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6
這輩子懂事以來,我唯二拿熱臉貼冷屁股的也就是這倆奇葩
因此,當我震驚得知胡文靜從寫了《綠珠》劇本後,她一直以親筆信的方式和錢唐溝通後,那心情簡直像窗外秋風掃落葉下度日如年的永雄(永雄是我那沒發芽的土豆),我深深覺得自己受了雙重背叛:胡文靜太不公道了!姑奶奶在社交網站上,給她發了無數好友的驗證,全部都沒下文!但沒想到三年來,胡文靜都在主動和錢唐聯係?
而錢唐居然也不想著告訴我?
他毫不動容地回答:“因為你從來沒問過我。”
現在跟著錢唐久了,我多少有點承受力。但依舊被他那股理所當然的淡然樣氣得腦殼疼。我操啊,他媽的我是沒主動向他問過胡文靜,但錢唐難道少聽我跟他耳邊碎碎念了?
我勉強壓著氣,再繼續追問錢唐有關胡文靜的事。
但不問不知道,當我得知去年錢唐去北美出差,他抽空在波士頓高級館子裏請胡文靜吃了頓龍蝦時,簡直又是一句話都說不出來——我內心深處很想把錢唐澆上油漆淋上火從二樓推出去!然後撿回來,然後再推下去!
錢唐皺眉解釋胡文靜的信他從來沒回複過,至於請她吃龍蝦——“CYY想簽的北美藝人在那個大學進修,街上巧遇到她而已。而且,並不是單獨兩人吃飯,文靜和她的幾個國外同學和教授都在場,我主要去買了單。”
錢唐的慷慨曾經是他很有個人魅力的地方,但現在,去他的!
我拚命喘著氣,想讓自己冷靜。而錢唐卻在對麵,好笑地看著我的心煩意亂,“寶貝,你是怪我沒告訴你?我事情太多,有時候缺乏心情說這些雞毛蒜皮。和你在一起,我隻關心你,不好嗎?”
我呆若木雞,聽任錢唐繼續逗我。
“總不會吃我幹醋吧?別這樣,文靜隻是個小丫頭——”
錢唐嘴裏“小丫頭”這三個字簡直像爆竹樣迅速點燃了我的內心,偏偏導火線還沒迅速燒到喉嚨,我平靜的回答:“你記得嗎?我和胡文靜是一樣的歲數。”
錢唐(居然)瞬間愣了下,接著,他笑說:“我可不這麽認為。在我心裏,你是個喜歡為各種事情取外號的成年小侏儒——”
內心的炸藥燃燒到喉嚨而全部爆炸。腦海裏巨大一聲後,我突然發現身邊所有以為堅固的東西都被炸空了,剩下特別茫然的難過感。不知道該上哪兒去,也不知道下一步該怎麽做。
眼前的錢唐停下手頭的工作,關心地望著我——別這樣了!太他媽假了。
突然間,我猛然懂得自己內心各種不安全的根源,這根源,是錢唐自己不樂意相信感情,他也更不樂意相信我。
實際上,錢唐隻是了解我,但他從來就沒信任過我。
這麽溫和的自私,這麽含蓄的自傲,腦袋還這麽多難以猜測的花招。當錢唐想讓別人做什麽事,最後肯定變成別人上趕著求他不可,他為什麽還要再費力去動真格?因此不管是工作還是感情,錢唐已經成為一個怪圈,就喜歡看別人沒頭蒼蠅似得亂撞。而自己老神哉哉地在旁邊不參與,以此來掩飾自己情感缺乏的絕症——我操,這人性格到底出了什麽毛病?
“……你到底有什麽毛病?”
我太不明白了,不由喃喃地問錢唐。
錢唐估計已經看出我不對勁,他立刻伸手過來想抱我,我卻猛地往後一縮。
“說真的,錢唐,你這人到底有什麽問題啊?”我再次疑惑地說。
“春風,對不起。”
“你究竟是有什麽問題啊?”
不管錢唐對我說什麽,我隻是不停重複這句話。而錢唐的臉終於漸漸沉下來。
“春風,我已經道過歉了。”
“不,我說真的。錢唐,你說你究竟是有什麽問題啊?”
“夠了!”他突然冰冷喝止我。
我被錢唐聲音裏帶著的威勢感弄得暫停了下。此刻,錢唐身上的那股溫和調笑勁頭消失得一幹二淨,透過鏡片,他眯著的眼睛裏有什麽危險信號閃爍,但依舊深不見底。
錢唐回過神來,他用指節叩了叩桌子,穩住口氣:“寶貝,胡文靜的事情,我沒有早告訴你都是我的錯。你對我怎麽發脾氣都可以,但現在別像小孩子胡鬧,好嗎?你知道我從來不喜歡小孩,你也一直很乖——”
我很坦誠地打斷他:“錢唐,你是我這輩子為止見過最爛的人了。不,我說真的,你真的是字麵層次上的那種‘爛’。你的內心簡直就像腐爛的紅富士,隻剩外麵那層蘋果皮是好的,是完整的——但他媽的,你實際上已經爛透了。你知道嗎?”
錢唐沉默地望著我。片刻後他突然站起身,麵無表情地說:“等你冷靜下來,我們再繼續談。”
那天晚上錢唐睡在一層客廳的沙發,也由此正式揭開我倆冷戰的序幕。
早在我倆的相處中,錢唐有時候會不耐煩,有時候會對我態度不大好,再偶爾他甚至會刻意不搭理和激怒我。但出於某種優越感,錢唐從沒和我真正計較過什麽,也都是他主動哄我逗我開心。
然而這次,我卻真真切切感覺出來錢唐是在對我惱火。不知道為什麽,錢唐居然挺介意我說他是爛人的那番話,甚至比我罵髒話還在乎。
我自然也餘怒未消,尤其是當我向錢唐要求看胡文靜給他寫的信時,再被他冷冷拒絕:“私人信件受隱私保護,你學法律肯定知道這個。”
錢唐情商高,可能也就高在這裏。我又即將失去理智的時候,他再掃了我眼:“我把廢紙墊在宣紙中間來吸水。”
於是我忍氣吞聲地,又再懷著極大好奇心的在錢唐那堆厚厚的宣紙中央扒翻,果然順利發現胡文靜上個月和上上個月給他的英文手寫信。因為被錢唐寫字的墨印和水印所渲染,那信體上麵的花體英文有些模糊。
我費力地抱著牛津字典查了很多單詞,才發現胡文靜整張信都是在用長難句介紹最近看過的兩本研究東亞種族變遷的書。
再繼續找出幾封以前的信,內容依舊如此。通篇的讀書心得,寫在各種紙張後麵。
許久不見,胡文靜大神壓倒一切的冰冷瘋狂學霸氣勢依舊熟悉,而且,那氣質透過這些信件還在刻骨表達。她從不提自己的私生活,甚至也壓根不屑於去問錢唐的近況。反正,胡文靜這麽洋洋灑灑的寫長信,旁若無人,不在乎回複與否,似乎隻是把錢唐當成傳說中的“筆友”。
而以錢唐的個性,他確實是懶得說這些事。
等我放下所有的信,錢唐在旁邊挑眉盯著我沒出聲,估計是在等我道歉。
但我想了想,卻替我唯一承認的女朋友鳴不平:“切,你要不然就別和她通信,不然收到信後就別這麽糟蹋人家的信。胡文靜寫這麽多英文容易麽?”我再從鼻腔裏冷冷哼了聲,總結自己的觀點,“反正,錢唐你依舊是個爛人。”
錢唐不發一言,他首次對我摔門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