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子在高架上快速行駛,大概是累了一天,小包子很快便沉睡在沈歲的懷中。

母性的柔光出現在沈歲的臉上,薄年望著後視鏡出神兒。

“孩子的父親在哪兒?”

不知為何,有那麽一瞬間他竟對那個播種的男人產生了幾分興趣。

沈歲抬了抬唇,平靜的吐出兩個字,“死了。”

從臉上看不出絲毫破綻,仿佛確有其事兒。

薄年詫異的挑眉,“這麽說,沈小姐現在是寡婦?”

這男人嘴毒的要命。

怕說多了露餡,沈歲隻好重重“嗯”了一聲。

親子報告的結果早就已經出來,正如她所料,麵前的這個狗男人正是沈澈澈血緣上的父親。

反正不管怎麽編排,那男人也都是他自己。

薄年自然不知她心中的小九九,低凝片刻,“老沈總這個人我接觸過一次。”

話題不知怎的又扯到了父親的身上,不明所以的沈歲屏氣吞聲,沒有接話。

薄年,“為人還算老實,重情重義。”

他又扯了些有的沒的,旁觀著的方特助看得幹著急。

別扭的話一句接著一句,就是說不到重點。

看樣子還得他出馬!

想到這兒,方特助神色堅定的穩了穩方向盤,清清嗓音。

“沈小姐,薄總的意思是說,如果您有需要,我們可以幫您聯係專門研究老沈總這類病情的醫師,來為老沈總治療。”

方特助的話是沈歲始料未及的。

可是這男人真的會有如此好心?

她不信。

所以沈歲客氣的回拒,“不必了,薄總不害我,我就已經感恩戴德了。”

聽得出沈小姐怨氣很重,方特助隻覺得前排空氣更加稀薄了幾分。

他在心底為自家二爺歎了口氣。

沈小姐不領情也是意料之中,畢竟這些天二爺一個勁兒的跟人家對著幹,但凡有點腦子都不會接受突然的好心。

接下來的數十分鍾寂靜無言。

直到車子穩穩當當的停在公寓門口,沈歲抱起懷中的兒子匆匆下了車。

“實在抱歉,天色已晚就不請你們上去休息了。”站在車子一側,她微微彎了彎腰朝裏麵人說道。

“無礙,沈小姐真的不用幫忙?”

薄年再次發出詢問,神色晦暗不明。

沈歲就當沒看見似的依舊表示回絕,道了聲謝抱起兒子轉身離開。

略顯單薄的背影再次倒影在眸中,車內男人幽瞳閃爍,在月光的照耀下顯得格外隱秘。

薄年,“繼續找‘s’。”

方特助應聲回複。

其實沈歲拒絕也是有原因的,之前被一個老先生收為關門弟子學過幾年醫,研究的課題中恰好就有這項病況。

所以父親的病,她有百分之八十的把握能治。

第一次手術的日期定在了這個月底,沈歲迅速處理完公司的事兒,工服都沒來得及換驥身前往醫院。

“沈小姐,有個情況我得提前跟你說一下。”

換上備好的白大褂,沈歲正穿梭在手術室之間檢查,負責老沈總的主治醫師皺緊眉頭快步走上前來。

沈歲抬額,示意他繼續。

“這兩天我們為沈先生的身體做了細致檢查,發現沈先生腦部不僅受到過強烈的撞擊,一側顱骨也有些軟化凹陷。”

父親的病情二人商討過無數次,也是在最近幾天才選擇出最為適合的方案,突如其來的問題使兩個人都有些猝不及防。

沈歲沉默半響,“你是說這很有可能影響接下來的手術,甚至降低手術安全率?”

男人重重點頭,更聰明人說話毫不費力,他正是這個意思。

沈歲,“那張檢驗單子我能看一下嗎?”

早有準備的主治醫師立刻將文件遞了過去。

那張檢驗單子上的鏡像有一側極為模糊,看樣子大概就是他剛才所說的地方。

“好,我知道了。”

沈歲心裏了然,憑著她多年在醫學上的直覺,心底再次思索出另外一套方案。

“今日的手術照常進行。”

話音落地,原本還想修改手術日期的醫師生怕自己聽錯了話,他詫異的抬起頭,“啊?”

沒有過多解釋,沈歲繼續整理著自己的手術用具。

預計手術開始時間為晚上的八點鍾,待沈歲衣著完備的進入手術間,**的沈父早已被麻醉師給麻暈了過去。

主治醫師正在緊張的備皮中,瞅著空隙沈歲再次抽出ct圖研究。

“胡鬧!你們這就是在胡鬧!”

直至門口傳來老氣橫秋的聲音,這才打斷了她的思緒。

一個滿臉皺紋的老頭子匆匆趕來,手術帽下白花花的頭發就是他資曆的證明。

“病人身體各項器官屬於衰竭狀態,怎麽可以如此輕易的手術!”

老頭厲聲嗬斥,“你是哪個科室的醫生,怎麽能這點常識都不懂?如此不負責任,我勸你趁早滾蛋!”

他的話絲毫不留情麵,進來便指著那位主治醫師的臉破口大罵。

主治醫師對於老頭子毫不留情的話仿佛早就習慣。

除卻表情有些不自然之外,沈歲沒有看出他任何多餘的反應。

手術室內所有人都被這一吼嚇得噤聲,老頭的目光兜兜轉轉,最終落在了一處角落。

“你又是誰?你是怎麽進來的!”

話題引咎沈歲身上,她輕啟薄唇,“進來自然是給病人做手術。”

院方核實過她的資曆,並讓沈歲簽下保證書,若術中真的有什麽意外,憑保證書也能解脫與醫院的關係。

“胡鬧!你們真真是胡鬧至極!”聽完小女娃的話,老頭更是急的跳腳,立刻吹胡子瞪眼。

“快把她趕出去!”

醫者風骨,是最講究慎獨原則,沈歲不過二十多歲便主刀大型開顱術,老頭子如此反應還能理解。

院方怕真出意外,所以專門讓這位老醫者前來盯台。

沈歲的表情頗為無奈。

她沒有理會,繼續低頭研究著那張ct,考慮著究竟從那片區域入手。

老頭子被人追捧半生,何時如此窘迫?

見無人理會他的話,他的胡子都快吹到了天上,氣急敗壞,“你!你這個小女娃,敢問憑什麽主刀這場開顱術!”

“就憑我是佛羅門,齊老的關門弟子。”

一句話從沈歲嘴裏恰到好處的吐出。

僅僅是佛羅門這三個字,便足以讓在場所有人都驚掉了下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