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郡送完聶斐然,開車回公司的路上,腦子裏止不住全是他佝在水池邊洗下巴上血跡的樣子。

兩個月下來他瘦得形銷骨立,像病過一場。陸郡好不容易才把他喂得長了點肉,一通折騰後原本清瘦的麵頰又隻剩一雙顯得過於突出的大眼睛。

他用手指搓洗著皮膚上半幹的紅漬,鼻腔卻還不停湧出新的血,混在流動的水裏,鮮紅一片,紮得陸郡眼睛疼。

聶斐然被工作的事折磨著,而他被這樣的聶斐然折磨。

所以無數次,他話到嘴邊,想對聶斐然說寶貝我可以幫你解決工作的事,你沒必要那麽辛苦。

可是他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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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公司後他熄了火坐在車上,打開窗點了根煙。

他還記著聶斐然的眼淚,知道背後摻和這件事到最後一定會惹出聶斐然更多眼淚。而且正式工作也牽扯太多,不是餐廳那樣拿錢解決就好。

如果聶斐然是過往那種張口就可以問他要車要房要資源的人,也不至於這麽頭痛。甚至在那一刻,他惟願聶斐然是,總好過看他無止境內耗。

他很清楚,聶斐然求職遇到的不順,跟他本人能力無關,純粹由大環境導致,偏偏他像頭小豹子一樣不服輸,要求一個結果。

所以退一步,如果工作的事不好插手,那他至少可以先把燃眉之急簽證給解決了——

這樣聶斐然就可以不用被那個日期束住手腳,可以緩一緩再去找心儀的工作。

這是陸郡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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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他進辦公室,先撥內線給秘書,讓轉人事處主管,接通後大概說了一下情況後,對方很快發給他一份簡單的提案和入職材料準備表。

這對人事處來說不是很困難的操作。

他們是技術主導型公司,部分次要業務一直是外包,除了前台和行政,幾乎沒有能對口聶斐然專業的崗位了,但老板親自關照要塞進去的人,怎麽會有進不去的道理。

更何況老板唯一訴求隻是幫這個人擔保工作簽證,那甚至連具體職務和分工都不用費心去勾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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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聶斐然到回到公寓時沒什麽精神,抬頭看到五樓盡頭那扇亮著燈的窗戶,伸手整理了一下乘地鐵時被擠亂的衣服和頭發。

鑰匙插入鎖孔,門開後陸郡坐在書桌旁寫著什麽,聽見他回來叫了一聲,依然專心手下的一堆紙。

聶斐然走過去,問他在寫什麽。

陸郡攬他坐在自己腿上,手臂環住,動作輕柔地碰碰他的側臉,問:“鼻子還難受嗎?”

“不難受了。”

“今天怎麽樣?”

聶斐然靠著他的胸膛,覺得安全而可靠,所以努力壓下心頭的陰霾,慢吞吞地回答:

“還是……不太順利。”

陸郡聽了,也沒追問,親親他頭發,柔聲安慰道:“沒關係,我的寶貝每天都在努力。”

聶斐然覺得自己又開始緩慢回血。

之後陸郡忍了幾秒,拿過麵前的一疊表格柔聲對他講:“我今天想過了,你看——”

他抽出其中一張,接著說:

“雖然有點匆忙,我想我可以先幫你擔保簽證,”他指著表,用一種商量的語氣對聶斐然說:“然後你可以慢慢找合心的工作。”

聶斐然看著那頁打印的合同表格,還有一張代理申請表,都可用來在簽證移民中心換取相關文件。

陸郡從剛才就一直在整理,已經把公司證明和印章簽名全部弄好,隻需要聶斐然在本人確認空白處簽字。

“這是主表,還有一些瑣碎的可以慢慢填。”陸郡說。

確實是一個很好的選擇。

但聶斐然聽著他溫柔的話,卻像冬天裏被一盆水從頭淋至腳,一時說不出話來。

陸郡感到懷裏逐漸僵硬的身子,扳過他的肩,想解釋:“我發誓沒有動用任何私人關係幫你找工作,隻是暫時幫你擔保——”

“幫我擔保?那我需要去上班嗎?科技公司有我的職位嗎?”聶斐然突然抬頭問。

“我還沒想那麽遠,但我可以讓人事處跟你聯係,幹什麽都可以,想學什麽我也可以請人教你。”

陸郡原意隻是想給聶斐然一個喘息的間隙,所以渾然不覺自己已經觸碰到聶斐然的傷心處,還繼續對他說:

“或者,你這段時間狀態也不好,先養養身子好嗎,什麽都別考慮,想去哪裏旅旅遊也好,上次不是說想看極光嗎?”

聶斐然聽到旅遊兩字,眼淚在眼眶裏打轉,強撐著問他:

“真的都可以嗎?那誰給我發工資呢?”

“公司。”陸郡答。

“公司是誰的?”

陸郡有點不自然地說:“我。”

聶斐然頭疼到要爆炸,他指著桌上的紙:

“那你給我這份合同簽幾年呢?”

“我是想你給你一個緩衝期,當然也可以簽到你不想幹為止。”

陸郡答著,卻感到有溫熱的**淅淅瀝瀝落到手背,才發現聶斐然在哭。

他有預感讓聶斐然接受這件事需要一點耐心,但他出發點不壞,沒有突破聶斐然的底線,說得也坦**明白,所以想著讓聶斐然理解他的本意就不會太傷心。

可聶斐然卻從他懷裏掙脫著站起來,坐到了旁邊的椅子上捂著臉抽泣起來,邊哭邊說出了更多藏在心裏很久的問題,好像懸在頭頂的劍終於在那天落了下來。

陸郡知道那一刻聶斐然心裏的別扭不止是他親一親哄一哄就能消散的,所以他沒有去摟他,而是放他發泄自己的情緒。

但他沒想到聶斐然哭得越來越厲害。

聶斐然推開椅子走到床邊,背對陸郡跪坐在地上,從床底下拖出了一個箱子,打開後,裏麵是陸郡這一年送給他又不容推辭的各種奢侈禮物。

陸郡靜靜注視著他瘦削的背,等著他先開口,心底卻泛起不好的預感。

聶斐然抹了一把眼淚,不敢回頭看陸郡,沉默許久,才下了一點決心似地說:

“我們還是……先分開,冷靜一下。”他指甲陷進手背的肉,顫聲道:“簽證的事,也別辦了,我想先回國看看。”

陸郡噌的一下站起來,“你開什麽玩笑?”

“……”聶斐然哭著沒回答。

“你知道我不是你想的意思,一開始就說了,先過渡一下,等找到合適工作當做跳槽就好了。”

聶斐然想,我怎麽可能不懂。

他平複了一下,還帶哭腔,說:“我知道,你是真心實意為我考慮,可不是工作的事。”

陸郡看到他用袖子揩了一下眼淚,

“是我不想再拖累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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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點卡住,今天寫不完了就先發一部分,明天會多更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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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有提到簽證的問題現實不是那樣哈,架空我就隨意發揮了,寶們不用當真~

還是啵啵大家提前說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