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低穀理論

樹林中的雪仍極深,樂璿卻身輕如燕地在雪地中來回穿梭,百裏失笑也無法在雪地快步行走,便隻能上了樹,才能始終追著樂璿走了許久。百裏失笑為踏入雪中,但亦始終離樂璿不遠,便一路尾隨著樂璿往樹林深處走。

玄淩玨從湖水上岸時,便看見了如此一番景象,不由得微微抿了抿‘唇’。

天氣太冷,樂璿該趕快回房間去,也許他還可以用他學的針灸術緩解樂璿的症狀啊!樂璿雖說是蠱毒入侵,卻好像是被啃噬得打通了任督二脈一般格外輕盈,輕盈得仿佛是一個武林高手一般,玄淩玨的下巴不由得一緊,抬眼向百裏失笑的方向望去……

百裏失笑對樂璿的心,已經到了這麽深切的地步了?

微微遲疑了一瞬,玄淩玨便用了他力所能及的最快速度行至樂璿眼前:“樂璿,停下!”

樂璿已經神智不清,哪兒還看得出眼前的人是誰,隻是不顧一切地將周身的力道凝在掌心,不由分說地便將眼前的障礙一掌推開。

站在樹頂的百裏失笑也不由得眉頭緊皺,他將自己的內力度給樂璿,原本是希望讓她不那麽難受,並企圖用內力震碎一些蠱蟲,可現在看來,還不會使用那些內力的樂璿明顯是用了十二分的力道去攻擊玄淩玨。這一掌可著實不輕,若是個毫無武功功底的人挨了這一掌,怕是必定要震碎了五髒六腑的,即便是玄淩玨內力深厚,亦是趔趄著直退了三四步。

百裏失笑皺眉,為何他的好心似乎又辦錯了事?

玄淩玨似乎並沒有放棄的意思,晃身站穩了,便又向樂璿走過去,樂璿皺眉,仿佛是在厭惡為何會有如此不開眼的人,便又揮手一掌將玄淩玨推開。

玄淩玨饒是退了幾步才站穩,不禁抬手擦幹了嘴角的血跡,玄淩玨的嘴角不由得涔出一抹淺笑,是上天在考驗他對樂璿的耐心麽?他這個人一無所有,卻偏偏有耐心,更何況是麵對著他最愛的‘女’人。

玄淩玨輕輕歎氣,便又要伸手去抓住即將飛速逃竄的樂璿,她打,他便挨,可站穩了,還是要向他走去。

這次玄淩玨並沒有退後,那重重的一掌便毫不保留地打在了玄淩玨的腹部,玄淩玨的手卻與此同時扳過了樂璿的臉,毫不猶豫地‘吻’了上去,樂璿的眼睛瞪得老大,片刻便覺口內一陣血腥翻湧,許久才整個人在玄淩玨的擁抱中掙紮了好久,到最後,也似乎是因為忘記如何呼吸,才暈倒在了玄淩玨懷裏。

百裏失笑微微歎氣,到底隻有玄淩玨,才有資本用這種方式馴服樂璿。

樂璿眼神清明地睜開眼睛時,她已經被好好安放在‘床’上了,玄淩玨將整個暖閣燒得極暖,才褪了樂璿的衣物,將他所學的針法施在樂璿身上,看著樂璿緊皺的眉頭微微鬆弛,到底是鬆了一口氣。

樂璿抬眼,便看見整個人都濕噠噠的玄淩玨正關切地看著她,不由得微微皺眉:“你落水了麽?為何不換衣服?臉‘色’好差,受傷了?”

玄淩玨微微皺眉,這才記起自己仍始終穿著那身濕漉漉的衣物,原本在寒風中已經凍硬了的,如今又全部化開,便仿佛仍在滴水一般。

玄淩玨微微淺笑:“一時忘了換,沒有受傷。你感覺怎麽樣?”

樂璿點頭瞧了自己一身的銀針,不禁也淺笑:“醫術不錯,我還好。百裏失笑呢?被我折磨瘋了吧?”

“百裏失笑身體不舒服,去歇著了。”玄淩玨抿‘唇’,並沒有提起百裏失笑因為將真氣度給樂璿而有些心脈紊‘亂’的事情,這些事,等過了今日,再跟她好好整理吧。

樂璿伸手,去將玄淩玨的手握緊:“若是可以,要不試試我不吃那解‘藥’會如何,去年的今天,樂萱也沒吃到解‘藥’,可身體裏的蠱蟲,似乎也不會怎樣!”樂璿的眼睛裏是滿滿的期望,若是隻要靠意誌力便可以抵抗這種蠱毒,不是便對她徹底沒有了威脅麽?

可以從奧運隊裏脫穎而出的,絕對不是個連這點折磨都吃不了的嬌小姐。

玄淩玨抿‘唇’:“樂璿,我的銀針可抵擋不了那麽久。”

樂璿篤定地點頭:“我知道,我可以忍。”

玄淩玨的‘唇’卻抿得更緊:“我怕我忍不了。”

樂璿淺笑:“我們佛王,也有忍不了的事麽?相信我,如果我連這蠱蟲都抵擋得了,就再也沒有什麽可以傷害我了,別忘了,我可是個要百毒不……”樂璿的話還沒說完,便不由得一滯,整個人猛地一縮。

“怎麽了!”玄淩玨仿佛比樂璿還慌張,查看著樂璿的身子,“不舒服了?”

樂璿微微抿‘唇’:“還好,剛剛痛了一下而已,玨,你這樣,可不能護著我熬完這一夜。玨,你相信低穀理論麽?人一但跌倒穀底,無論怎麽走,就都是上坡路了!也許,今天入夜就會是我這一生的穀底,熬過了今天,我就涅槃了!”

樂璿的皮膚瓷白,漆黑的眼眸燦亮仿佛藏滿了繁星,仿佛真的是上天貶謫下來的仙子,熬過了‘玉’帝的懲罰,便又可以繼續位列仙班了一樣。

玄淩玨微微抿‘唇’:“還有三個時辰便是子夜了,選不選擇喂你吃‘藥’,我會看著辦,好麽?”

樂璿點頭:“我真的折騰得有些累了,讓我略微歇一歇吧!”

玄淩玨點頭,伸手將輕巧的白布向上拽了拽,因為她身上都‘插’著銀針,實在沒辦法蓋被子,便隻能用這小小的白布略蓋蓋,多少應該會起一些作用吧。

看著樂璿安然合上眼睛,似乎已經安穩睡下,玄淩玨才緩緩歎氣,這‘女’人究竟是有多強大的內心,才會在煎熬了八九個時辰以後,卻還想著繼續忍耐便可能成功。

微微轉身,玄淩玨不由得下意識倒吸了一口冷氣,百裏失笑究竟給了樂璿多少內力,她這幾掌,可真是讓他傷的不輕!

玄淩玨微微抿‘唇’,低穀理論麽?那麽他已經在穀中睡了十六年,是不是也該收拾行囊向製高點進發了呢?身邊多了樂璿可以攜手並肩,一切便都不成問題了吧?

除夕夜,家家戶戶都燃著紅蠟長燈,乞求著來年風調雨順,祝願著父母安康。整個世界都沉浸在喜慶歡樂的氣氛中,爆竹聲聲、天燈點點,無論是街上還是家中的人們,臉上都洋溢著燦爛的笑容。

而此時的蕭山別院卻是整個世界的例外,所有人都立在主院外麵,麵‘色’凝重,王妃痛苦的哀嚎讓他們所有人的心都揪在了一起,無論是知情的還是不知情的,無不為王妃捏了一把冷汗。

百裏失笑雙拳握緊,不是已經將解‘藥’‘交’給玄淩玨了?為何樂璿又蠱毒發作了?與以前的間歇‘性’不同,這一個時辰,樂璿似乎根本不曾停止過痛苦呻‘吟’,玄淩玨究竟在等什麽!

鬼瞳便站在他身邊,始終凝視著他的表情,她原本已經做好了陪王妃赴死的準備,給百裏失笑傾述衷腸的信也已經準備好,不過……現在似乎用不到了!

元荷也皺著眉頭立在院外,她一整個下午都在聽弘虛講關於樂璿與玨兒的一切,亦不由得微微歎氣,如借屍還魂這種事情,這世間居然也真的存在!不過她有什麽立場懷疑呢,她中了那麽重的蠱毒,又跳進了那‘玉’潭之中,卻不僅沒有死,還跟著個大師學會了不少本事,這種反轉的命運,不是更傳奇些麽?

元荷望向臥房,她差一點就因為自以為是,毀了玨兒對生活的全部信念。

一陣不知來源的煙火泛開來,幾近子時,周圍的富商便開始如炫富一般紛紛將自家的錢換成這種一霎時絢爛的煙‘花’放上天空,不過一眨眼,便會變得灰飛煙滅。

煙‘花’似乎離蕭山不太遠,嘩啦啦在天空中綻放的時候,整個蕭山都被照得通亮,聲音也幾乎掩蓋住了樂璿的叫嚷,一時間,充耳的便隻有漫天的輕微爆裂聲。

約有一刻鍾的時間,煙‘花’才逐漸消滅,所有人側耳傾聽,卻真的不見了王妃的叫聲。

百裏失笑不由得皺眉,還有半個時辰才過到大灃十六年,如今便消失了聲音,難道是……

百裏失笑一慌,也不顧什麽禁忌,便進了內院,哐哐地砸著房‘門’:“樂璿怎麽了,怎麽了?”

不多時,便見玄淩玨微微抿‘唇’開了‘門’,眼神平靜:“放心,她隻是累了,睡了。”

順著‘門’縫,玄淩玨不由得望向‘門’外的天空,但願,她可以一覺睡到天亮吧!

玄淩玨的手中始終握著那半顆解‘藥’,說實話,他曾經不止一次勸說樂璿服下,樂璿卻始終不肯。她是個那麽向往自由的人,怎麽可能允許自己有什麽把柄攥在敵人手中?

而若是她可以忍受蠱毒之苦,樂仲便再也變得沒有什麽可怕了!

無論夜有多麽難熬,終是要被太陽的光芒驅散的,樂璿長長的睫‘毛’如蝶翼一般微微閃了閃,才睜開了雙眼,室內明明媚的陽光照在了她的臉上,感覺暖暖的,樂璿微微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脈搏,雜質感還在,卻似乎不那麽蜂擁了,看來,她又熬過了一年。

“醒了?”玄淩玨的聲音從她耳邊傳來,樂璿微微側頭,才看見玄淩玨一臉關心的模樣,微微抿‘唇’才肯開口:“到底是沒去換衣服,你現在,比我看起來還虛弱。”

玄淩玨微微低頭,一整夜,他實在不敢錯眼半分,到底是讓那衣物自然幹透了,帶著一身濃濃的魚腥味。

玄淩玨微微淺笑:“是啊,臭死了,我去叫慧律備些熱水給我洗洗,免得熏到你。”

樂璿點頭:“讓茗燃也給我準備洗澡水吧,折騰了這麽兩天,我也渾身汗臭了!”樂璿微微嘟‘唇’,古代不比她的別墅,想要洗澡果然是中奢侈的要求。

玄淩玨不由得淺笑:“一起好不好?”

樂璿甚至不起身,便狠狠地白了玄淩玨一眼:“你,到底有沒有記得自己現在還是個和尚啊?”

玄淩玨微帶著玩笑的表情一凜,正‘色’開口:“樂璿,二月二父皇便來蕭山了,我們帶著母後跟父皇攤牌以後,我就還俗吧?借著佛祖的名義苟活了十六年了,連我都覺得實在有愧佛祖了!”

樂璿抬眼:“還俗是件大事兒,你還是跟母後商量一下再決定吧!而且……母後十六年都不曾與你相認,沒去問問原因麽?你們昨日,可說了什麽?”

玄淩玨不由得脊背一僵,說了什麽?因為昨日他全身心都在尋找樂璿上,態度幾乎差到不行,分明是母子相認的場麵,卻仿佛除了責備,他便什麽都沒有說了吧?

玄淩玨不由得微微抿‘唇’:“是啊,是該好好跟母後談談。”

梳洗完畢,樂璿跟玄淩玨吃了些粥,便又如健康人兒一般,流‘露’出專屬於樂璿的獨特氣質。

“王爺,王妃。”紅帕緩緩走進房間,“大姑姑說她在京城還有些事情要處理,一早便下山去了。”

“下山?”樂璿抬眼,“為什麽?母後不是已經跟玨……”

樂璿側眼,看見了玄淩玨微微抿緊的嘴‘唇’,不由得噤了聲,玄淩玨的臉上,有一種淡淡的寂寞,就如同一個被自己的母親遺棄在孤兒院‘門’口的孩童一般,一時間不知是自己做錯了什麽,才讓母後這般討厭與他相見,他昨日匆匆忙忙地跟母後相認了,她便已經厭煩他了麽?

樂璿微微歎氣:“也好,母後……應該還不想見父皇吧!過了年兒,咱們蕭山別院就要準備迎駕了,今年可不比往年,是禦駕親臨,要高度重視的!”

玄淩玨也跟著歎氣:“好,我會好好準備。”

“還有……”紅帕微微咬了咬嘴‘唇’,才敢輕聲開口,“王爺、王妃,您們還未處置紅帕。”

處置麽?樂璿清淺扯了扯嘴角:“蕭山別院現在缺人幹活,處置的事情,過了祭祖再來找我吧!紅帕,如今我們與母後相認了,你便沒有了二主的猶豫,但我還是要提醒你,人不可能均衡好每個方麵,你若是總這般兩頭不得罪,最終受苦的隻會是你自己,懂麽?”

紅帕微微抿‘唇’,抬眼瞧著王妃淡定卻鄭重的眼神,的確,她總是希望她認可的所有人都不要受傷害,無論誰都不要受傷害。

可是……若真的隻能選擇一個,那不是要她將心割掉一半麽?

樂璿見紅帕走了,不由的微微歎氣:“對了,玨,我還有些事兒該跟百裏失笑說清楚,在山‘洞’的時候,他將他的功力都給我了,他可是江湖中人,少了那些內力,不會有事兒麽?玨,我……我現在可以還給他麽?”

玄淩玨微微抿‘唇’:“依著百裏失笑的‘性’格,他應該不會讓你將功力還給他了。樂璿,百裏失笑對你的喜歡,也許並不亞於我。”

樂璿微微眨了眨眼睛,玄淩玨的語氣平靜自然,仿佛百裏失笑喜歡的不是他的妻子,隻是一個與他無幹的‘女’子一般,並不吃醋,並不難過。樂璿微微轉了轉眼神:“我呢,身邊向來是追求者不斷,可是……玨,你的全部醋意,好像都隻有在楚喬出現的時候,才會爆發?你就這麽在乎他?”

玄淩玨淺笑:“畢竟,他才是你的青梅竹馬,他所遇見的你,剛好是我永遠都見不到的你。”

樂璿微微淺笑:“好,如果有時間,我讓你見見那個十八歲的樂璿!”

陽光順著窗紙照進房間,樂璿的笑帶著滿滿的得意,十八歲的自己,是樂璿一直懷念的模樣呢!

並未與玄淩玨多言,樂璿饒是進了百裏失笑的院子,才走進大‘門’,便看見站在角落中偷偷瞄著百裏失笑臥房的鬼瞳,這個丫頭,什麽時候對百裏失笑動了心的?

“鬼瞳,”樂璿輕聲開口,卻仍是讓鬼瞳猛地一驚,看見站在‘門’口的王妃,不由得霎時羞得滿臉通紅,咬著‘唇’走到了王妃麵前,企圖解釋,可早已經不知道該找出怎樣的借口,“王妃,我……”

“百裏失笑睡了多久了?”樂璿仿佛已經算定了鬼瞳已經在這兒守了一整晚,便也不與她周旋,直接開口問道。

“大概兩個多時辰。”鬼瞳乖乖回答,她是不會騙王妃的,哪怕她心裏已經想了無數次,她隻要回答說她剛剛到不知道便好。

樂璿點點頭:“我有事兒先找百裏失笑談談,你等過些時候,到我房間一趟吧。”

鬼瞳湛藍的眸子也不由得一慌,她顯然已經大概猜得出王妃想要跟她說什麽,便隻是微微咬‘唇’,恭順地開口應了,才轉身離開。

樂璿微微瞧了瞧‘門’:“百裏失笑,我進去嘍!”

室內的百裏失笑原本是睜著清明的眼眸的,樂璿的聲音從傳進院落的那一刻,他便豎著耳朵聽著,而當樂璿推‘門’的那一刻,他卻隻能慌地合上了眼睛,裝著睡熟的模樣。

樂璿試探著走到了百裏失笑身邊,不禁微微抿‘唇’,如百裏失笑這般武林高手,她已經這麽近身了,他還可以這麽自然的安睡麽?

除非……樂璿伸出的手不由得收了回去,她永遠也叫不醒一個裝睡的人。

------題外話------

嗷嗷嗷,腫麽辦,苗苗深陷到都敏俊的柔情陷阱了,今天看了五六集《來自星星的你》,現在各種頭疼,嗚嗚嗚,我也想要個外星人教授,帥帥的外星人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