手互握,垂著眸掩去眼底陰厲,“胡僉事想借誰?”

胡鑲想起那抹窈窕嫵媚,麵上一時**漾,“自然是跟著大人從江南回京的那名美婢。”

陸恒輕輕的啊了聲,“本官此去江南,帶了不少人回京,倒記不起胡僉事說的是哪個,我叫他們出來,您自己挑吧。”

胡鑲心想著他還真是豔福不淺,帶了那麽多女人,嘴上卻笑,“也成,有勞大人了。”

不及一刻鍾,屋裏站了一屋子下人,小廝站一排,婢女站一排,小廝暫不提,隻說婢女們,身上穿的都是那日胡鑲在陸恒船艙內看見的那個女人身上的裙子,連顏色都一樣,他順著這些婢女看,沒一個稱的上美人兒的,正經有點模樣的還是個半大的青澀丫頭,登時叫他倒盡胃口。

胡鑲做了這麽多年的錦衣衛,也不是那麽好糊弄的,他思索著那美人兒身段很是誘人,便比對著在婢女中搜找,還真叫他找到一個相像的,隻是這臉……

那婢女衝他咧了咧嘴,極為樸實的齜牙笑道,“大人。”

嗓門不小,再看她這雙手寬厚,一看就是個力氣大的。

這口味忒重了。

陸恒審度著他的神情,笑道,“胡僉事若是瞧她滿意,今兒就能帶走。”

胡鑲轉過頭先朝地上前,那血是做不得假的,陸恒的嘴上還有女人的牙印,一開始他還覺得是美人兒咬出來的,便是潑辣點也帶勁,眼下看見了這婢女,胡鑲都不由替陸恒感到糟心,再叫這麽粗鄙的女人折騰兩回,估計人都要沒了。

這陸恒莫不是受虐狂吧。

胡鑲唉了聲,手在陸恒肩上拍拍,“改明兒下官帶陸大人去紅袖閣轉轉,那兒的美人多,也叫大人開開眼。”

陸恒淺笑道了聲好。

胡鑲便欲走。

陸恒叫住他,“胡僉事不是說府裏下人不盡心?本官的這幾個下人都是幹活的一把好手,你不挑一個帶回去?”

沒了美人兒,胡鑲早沒心思挑婢女,隨手指了一個,“就她吧。”

陸恒睨過那婢女,應著好,目送他們離開。

——

這頭餘晚媱趁著夜色回屋,叫了水進盥室,褪掉衣衫才發覺穿了陸恒的褻衣回來,褻衣上有大片血跡,整個盥室都像是染了血腥味,是他身上的,在她放肆的那段時間內,他流了許多血。

所以他才起不來抓她。

餘晚媱攥緊那件褻衣,倏忽一把將其扔進衣簍裏,合著眸沉入熱水中。

過小半個時辰,她從盥室內出來,進臥室就見傅氏坐在床頭,把歲歲哄睡著了。

傅氏聽見她的腳步聲,眼慈祥的看著歲歲,“這孩子睡得可真香,一點兒也不知愁。”

餘晚媱坐下來,凝視著歲歲,小嘴嘟吧嘟吧,才會叫母齊,可能再長大點,就可以清楚的喊她母親了。

傅氏道,“今兒閑著,我邀了陳肅的夫人劉氏來府裏小坐,她倒沒看出你是瑾瑜的夫人,一個勁兒的誇你好,那陳氏看來跟陳家也不見得有多親,知道了你是我女兒,都沒跟劉氏說,顯然是後來被瑾瑜趕出陸家後,就再也沒回陳家,也沒和劉氏搭過話。”

餘晚媱輕輕扶著歲歲,歲歲兩隻小手抱緊她,極依賴,她似沒聽到傅氏說的,慢了半拍對傅氏道,“母親,我想將歲歲送回陸家去。”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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