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竹愣了愣,有些不明所以,她看了眼後麵的長風,用眼神詢問。

長風不動聲色的偏頭,朝著月苑的方向掃了一眼。

翠竹瞬間靈台清明,恍然大悟。忙補充道:

“對了世子,早上的時候,弄雲來過,問及世子的去向。”

魏玉寒臉色稍霽,“是嗎?可有說什麽?”

翠竹頓了頓,老實答道:“並無,隻不過奴婢聽說,表姑娘白天曾去過夫人的院子,回來的時候,還得了夫人的賞賜……”

翠竹說完,瞧見世子的臉色,似乎比方才更差了,她忙住了嘴,不敢再講話。

身後的長風上前補充道:“許是表姑娘見公子您不在,才想著跟夫人打聽您的事。”

“她難道不知道我和柳氏勢同水火嗎?”魏玉寒沒好氣的說道。

長風:……

得,世子這火氣有點大,看來還是閉嘴為妙。她和一旁的翠竹交換了一記眼神,誰都沒再講話。

就在這時,幾人突然聽到守門的小廝請安的聲音。

“見過表小姐。”

隨後聽到月離的聲音,“世子可有回來了?”

“回表小姐,世子剛回院子,並吩咐了,如果是您過來,可以不用稟報,直接進去即可。”這話是其中一個小廝說的,語氣帶著幾分諂媚。

魏玉寒看了眼長風,用眼神詢問:“你吩咐的?”

長風搖了搖頭,不是我,是阿祿自己這麽說的,不關我的事啊。

主仆二人剛做完眼神交流,便見到月離走了進來,手裏還端著一碗蓮子湯,正冒著熱氣。

月離一抬頭,就看到三雙眼睛齊刷刷的朝著自己看過來,魏玉寒隻瞧了她一眼,很快偏過了頭,朝著椅子走過去。

長風和翠竹則朝她投來感激的目光。

見此,翠竹便道:“表姑娘來尋世子,想必是有要事,奴婢就先行退下了。”說完還看了一眼長風,躬身告退。

長風反應過來,也忙道:“世子,屬下也突然想起來驚雨找我有事,若沒什麽事,屬下也先告退了。”

說完,長風也腳底抹油,走的時候,還不忘把門給帶上。

一時間,房間裏又隻剩下月離和魏玉寒二人。

月離眨了眨眼,見魏玉寒依舊是一副生人勿進的模樣,出聲喚他:“世子?”

魏玉寒沒吱聲,一副拒人於千裏之外的表情。

畢竟,月離每一次的刻意討好,都帶著某種目的,亦是為了迷惑自己。

他絕不會再上當。

月離見狀,不由得在心裏道了一聲小氣,卻麵上不顯,蓮步輕移到他身邊,將頭往他偏的那個方向一探,喚道:

“表哥?”

‘啪’的一聲,茶杯重重地往桌麵上一擱。

“趙月離,你便是仗著本世子對你的寵愛,真不敢將你怎樣?”

他的聲音隱含薄怒,一雙眸子亦如同噴著火苗一般,身上陡然散發出一股淩厲的氣勢。

月離見他終於開口說話,嘴角揚了揚,柔聲道:“世子可真的冤枉月離了,明明是你不理我,甚至連個解釋的機會都不曾給,害我擔心了一整日。”

魏玉寒睨著她,嘴上雖說著委屈的話,可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到,她那雙靈動清澈的眼睛下,不見半分黯然,白皙的臉頰上也泛著淡淡的紅暈,氣色好的都能溢出水來。

就這樣,說她擔心了一整日,鬼都不信。

魏玉寒心裏堵得慌,真恨不得現在就將她法辦,可卻忍住了,因為他想知道,她還會說出什麽離譜的話來。

他甚至都已經準備好了一根玄鐵打造的鏈子,隻要月離膽敢再欺騙他,就將她鎖起來,永遠不準走出這間屋子。

就在魏玉寒的一隻手伸在寬大的袖袍底下,伸手握住了那根細細長長的鏈子一頭,卻在下一秒,腰身突然被一雙柔夷給圈住,月離從他後方柔軟的貼了上來。

魏玉寒仿佛被定住了一般,端坐在那裏。腦海裏正在進行極限拉扯。

這個女人,竟然為了哄騙她,甘願犧牲到如此地步?

下一秒,卻聽到月離輕輕歎了一聲,道:

“世子從未嚐試過相信月離,所以哪怕我做再多的解釋也是枉然。”

“我承認,先前在大別山,我亦是抱著逃脫的心思選擇跳崖,但彼時我別無選擇,為了自由,我不得不冒險。”

“至於沈行則,我可以向世子保證,月離與他,此生都絕無可能,這點世子可以放心。”

魏玉寒伸手的動作頓住,偏過頭,正好可以看到月離的臉上,是前所未有的認真,似乎還帶著幾分淡淡的無奈何惆悵。

他的目光帶著幾分審視,“哦?所以你是承認,你心中從未有過本世子?之所以委曲求全呆在我身邊,亦是為了靜待時機,好來一招金蟬脫殼?”

月離額頭劃下幾縷黑線,“我說了,那是之前。還請世子不要轉移話題。”

可魏玉寒卻非要逼著她說出心裏話,“那現在呢?現在你可是心儀本世子?”

月離怔住,一瞬不瞬的望著他。隻見他漆黑的眼底,正倒映著自己,仿佛今日不給個滿意的說法,誓不罷休一般。

月離隻思考了一瞬,目光一掃,剛好看到桌子上放著一把剪刀,便伸手拿起來,然後從頭上挑了一縷頭發拿在手裏,隨後,竟當著魏玉寒的麵,一個手起刀落。

再攤開手時,掌心已經多出了一縷頭發。

“你這是何意?”

魏玉寒瞳孔縮緊,一臉複雜的看著月離。

隻見月離從懷裏又拿出昨晚沒送出去的那枚精致的香囊,將那縷頭發小心的裝進香囊裏,並道:

“紅塵永留灑青絲,情愫纏綿潤心源。世子,月離心悅汝,可願否?”

‘砰!’

似有一縷煙花在魏玉寒的心裏炸響。

他在這一瞬間被月離的話所感動,就像終年被陰霾籠罩的深山煙消霧散,變得清澈透亮起來。

贈以青絲告白,意味著她願意將自己的一生托付給他,與他相伴相隨,不離不棄。

魏玉寒眼底的陰鬱和審視逐漸淡去,取而代之的,則是滿滿的感動和熾熱,欺霜賽雪的臉上也如同冰雪在這一刻融化一般,**漾著春風拂麵的氣息。

他沒說話,而是牽著月離的手,走至書桌前,提筆在一旁的宣紙上寫下了一行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