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1

既然不想去外地玩,我也就依然蹲家裏。

不過與以往不同,我現在有零花錢又有點閑時間,也就能給自己找個新樂子。新樂子按照錢唐說的,是“殺土豆的無數種方法”,簡稱廚藝。在以前我對著菜譜研究食物時,錢唐隻不吱聲地看我瞎鼓搗。不過這估計是他禮貌的極限了,反正我自個兒也不太樂意被錢唐諷刺為“盒飯水平”,因此決定上心。甚至咬牙用零花錢買了廚具。

我發現,雖然我總懷疑錢唐背後多長了個眼睛。比如這人能一眼就敏銳猜出別人心裏琢磨什麽,或者立刻察覺我動了他臥室裏什麽私人物品。但在另一個角度,錢唐基本也是個睜眼瞎。

比如說,當我買了個烤箱,幾天後再買了無油炸鍋。這麽兩個大物件,錢唐居然完全沒察覺出家裏多出點什麽。他性格裏確實沾點自負,好像默認所有“深顏色”和“高科技”沾邊的電子東西,都是屬於自己。而以我“特長生的智商”,是不會主動碰這些的。於是剛開始,我還把那些器具藏著掖著,到後來索性全放在桌麵。

真可惜錢唐沒有全瞎!等到他也覺得廚房空間越來越小的時候,錢唐仔細觀察了幾天。這個“聰明人”居然懷疑我把他的水晶酒杯偷偷摔碎了幾個。

“我記得我家的酒杯架以前是滿的,現在怎麽空出來了?”

我正從烤箱裏拿出熱氣騰騰的紅薯餅,沒搭理他,自己先吃了口。

錢唐對我的美食視而不見,眼都不眨地盯著我。通常時候,這代表我不能輕易糊弄他。

是的,錢唐估計是很多大廚最頭疼的隱性客人。他的嘴很刁,但不管吃到多難吃的東西,也從來都能麵不改色的咽下去。這絕不代表寬容,大部分時間他都隻是懶得挑剔或提要求。而一旦觸到真正讓他不爽的東西,錢唐就能立刻露出那種有點厲害的刻薄人的真實一麵。

比如以前我送他螃蟹。比如現在。

“你是不是摔了我酒杯,藏起來扔掉?特長生,你還讓我再重複一遍這裏的規矩,嗯?這裏是我家,不準亂放東西。這裏的引申意思是,假如你摔碎酒杯,或者摔碎我酒杯後想扔掉,以及處置任何屬於我的東西前,都必須要先和我商量,懂嗎?這是基本禮貌。”

我心平氣和地說:“哦。”

錢唐像往常一樣,立刻察覺出我的真實態度。他更加皺眉了:“別敷衍我,特長生。你那顆埋個土豆都能自我陶醉到現在的腦袋,知不知道我現在具體提醒你的是什麽?”

我委曲求全,承認自己摔了個高腳杯。然後,我借機說:“錢唐,對不起啊。其實我還想告訴你一事,你家攪拌機也被我弄壞了。要不要我明天拿去修?”

那天晚上,錢唐有意冷落了我好大一會。但第二天清晨,他依舊把信用卡留在床頭櫃。我拿著卡,馬不停蹄地衝到商店裏買了個最貴的新攪拌機——開什麽玩笑,他家以前根本就沒“舊攪拌機”這種東西存在!

如今我都得再感慨一句,錢唐這方麵可是真瞎啊!你絕對不能相信,我就靠這點小招數騙錢唐給我買了多少廚具。

當然,錢唐也並沒有被我這麽欺瞞特別久,等他終於開始隱隱懷疑家裏不明原因多出來的東西,我已經麻溜地收拾行李,準備去A大報到了。

而這時候,我也不得不中斷每天思考的哲學問題“這能吃麽。怎麽做好吃。還能怎麽做著吃”,轉而思考纏繞在我人生最大的難題,那就是怎麽介紹名字。在被李春風這名字拖累十九年,沒道理我的大學又在一片譏笑聲中展開。

“要不然說我的名字來自古詩?”我很爛俗的想到這個,腦海裏(居然)還真想到了一句,“嗯,春風不度玉門關!”

錢唐一下子無聲地笑了,他摸摸我下巴:“我在**對你說的話,你記得挺牢。”

我猛地垮下臉,揮開錢唐的手。他

錢唐看我實在太痛苦,隨口說:“春風的詩有很多——你可以說,桃李春風一杯酒,江湖夜雨十年燈。”

我敬佩地看著錢唐:“你寫的?”

錢唐對我揚了下眉頭。然後又開始掉書袋黃庭堅的《寄黃幾複》,我居北海君南海,寄雁傳書謝不能;桃李春風一杯酒,江湖夜雨十年燈。持家……

我正還忍著惡心聽呢,錢唐卻突然止住不念了。

我問他:“就完了?”

“完了。”

“可你剛剛還念了一句吃什麽的。”

錢唐沒接這話茬,他說:“你就背這四句話,足夠糊弄那幫大學生。”

我當時不知道,錢唐沒念後麵的“但有四立壁,治病不蘄三折肱;想見讀書頭已白,隔溪猿哭癉溪藤”。他媽的,怪不得他不念了。怎麽能這麽喪!

不過,在自我介紹時,我還是沒能用上這句詩。

你絕對想不到,實際上我也沒想到。新生報到時,我才發現法律專業,女生比男生多很多很多。我和蕭磊挨著坐,等他自我介紹完後,我估計就算我稱呼自己叫“李大嘴”也沒人笑話我了。因為大家都眼巴巴地看著蕭磊呢!

“我這種學弟很吃香麽。”蕭磊在下巴處比了個傻兮兮“八”的造型。

蕭磊在開學前剪短了頭發,今天更特意捯飭了下,穿了件嶄新的運動衫,還肯定噴上什麽香水。現在這個社會,很多男的比我都更喜歡捯飭,比如錢唐也噴香水。不過在錢唐身上,就確實有本事能把任何事弄到特別自然。但現在蕭磊的香水就像散發氣味的賀卡,尤其九月天依舊悶熱,我拿著A大發的校刊雜誌狂扇風,蕭磊在旁邊也替我扇,他那香水味就跟爛水果似得撲鼻過來。

我坐得離他遠了點:“熏死了,滾!”

蕭磊臉也不高興,他隨口諷刺我幾句,又說:“你報名了台灣夏令營,怎麽沒去?”他淡淡抱怨,“我看你報名,也報名了。補交的費用比正常貴很多,結果你不在。”

我隻好說:“呃,呃,我有別的更重要的事情。”

蕭磊看了我眼:“早戀去了?”

“可以說是吧。”

蕭磊再看了我良久,他說:“你父母不管你了?”

“……也沒你管得多!”

他樂了:“哎,學妹你怎麽總這麽暴躁,這樣不好啊。”

我倆顯然又進入到互相叫罵的模式。

等蕭磊陪我回分到宿舍,我倆看著女生宿舍的構造大眼瞪小眼。我是因為好久沒和仨女的住,比較激動。蕭磊是因為頭一次見到女生宿舍,比我還激動。不過蕭磊顯然比我能克製住激動,光眼睛眨得速度快了點,其他還人模狗樣的。

我和蕭磊,以及已經在整理房間的三個女生無聲對視了會。

蕭磊在女生麵前,總是裝住穩重的樣子。他轉頭問我:“你就一個行李啊?要不要我再幫你去樓下拿?”

我搖搖頭,因為確實就收拾了這一個行李。反正大學在同城,而錢唐今天開學把我扔到大學校園裏,囑咐我幾句,自己就再瀟灑的走了。錢唐倒是讓人來幫我把宿舍床單什麽的布置好了,但其他的東西沒動,說缺什麽讓我看著買。

“總得有個地方能供你隨便糟蹋啊。”他說。

這居然是錢唐對我的大學祝福!

“這是你男朋友?”在蕭磊幫我們宿舍擦地的時候,旁邊有個女生用不大不小的聲音問我。

我還沒否認,蕭磊就抬起頭搶著替我回答:“她倒是想。”

我也就笑了笑。唉,確實難掩激動的心情,姑奶奶第一次上大學啊!

宿舍裏除了我,總共有四個女生。不不不,三個。不好意思,高考完把數學都忘了。

室友其中一個也是本市的,剩下倆,一個是四川的,一個是徐州的。收拾行李時大家閑聊,我想拉近距離,隨口說:“哦哦,我去過四川,我還摸過大熊貓呢!”

結果對方興奮地說:“你怎麽摸的?需要預約嗎?”

我一下子就卡殼了,什麽預約?我可是直接捂著鼻子過去摸的。

本市的女生很高很瘦,她冷冷接茬:“你根本就沒摸過熊貓吧。”

媽的,這點小事我怎麽自證啊。於是我沒吭聲,好不容易等這尷尬過去。又是幾個女生開始互報自己的生日,進行所有大學寢室裏的必備步驟。果不其然,我的生日比她們大。

我沉默片刻,說:“嗯,我複讀過一年。但我不太想說這事。”

除了本市女生拉長聲音“哦”了聲,大家沉默尷尬的交換了下眼神。而在這沉默裏,我有點煩躁地抬手看了下表,正好蕭磊給我發來短信。當我從凳子上噌得一下子坐起來。這三個女生都微微往後縮了下,有點發抖地看著我。

我解釋說:“沒事,我看已經飯點了。想嚐嚐食堂裏的東西去。”

比起我,蕭磊已經和他們寢室的男生稱兄道弟。他們四個男生在食堂門口齊齊安靜站著等我也是一景了,而等介紹我時,蕭磊頓了頓,他平靜的開始黑我:“這是春風。知道嗎?她以前是個演員,你們看過那電影——”

你可以想象下,我飯也沒吃多大好。蕭磊也是,我在他桌子下差點把他腿踢青了。

不過,大學裏的牛肉包子確實很好吃的。

晚上是A大大學的開學典禮,會由校方請一點有頭有臉的人物來演講。我不能不承認,自己還是有那麽點期待再在主席台看到錢唐的。但生活也不是劇本,A大裏知名校友太多了。學習請了個五十歲國內數一數二的成功企業家,大談創業經驗,還鼓勵我們畢業後到他那裏工作。

“那抱歉讓你失望了。”錢唐來接我的時候笑著道歉。

“失望倒談不上。”我漫不經心的回答。頓了頓,我問錢唐今晚能不能在學校宿舍裏睡。錢唐倒是沒拒絕,他把車緩慢停在校園門口。

“不要像上次那樣,半夜給我打電話說後悔了。”

對了,有件事。本大人沒有拿自己用過的作者名以及我文章裏的任何名再以及什麽冥王星心大注冊過任何微博博客遊戲以及網上的任何發言場所的id~~~欽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