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敬辰丟下一句:“你自己小心。”

轉身帶著保安離開。

阮頃盈走過去順手把門關上。

“現在可以說了?”

伍光沒說話,隻是把眼神靜靜地放在她身上,仿佛在透過她看什麽人。

阮頃盈等了片刻,提醒道:“伍先生。”

伍光回過神,神情沒有了剛才的專注,取而代之的是一抹玩味的笑意,“阮小姐小時候在孤兒院呆過一段時間吧?”

阮頃盈聞言,眸光微閃,很快恢複正常,“這和伍先生無關。”

伍光看阮頃盈一副淡漠疏離的表情,神色有微微傷感,“盈盈姐真健忘。”

阮頃盈身體微怔,伍光的輪廓慢慢和記憶裏那個在孤兒院流著鼻涕被圍攻打得頭破血流,眼神也異常堅定,沒有一絲恐懼的小男孩慢慢重合,“你,你是……小五?”

伍光自嘲一笑,“果然每次遇到盈盈姐都是這麽狼狽。”

伍光第一次見到阮頃盈,是阮頃盈被陳雲送回孤兒院的第一天。

那時候7歲的她已經知道自己是被拋棄了,她獨自躲在角落,看著陳雲頭也不回地從孤兒院離開。

手裏抱著這麽多年來陳雲賣給她的唯一一個兔子娃娃,眼神裏滿是落寞。

那天她在後院的石梯上坐了很久很久,直到夕陽落山,她的眼裏除了孤寂和無助,沒有一絲多餘的情感。

院長媽媽偶爾走過來,想和她說說話,但見她沒有任何反應,最終隻能搖搖頭,無奈地走開。

能出現在孤兒院裏的孩子,各有各的故事和無奈。

後來,直到夜風寒涼,她才從冷冽的寒風中回過神,就聽見不遠處一群嘈雜的聲音。

她轉頭看過去,年僅5歲的伍光躺在一群人中間被人按在地上動彈不得。

眼睛充血,臉腫得老高,嘴角滲出一點血跡。

就算這麽狼狽的時候,他臉上的表情依舊是倔強的、頑強的,那兩顆藏在眼眸下的黑眼珠,散發著異常堅定的光,在漆黑的夜光下閃閃發光。

他就這麽看著她。

她莫名就從他的眼睛裏看到了希望。

鬼使神差般地朝他走了過去。

把他救下後,她從書包裏找出酒精和創可貼幫他處理傷口。

“他們為什麽打你?”

她問他。

他從口袋裏掏出一顆幾乎已經融化了的糖果,遞到她麵前,“給。”

阮頃盈當時不理解他的舉動。

後來她才知道,這是一些好心人定期給孤兒院送的零食,狼多肉少的競爭環境,想要隻能靠自己爭取。

伍光那天好不容易搶到了一顆,卻被年齡大點的小孩盯上了。

阮頃盈看著伍光拿生命護著的那顆糖終究沒舍得吃,把包裝撕掉放進伍光嘴裏,“甜嗎?”

伍光瞬間咧開嘴笑了起來,“嗯。”

小孩子到底健忘一些,伍光很快把剛才的不愉快和委屈拋之腦後,甜甜地問道:“姐姐,你是今天才來的嗎?”

阮頃盈原本和伍光一起笑著的嘴角不自覺放下,點點頭:“嗯。”

伍光察覺到她情緒變化,抓住她的手,“姐姐,你叫什麽?”

阮頃盈想到陳雲走之前特意和她說,“你已經從阮家出來,在外麵不要說自己姓阮,聽到沒?”

她不知道該怎麽和伍光說她是沒有名字的人,隻好讓他先叫她“盈盈姐。”

伍光鄭重地點點頭,“好的,盈盈姐,我是男子漢,以後我保護你。”

可是卻沒想到,與她重逢的第一件事竟然是傷害她。

“盈盈姐,對不起。”

我沒有做到當初對你的承諾。

伍光眸光暗淡,低下頭錯開她的目光。

阮頃盈:“沒關係。”

人為財死鳥為食亡。

他要靠自己生存,對於她這件事隻是一單正常的生意。

他不認識她,接這單生意,無可厚非。

“給我這些信息資料的是陳希。”

阮頃盈聽見陳希的名字一點也不意外,在她意料之中。

“但幕後主使,應該不是她。”

阮頃盈聽完,眉頭微皺。

“陳希沒有這麽廣的社會關係,能從國外打錢給我。”

他收到那筆錢的時候,特意查了一下賬戶來源,發現是從國外來的。

阮頃盈雖然和陳希做了多年同學,但其實對於陳希的家境或者社會關係了解不多。

從她日常的穿著和購買力來看,家裏應該條件不差。

伍光這麽一說她倒是有些詫異。

伍光:“陳希家裏沒她表現出來的這麽富裕。”

阮頃盈:“你對她很了解?”

伍光:“不算,隻是認識她比較早。”

“她是夜場公主出身。”

阮頃盈不可置信:“夜場公主?”

伍光點頭,“嗯,她家裏據說隻是雲城邊緣的一個小山村,但她自己比較爭氣,考上市裏的高中。”

“家裏沒錢供她讀書,讓她不要上了,她承諾給家裏每年寄錢,才被放行。”

“後來不知道通過什麽渠道知道了夜場公主比較掙錢,就去兼職幹這個了。”

阮頃盈忽然就能理解陳希為什麽總是針對她了。

同是在泥濘中掙紮的人,阮頃盈的美不可方物,可就是這樣明明可以靠顏值的人,完全靠著堅強的毅力,撐起生活中所有的苦,選擇靠自己,一點一點走出康莊大道,而她卻選擇走捷徑,把自己置身於黑暗中,暗無天日。

阮頃盈在課業研究中處處壓她一頭,她卻隻能靠見不得光的手段為自己爭取機會。

阮頃盈不費吹灰之力就有人願意為她保駕護航,可她卻隻能承歡於不同男人身下苟延殘喘。

阮頃盈有多光明,就映襯著她有多黑暗。

陳希就是在這樣與日俱增的對比下,一步步走向嫉妒的深淵。

我曾淋過雨,所以我要搶走你的傘。

對莫以安是,對比賽名額也是。

她在罵阮頃盈鄉巴佬的時候,其實也是在映射自己,她要擺脫這個曾經她厭惡至極的標簽,盡力去彰顯自己高貴的氣質。

不過理解歸理解,陳希做的事情,她不會原諒。

作為成年人,她有自己獨立思考和判斷的能力,不管她做出什麽事情,都要為自己的行為負責。

她有所顧忌地開口:“你和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