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4
一時之間沒人說話,房間裏特別安靜。
我打著精神吃著豬食一樣的沙拉,偶爾抬頭,卻發現錢唐的目光正舉重若輕的落在**。此刻我的床頭正擺著那鮮黃色的布魯特,當時在機場買下它,隻因為那狗帶點誇張的快樂造型。現在看來,不知道為什麽就顯得有點傻。感覺是小孩子玩的東西,缺乏檔次感啊媽的。
錢唐收回目光,他似乎覺得有趣,微微一笑,並沒有評論。但我的臉又就有點紅了,開始想手癢打他。靠,這是怎麽回事!
“你……”
“我……”
我和錢唐一起開口,再都頓住。
錢唐等我幾秒,他先說了:“我這兩周內都會留在這裏。房間就在你樓上。”
我心裏的大石頭放下來,感到特別慶幸。
太好了,錢唐不回家,就暫時發現不了家裏少了一隻菩薩。等哪天沒戲休息,讓賈四偷偷帶我回城。嗯,再把菩薩放回原位,神不知鬼不覺的……
“你想說什麽?”錢唐問我,顯然等著我繼續說打斷的話題。但我可不敢吐露太多。畢竟他猜我心事,一猜一個準。
“我,我就想說……”我憋了會,“你被我打的疼不疼啊?”
錢唐反問:“你覺得呢?”
我隻好說:“……我覺得,你不應該占我便宜。”
他嘴角一勾:“那你對邱銘還真是手下留情。”
我內心的某部分又開始咆哮起來。總不能說,敢惹姑奶奶不開心的都得死吧,全宇宙無一例外!不巧邱銘幸運的躲過去,錢唐總趕上。再想到錢唐目睹我和邱銘滾來滾去的場景,臉不由更紅了。
可我就是不想讓錢唐知道自己很在乎,於是嘴硬說:“咳,邱銘當時是在拍戲!摸一下兩下的也無所謂。”
錢唐平淡的回答:“我當時救你,摸一下兩下也有情可原。”
我終於忍不住,哢嚓把手裏的塑料叉子捏斷。
操,當時邱銘在我身上壓來壓去,雖然能感覺出他的克製,但感覺已經接近百分之九十八的暴躁(要不然我怎麽能把自己生生憋暈)。假如不是因為吃櫻桃分心,我早一巴掌把邱銘直接掀走再滅了燒了圍觀的人——
而,是誰那麽了解我個性,非得在親熱戲裏還加吃櫻桃?
某個喜歡裝無辜裝清高又臭名昭著的編劇、經紀人和製片人和CYY的老板坐在我對麵。他好像隻是在無聊的拿話逗我,然而態度又有那麽一點的認真——這麽洞察人心和缺乏操守到了惡劣的程度,這就是錢唐。
他好像是一棵樹,不負責任的散發吸引感,永遠等著無數傻兔子自己往上撞。雖然邱銘不是什麽好東西,但錢唐顯然比全宇宙的人都更壞點!
隻可惜我總拿他沒辦法,隻好陰沉的瞪著他。
“特長生,”錢唐顯然不打算再糾結這個話題,他的聲音非常溫和,“在香港怎麽樣,有沒有吃苦頭?”
我獰笑著回答:“沒有!我每一天都過得特別開心,特別爽!沒事在半夜裏經常還笑醒!”
錢唐假惺惺的說:“那我就放心了。”然後他微笑補充一句,“你成長了很多。”
我去他媽的。說好話誰不會。錢唐說他對我放心,但他不是一直都對我特別放心麽——他壓根就沒對我上過心啊。
錢唐望著我片刻,然後他估計也沒話說了,開始動手收拾我那沒怎麽動的沙拉。不管我怎麽抗議,他還是帶著我唯一的口糧揚長而去。
我徹底沒東西吃,又被錢唐隱隱氣得肝疼,隻好先去洗澡。
過一會,秀佳敲門,她滿臉心不甘情不願的給我送碗粥。對,一碗肉粥,有米有肉那種。而且喝完粥後還有香蕉吃,一根特別甜美的大香蕉!
我受寵若驚的看著她。
“……太慣著你了。好不容瘦下點來,整天給你測脂肪率。有什麽辦法,你一多吃就臉胖。”秀佳抱怨,“慢點吃,春風,別總是顯出我虐待青少年兒童的饑餓表情。”
我吃飽喝足後心情終於好了點。再把菩薩像從櫃子裏解救出來,放在最初擺的位置。
“唉,春風,你這菩薩怎麽還沒……”
秀佳又嘰歪了什麽,我沒聽見。實在太困,眼皮子都打架,歪在床尾就直接睡著了。
我在第二天傍晚見到了張雪雪。
下午那會正在拍邱銘的戲份,沒我什麽事。要說拍中國古代電影,基本少不了兩大元素,“書法”和“武功”。武功我還沒見著,據說在另一棚,秀佳死活沒讓我過去。而魏晉朝代,書法少不了,邱銘那一條書房鏡頭過後,衛導自己興致來了。他同樣是文化人兒,喜歡拿軟筆寫字練字。
寫就寫吧。衛導寫完後,也不問別人,偏偏問錢唐。而錢唐這種假麵人,自然稱讚字不錯,結果衛導居然把筆塞給他:“那你接著寫。”
我跟衛導接觸的,其實不算多也不算少。他肯定是比王晟老道很多的資深名導,但衛導這人也是有點骨氣,或者說怪癖。就是他明明同樣很懂人情世故,擅長觀察,有時候會故意冷冷的落人臉,折人威風。
更別說他一直瞧不太上錢唐,並不隱瞞。
就比如現在。我看到衛導微微露出點冷酷的表情,立刻察覺有熱鬧看了。提著裙子奮力擠進去,原來衛導在紙上寫的字是“寧可清貧自樂,不作濁富多憂”。
呃,連我都看懂了。衛導這是諷刺誰呢?錢唐怎麽接著寫啊?難道寫“LZ+1”。
而錢唐隻讓圍觀的人都散去些,剩下我和衛導。然後他提起筆,慢悠悠寫“看爾整頓乾坤”。
就七個字而已,我還等著呢,衛導臉色已經變了。錢唐的手一頓,便落了滴餘墨在宣紙上。
他止筆,歉意說:“不小心汙了衛導的墨寶。”
衛導冷哼一聲,直接走了。
……發生了什麽事情?我靠我極度不解啊。什麽意思?
我瞪著眼睛,丈二和尚摸不到頭看著衛導的背影,再轉頭看錢唐不緊不慢的把宣紙折疊,扔到道具的火盆裏燒掉。接下來我死死纏著錢唐,非讓他把整句話寫完給我看。錢唐被我煩的不得了,終於趁著沒人,在他自己手機上把整句話打完。
“寧可清貧自樂,不作濁富多憂”,錢唐詼諧的接下去,“看兒曹整頓乾坤;任老子婆娑風月。”不過錢唐把“爾曹”改成尊敬的“爾”,剩下的半句又沒寫。但顯然已經成功氣到衛導。
我不由特別無語。覺得自己非常不理解這種文化人之間的鬥氣。有勁沒勁啊,這麽文藝幹什麽啊?錢唐這樣隱晦的反擊也隻能氣衛導,要我我就不生氣。我壓根都不知道這些酸詩。
錢唐問我:“你自己手機呢?”
“摔了。”
錢唐望著我剛要說話,他手機就響了。我下意識看眼屏幕,上麵顯示著“張雪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