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3

秀佳看我沉默,她讓我別想太多。“張雪雪要想唱主題曲,肯定要和衛導打招呼。錢唐是來看你的,正好趕一塊而已……”

我一聲不吭的。過了會,我慢吞吞的問秀佳:“那他倆是準備要結婚了嗎?”

結果秀佳噗的一下子就笑出聲了:“哎,我剛想誇你今天表現很好。怎麽一說話還像個孩子!什麽就扯到結婚上了啊。”

我深深皺眉:“那他倆是男女朋友嗎?”

秀佳又笑:“這又哪兒跟哪兒啊。”然而她含糊著,沒說不是,也沒說是。

……臭不要臉!添堵高手!這就是我腦海裏瞬間湧上描繪錢唐的形容詞。原本我還能想點別的、更高深點的詞匯。但不知道為什麽,我有點怕秀佳再說我“嫉妒的臉”,於是我隻能憋著,深呼吸幾口氣,假裝不在乎的樣子。

秀佳識趣的轉移了話題:“還有半個能量棒。”

賈四看了看我臉色,也逗我:“來來來,吃完東西,我再把你背到車上去?”

要擱以前的性格,我寧願拖著走也不願意讓人背。依靠別人總讓我覺得不自在,沒骨氣、有心理陰影。但現在,我盡量不這樣了。

趴在賈四的肩上,我隻感覺濃重的疲倦和累。就隻想趕緊回酒店洗澡吃東西。愛沫已經先去開車,拉開車門,立刻聽到裏麵一聲“她怎麽了”。

是錢唐的聲音,他居然也坐在我的保姆車裏。

我緊緊閉著眼睛裝死,秀佳代替我回答:“春風今天拍戲拍的太累,賈四就把她背回來。”等待片刻,她估計也看出來我沒睜開眼睛的打算,隻好無奈說,“估計這姑娘睡著了,錢爺。您看……”

錢唐沉默片刻,然後他淡淡說:“這車上已經坐滿人,沒多餘位置,就先把她扔到後備箱去”

他這話可就把我氣到了!我猛地睜開眼,倒是要見識下誰還坐在姑奶奶的車上。張雪雪嗎?我靠!

但睜開眼睛就知道上當了。除了錢唐氣定神閑的坐著,後車廂裏空無一人。燈光近無,他半張臉都隱藏在黑暗裏。接著錢唐笑著伸出手,把我拉到他旁邊的座位坐下。

酒店很近,隻有三、四分鍾的車程。我一路上都氣鼓鼓的坐著,也沒心思跟他說話。錢唐也沒費工夫搭訕,他在我旁邊打了個電話,三言兩語把今晚的飯局推了。

“你們先談,問題其實不大……我這裏有其他的事情,不過去……”過了會,他溫和的說,“隻怕我再不管她,又要被打一拳。”

秀佳和賈四都微微抖著身體,估計在暗笑。我卻跟坐在刺蝟背上似得。媽的,錢唐不是在說我吧。什麽就打一拳,其實我輕輕推了他一下而已,並沒什麽大不了的,是不是?當時我暈了啊,他湊我那麽近,不推他推誰啊?

掛了電話,錢唐轉頭對我說:“特長生,待會我們去你房間,商量下改名的事情,行嗎?”

再重複一萬遍,我真心特別討厭錢唐那種風格。就好像不管多長時間沒見麵,他對我態度總是這樣溫和熟悉,他再用這種近似於若無其事的口吻說話。真沒趣,裝什麽熟,姑奶奶看透了他!

隻可惜現在錢唐說的是對我挺重要的事情,也不能斷然罵回去。我張了張嘴,隻好哼了聲當作回答。

秀佳在反光鏡裏對我拚命眨眼睛,我以為她讓我對錢唐態度熱情點,也懶得管。但等我心不甘情不願的帶錢唐走在酒店的走廊時,突然明白了秀佳的暗示:錢唐家的寶貝菩薩還躺在我**呢。

那成語怎麽說,捉賊捉什麽來著?捉贓吧?不能讓錢唐發現這事。

於是我猛地回過頭,身後跟著我走的錢唐猝不及防,卻依舊撞了滿懷。之前他已經把西服脫給我,此刻他身上的衣服是有點毛茸茸又有點紮臉的薄呢料子,鼻子撞上去就特別酸疼。

“春風?”錢唐穩住腳步,再扶住我。結果他的手表和我頭發纏在一起,拽得頭皮再一疼。

我的手本來就笨,錢唐顯然也好不了哪去,兩人低頭研究了半天都沒解開,我累得滿頭大汗。

“我這一撮頭發很貴誒。”我不耐煩的說。

錢唐估計早就瞅到我的頭發,一直忍著沒評論,此刻微笑說:“這就是你在香港接的長發?王晟眼光不錯,你的新形象很好。”

想打馬虎眼的誇我?晚啦!像我這麽酷的人。實在應該借此場景狠踩錢唐一腳,或者再照著鼻子給錢唐一拳。最不濟的,我得罵句髒話惡心下他的耳朵吧。但我隻愣了一下。耳邊窸窸窣窣,是錢唐褪下手表,在我上麵繼續解頭發。而像本能反應似得,我借著這麽近的姿勢,隻是伸手抱住了他。

頭頂的錢唐仿佛歎口氣,氣息吹動我發絲。他的胸膛近在耳前,我安靜聽著他沉穩的心跳聲。

“錢唐,琪琪在香港被我氣走了。”我聽到自己這麽對他說。

錢唐無聲的再按了按我的頭,頭發一輕。他說:“我們先進房間。”伸手就要取我房卡,我縮回手,默默的離開他幾步。

錢唐站在外麵等我,我借口要收拾東西,先獨自進了房間。

關上門,隻是很簡單的套房。我看到布魯特被擺放在床頭,菩薩像被擺在最高處,它和在錢唐家時的表情沒什麽不同,依舊充滿著莫測高深的平靜雍態。我墊著腳尖抱起它,坐在床邊,讓菩薩冰涼的頭貼在我臉頰旁。

要到這時候,我才能緩慢體味內心遲來的占有欲、挫敗感,求不得,以及,深深的嫉妒滋味。秀佳說的沒錯,我就是在嫉妒。但我其實並沒有嫉妒張雪雪。我想,我真正嫉妒的人,就是錢唐。

有句話說起來特別肉麻,所以我隻說一次:一直以來,我都非常非常的孤獨。從開始,直到現在。而再然後,我遇到了錢唐。

琪琪曾經笑著說我身上好像有開關,能從高中一下子轉換到演員模式。她當時和秀佳討論出來的結果,是我家教好,見過大場麵,所以能很自信的在眾人麵前展示自己,有做演員的潛質之類。

絕對是鬼話!我的確有家教,我爸幾乎是從小罰到大,用各種方式訓誡我如何改掉身上的各種習性。可能拜這種“優良家教”所賜,我心不甘情不願的懂得,做新手都需要什麽態度。而當演員,自然也不例外。因此到現在,慢慢學會把很多事情交給秀佳他們做,讓專業的人替我策劃、引導、決定。

剛開始的時候的確非常困難,往後也就這樣了。從參加演員培訓,獨自香港過年,拍片時被王晟翻來覆去的數落,我也能做到完全不在乎,心裏一定要爭口氣拍部電影給我爸看。

每當這時候,我總忍不住想錢唐。他和我不同,腦子好使,和父母關係貌似親密,身邊來來去去的人那麽多,多少人罵他多少人喜歡他,都不妨礙錢唐做任何決定。他看上去總是很沉得住氣,每個人都願意聚在這種人身邊——但我總隱隱感覺,這樣的錢唐卻和我有一樣的孤獨。隻不過,錢唐認為很多事情都沒有必要,也打從心裏不在乎。就連那菩薩像,雖然說是“供”,但其實隻是被有一搭沒一搭的冷落在角落,作個完美的假樣。

……那還不如給我呢,我還能天天陪著它。

我把菩薩像胡亂藏在高櫃子裏,拿備用被子掩上。洗了把臉,打開房門。

錢唐靠在牆上,風態很好的等待著。他低頭端詳我晚上吃的沙拉,若無其事的說:“特長生,今天晚上我也沒飯吃,你的沙拉介不介意分享?”

我板著臉:“有點介意,那你隻能吃一點點。”

錢唐走進我的房間,微笑著:“我是不是來到山大王的窩了?”他把飯盒放在茶幾,很自如的坐在沙發上,“門開著吧。我們邊吃邊談,說完話我就走。”

我坐在他對麵,錢唐隨口問了幾句我在香港的事,就提到正事。

“你要改名為李權?給我一個不是為了氣你父親的理由。”錢唐迎著我的目光一挑眉,“別這麽看我,特長生,我是你經紀人。當初我們就說好,你不能對我有任何秘密。”

我沉默片刻,決定實話實話:“其實吧,我也不確定自己能當多久的演員,能當成什麽程度的演員。但怎麽說呢,當演員畢竟是在公眾麵前露相的機會——”

“所以萬一紅不了,再萬一名聲臭了,不能讓人人都罵李春風。索性讓另一個姓李的給你背黑鍋?”錢唐用叉子攪拌著我的沙拉,他淡淡說,“糟糕陰暗的做法。”

我一下子就惱火起來。

“狗屁!我……我改名並不是為了氣我爸,至少並不隻是為了氣他!反正我早知道,自己不是他最想要的孩子。”頓了頓,我止住氣,慢慢的說,“但我哥死了,除了我爸和我媽,世界上幾乎已經沒人記得他,也沒人知道他存在過。如果我的藝名叫李權,這是我哥名字唯一可能再出現在別人眼球裏的機會,我就覺得這件事挺好的,可以做一下。就是這樣的。”

反正,我爸想讓我當替代品多年了,也不差這次。不過背黑鍋的事,也不能說我沒考慮過。

錢唐不語,長久地望著我。他向來不動聲色的,此刻也看不出接受不接受我這種解釋。過了會,錢唐才說:“過兩天,告訴你決定。”

這自然又是讓秀佳通知我了。

感覺這文有借鑒某文的嫌疑,幸好不存在版權糾紛,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