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玄宗宗主還在勸說,“祈安,我知道你們師徒情深,但這是所有人都沒有想到的事情,啟望他……能換來整個修仙界的平靜,也是功德一件,或許下輩子就能投個好胎呢?你若是想要徒弟,咱們天玄宗多的是人,前幾日二長老喜得麟兒,剛好你可以抱過去養著,也算是一個安慰。”
莘祈安譏諷地看著他諂媚的嘴臉。
在這修仙界安安穩穩數十年,她倒是忘了,這些人有多不要臉了。
功德?
嗬,真是站著說話不腰疼。
說到底死的不是自己,當然不心疼。
若今天換了個人,是他無辜被人追著打,看他還能不能有這麽舍己為人的精神。
莘祈安懶洋洋地倚在所有人麵前,明明是一單薄的身子,卻抵得過千軍萬馬。
“今日,老娘也把話放在這兒,要想殺啟望,你們便先從我的屍體上踏過去,我說還有一口氣尚在,便不可能讓你們如此欺辱我的徒弟。”
“祈安仙子,你現在這是要為了他無視整個修仙界嗎?啟望他可是會毀滅這個修仙界的,你忍心看著這片土地因為他生靈塗炭嗎?”
“哈哈哈……”
莘祈安驟然笑出聲,像是聽到了一個好笑的笑話。
“可笑,真是太可笑了,先祖開辟的一片修仙淨土,竟然能因為一個人,僅僅一個人而變得生靈塗炭,我怎麽不知道,我那徒弟何時有那麽大的本領了?”
莘祈安擦了擦眼角笑出來的眼淚,眼中冰寒一片,“以前我還不知道恬不知恥是什麽,可是謝謝你們,讓我徹底明白了這個詞兒是什麽意思。你們口口聲聲說啟望是滅世之人,可是他迄今為止都未曾傷過無辜之人,反到你們,一個個自詡正義之使,隻因為一個莫須有的傳聞,便要將人感至絕路,寧可錯殺不可放過,到底誰該死?”
“哼,別再和她廢話了,大家一起上,我就不信攻不破她!”
被莘祈安毫不留情地揭開了自己的遮羞布,許多人又羞又惱,一怒之下,狗急跳牆。
這些自詡君子的人,一股腦衝上來,壓根沒有以多欺少的羞愧。
莘祈安渾身靈力一陣,已是作戰準備。
漠塵也默默地踏前一步。
他們身後,隻有少數幾個人。
不到六個人,卻與整個修仙界為敵。
可是盡管這樣,莘祈安也不會屈服。
這時間能讓她屈服的人還沒有出生呢。
兩邊都氣勢洶洶,靈獸、靈器、本命武器等等紛紛祭出,戰火一觸即發。
就在這時,一道令所有人都意想碰到的嗓音想起。
“慢著!”
莘祈安不可置信地回過頭,“望兒,你怎麽在這?”
她不是讓他好好待在陣法中嗎?
啟望回了他一個燦爛但不舍的笑,“師父,徒兒謝謝您這些年的照顧,但是此事因我而起,我又什麽能心安理得地躲在您身後?你雖然能力出中眾,但這些就像難纏的老鼠,師父,您是皎潔的明月,不該因為這些人髒了手,剩下的事,就交給徒兒吧。”
莘祁安大怒,“交給你?交給你怎麽處理?你自己赴死嗎?啟望,你有沒有想過,你這個舉動除了讓親者痛,仇者恨,沒有任何好處?”
啟望搖搖頭,“師父,我知道,在你的眼裏,我的行為愚蠢至極,可是,如果我不死,我們永遠都沒有安寧之日,在你身邊我能夠苟且三十餘年已是莫大的榮幸,我很開心,這些年能夠陪著師父,在師父心中占據一席之地,但是弟子無能,今後無法在師父膝下盡孝,請師父原諒徒兒。”
他雙膝跪下,當場行了一個大禮,跪拜這些年的養育之恩。
莘祈安知道他去意已決,自己無論再多說什麽,都改變不了他的決定,便幹脆不說了。
“漠塵,把他帶走,我稍後便來。”
她語氣不容置疑。
可是,往日裏對她言聽計從的漠塵,此刻卻沒有任何動靜。
“漠塵,你什麽意思?”
漠塵動了,但他不是動啟望,而是綁住了莘祈安。
比上一次綁得還要嚴實。
莘祈安因為對他沒有戒備,一下便被他得逞了。
她目眥欲裂,怎麽都想不到,最先背叛自己的,居然是漠塵。
“放開我!”
“安安,別掙紮了,你掙脫不開的,你也救不回啟望,他命中有這一劫。”
“呸,什麽狗屁劫不劫,我隻相信人定勝天,你們連努力都不努力,又怎麽會知道最後的結果是什麽?一群懦夫!”
可是無論她怎麽罵,漠塵都無動於衷。
說他冷心冷情也好,說他審視奪度也罷,他隻是站在他的立場上,做出性價比最高的決定。
莘祈安和啟望兩個人,毫無疑問他會選擇前者。
如果在確定情況下,他們能改變啟望的命,他自然會義無反顧,可是若是因為啟望,莘祈安會收到傷害,即便隻是一點可能,他也不會允許發生。
漠塵朝著啟望隱晦地看了一眼,微微頷首,帶著莘祈安離開了。
一路上,莘祈安的嘴就沒停過,可是她想阻止的事還是發生了。
唯一值得慶幸的是,啟望是自己動手的,沒有一點折磨。
在得知事情已經結束時,漠塵才給她鬆了綁。
莘祈安的心裏好像缺了一個天大的口,呼呼地往裏灌著風。
啟望,她的徒兒,她乖巧的徒兒。
又不隻是徒兒,三十多年的相處,是塊石頭都暖了,更何況是個人。
莘祈安腳步踉蹌一下,漠塵忙上前來攙扶,可是她避開了,眼神無比的冷漠,比看陌生人還不如。
“漠塵,你有心嗎?”
她問。
他的冷漠,讓她心驚。
啟望的死好像沒有在修仙界掀起多大的風浪,所有人的日子該怎麽過怎麽過,隻有天玄宗某個山頭,多了一個新墳。
莘祈安定定地看了眼嶄新的衣冠塚,轉身離開。
她宣布脫離天玄宗,而就在她離開的半個月內,這個宗門莫名其妙被圍剿,隻是為了一個不存在的“萬年法器”。
其他宗門不當回事兒,可是繼天玄宗被滅後,又有幾個宗門相繼出事,除了稚子,幾乎沒有人存活。
有人迅速想到了莘祈安,瞬間臉色一變。
“是她,是她來報仇了!”
是莘祈安來替啟望報仇了!
這下,修仙界才徹底亂了!
所以說,世間所有一切都是講究因果關係的,他們害怕死亡,所以逼死了無辜的啟望,那麽本不該到來的劫難,也因為啟望的死,一一履行。
莘祈安擦幹淨臉上的血,仰著臉看向天空。
漠塵站在她身後,埋頭處理現場。
他知道,自己和莘祈安越走越遠了,但是他會一直顫著她的。
在修仙界的日子還長,當時逼迫啟望死亡的人,不僅有宗門,還有閑散者。
想要那麽快報仇,需要時間,而且,莘祈安身上來自監管局的壓力也不小,可是她不管。
監管局管不了她,這個世界,幾乎快要被她玩壞了。
她要報仇,漠塵也縱容,她去哪兒,他就去哪兒,就算不給他好臉色也不走。
幾百年的時間,兩人就這樣維持一種奇異的平衡。
直到有一天,莘祈安臉色一變,撕裂空間,漠塵緊隨其後,回到了他們當初那個世界,一座郊山,一個洞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