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蹊蹺

不算太大的帳篷中火藥味彌漫,四皇子與玄淩玨分立在兩側,那雖不十分相似的容顏卻因為自小接受的教育而有了兩分相近,讓始終跟在玄淩玨身後的縱橫子也有一分遲疑,仿佛麵前的場景當真是兄弟因為一個女人而反目成仇了,可縱橫子也清楚得很,四皇子與佛王,可稱不上什麽兄弟。?,

這種電光石火的氣氛讓縱橫子有些別扭,便不得不上前充當和事老:“行了行了,你倆吵別耽誤我診脈,我們家小美人兒呢,趕緊的!”

四皇子極不悅地瞪了縱橫子一眼,這個其貌不揚的老頭真是吵死了,可一早便有人說過萱萱的病症始終是由王府中的縱橫子調養的,隻怕這個老頭便是縱橫子無疑了!

四皇子伸手指了指右側的屏風:“在裏麵。”

四皇子伸手的同時,玄淩玨便已經衝著四皇子的指向衝了進去,屏風之後是一張偌大的矮床,樂璿便那麽麵無血色地躺在大床正中,玄淩玨不禁心中猛然一抖,才剛剛想要撲到**,便被四皇子一把拽住:“人你看見了,給我出來!”

玄淩玨皺眉,側眼瞧了樂璿一眼,又瞧了瞧縱橫子,才抿唇跟著四皇子走出了帳篷。

“你個混蛋!”才出了帳篷,四皇子便一拳頭揍在玄淩玨的臉上,他整個人已經被怒火燒著,其他的什麽根本顧及不到,他隻想為萱萱討個公道,萱萱與他奔往軍營的消息他兩三天前知道了,可他居然都不曾想將她追回,恐怕萱萱深愛的,甚至願意為了犧牲自己而成全的玄淩玨,心中根本就隻有他的天下!

玄淩玨一時沒有防備,便被打了個正著,那嘴角略被擦破,他便用指骨將血跡抹去,抿唇與四皇子鬥在一處。

營中的士兵雖多,卻都被四皇子喝令不準插手,這是他們倆之間積怨了太久的怒火,早晚是要做個了斷的!

帳中的縱橫子卻是另外一種心情瞧著衝著自己淺笑的樂璿,整個舌頭都要吞了下去:“你不是昏迷不醒麽?”

“我裝出來的,”樂璿也不隱瞞,直截了當地回答了他。

“你是不是瘋了,你知不知道佛王為了趕來照顧你,將他經營了多年的勢力都全部撤出了,你……”縱橫子一時間也不知道該用怎樣的心情去與樂璿說話了。

“我知道,我就是希望他撤出。”樂璿極平靜,這一切她早已經計劃好了,她甚至算好了若是玄淩玨僅僅將縱橫子派來給她醫病,她便要詐死將他引來了。

縱橫子瞪大了眼睛,樂璿難道是叛變了不成?

樂璿抿唇道:“縱橫子,麻煩你先想辦法將四皇子支走,我有幾句話要跟玨單獨談談,如今的局勢,還是退得越遠越好。”

縱橫子撓了撓頭,才為難開口:“我試試看,你最好不是害王爺!”

樂璿並未答話,那抹燦爛篤定的目光卻已經跟了縱橫子最好的回答。

縱橫子掀了簾子,便看見纏鬥在一處的兩人,才皺眉,便早已高下立辨,四皇子雖凶狠,卻不及佛王武功招式紮實敏捷,隻怕佛王尚未出全力,四皇子便已經不是對手。

縱橫子便並未伸手阻攔,隻是靜默站在一旁,看著兩人鬥了大概三四十招,玄淩玨一個側身,四皇子撲了空,他便已經趁機一手背過四皇子的手腕,將他擒在手中:“老四,不與你爭鬥,不等於我鬥不過你!”

四皇子不禁側眼狠狠瞪著玄淩玨,玄淩玨在蕭山那十五年來,幾乎每年都是他替父祭祖的,他居然從來不知道玄淩玨習武,而且武力遠在他之上。看來這些年玄淩玨背著他、背著皇帝做了不少事!

“行了,武藝切磋告一段落吧,”縱橫子弓著身子走過來,“四皇子,你們軍營的藥房在何處,領我去瞧瞧,別派你到屬下,我信不著!”

四皇子起身,卻反而皺眉,這縱橫子分明是想辦法將他與老七分開!可四皇子也不想再與玄淩玨待在一處,怕那滿心的怒火又壓製不住,便隨手指了指方向道:“走吧,那邊!”

縱橫子便緩步跟隨著四皇子而去,走到佛王麵前仍不忘給他使眼色讓他進去瞧瞧。

玄淩玨當然早已經亟不可待,轉身便衝回了那屏風之後,整個人蹲下身,那滿心的憂慮早已經伴著顫抖的聲音暴露無遺:“樂璿,樂璿,求你睜開眼睛瞧瞧我!樂璿!”

樂璿側耳,確信沒有第二個人的喘息聲,才緩緩睜眼:“我沒事。”

玄淩玨微怔,看著樂璿眼中的清明,不由得也理不出頭緒:“你這是……”

“玨,這次皇帝失蹤有蹊蹺,”樂璿爭取長話短說,畢竟如今她躺著的是四皇子的帳篷,“我與娘親在皇宮中見到了喬裝成老太監的皇帝。我這幾日一直在想皇上到底在打什麽算盤,前兩日與六嫂討論了幾句,突然想通了,這分明是想要利用他失蹤一事將所有敵對勢力一並鏟除。所以我們要做的隻有按兵不動,誰是那最後的黃雀,誰才是最後的贏家。”

玄淩玨抿唇,所以樂璿甚至不惜說自己病重,也要將他從朝堂爭鬥中抽出來?

“此事我會布置,樂璿,既然我們要做的隻是按兵不動,不如我送你去無憂穀吧,你的毒……”玄淩玨皺眉,他還是滿心擔憂,縱橫子在路上與他說過,他原本算好的是樂璿八月初病發,他們原本以為是樂璿的毒發期提前了,可如今看來,縱橫子隻怕還是算準了的。

樂璿的眼睛微微一轉:“估計還需兩三日才能走,軍營中,我仍有不少事情需要處理,玨,你要去見見你六哥麽?”

“六哥,他不是已經病逝……”玄淩玨的問話沒完全說完便停了,六哥病逝那消息也不過是個皇家頒布的告示罷了,因為六哥一直身體羸弱,所以眾人也不曾覺得突兀,可如今回想起來,此事的蹊蹺還真不是一點半。玄淩玨微微抿唇:“六哥如今在軍營之中?”

樂璿微微點頭:“是,我遇見了入軍營尋夫的六嫂,是個極灑脫的姑娘,與我同樣來自未來世界,據說六哥是被征兵的軍隊給強製編入隊伍的,現在在一個營中做副軍師。”

玄淩玨的眼色微微黯淡了一刻,樂璿自然看得出他神色中的失落情緒,不由得皺眉:“六哥怎麽了麽?”

玄淩玨微微搖頭:“六哥是個軍事奇才,隻要他肯指點一二的戰術,便如有天助一般,可惜出生便有不足之症,極少參與政事,我本以為六哥準備出山,原來隻是一場誤會。”

樂璿點頭,似乎還要說什麽,便被玄淩玨打斷:“門外有人來了!”

樂璿便乖乖閉了眼睛,又是一副昏迷不醒的模樣,玄淩玨將她的手握進掌心,一副欲哭無淚的神色。

“縱橫子,你要我去給你買藥材?”四皇子掀了簾子走進帳篷,那語氣中充滿了鄙夷。

縱橫子滿不在乎道:“那如果你有足夠信任的人,也行。不過四皇子要知道,這藥要是有一味有問題,就會要了佛王妃的命啊!”縱橫子笑的極不以為然,一隻手伸手去搓自己的耳朵,天氣一熱,他便覺得四外都癢癢。

四皇子皺眉,人已經走到了屏風之後,看了看樂璿蒼白的臉色,才回頭篤定地點頭:“我去!”

“那事不宜遲,四皇子拿了藥方趕緊出發吧!”縱橫子用剛剛掏了耳朵的手掏出了藥方,四皇子微微皺眉,這個老頭當真是太沒有起碼的禮節了!

可他又不能發火,隻能咬牙接了藥方,回頭便掀了簾子,翻身上了一匹大馬而去。

縱橫子要的幾味藥都是極難找的藥材,隻怕要騎上三四個時辰才能找得全了。四皇子的下巴收得極緊,隻要萱萱沒事,他走多遠也都值得!

他一定想不到,就在他出營的這麽半天時間,整個軍營卻早已經是一片混亂,幾乎是鬧得天翻地覆。

樂仲與四皇子匯合後隻跟著軍營走了三五天,便借口尋人而去了豐縣,四皇子當時並未在意,卻不知他早已經將隱患埋在了軍營之中。

而這個隱患,卻因為樂璿等人的突然到來而更加熱鬧。

丟兒與六皇子相見了以後便計劃好了逃跑計劃,這個偌大的軍營看似嚴密,但其實很容易便能找到突破口,就如六皇子這種戰術專家,更是不在話下,之所以始終不曾離開,便也隻是想要知道父皇到底身在何處。他雖已經拋棄了六皇子的所有榮華富貴,卻到底不願拋棄那份血濃於水的父子深情。

如今丟兒找來,六皇子偷偷見過佛王妃一麵,從她那兒了解了一切細節,以他對父皇的了解,這一切便必定是父皇一手操縱出來的鬧劇了,他便早就沒有了留在此處的理由。

“現在正好是午休後交接班時間,巡邏最鬆散,正是出逃好時機!”丟兒滿心雀躍,她可一點兒都不喜歡這個全部是臭男人的軍營!

“好,我們現在就走!”六皇子握住丟兒的手,才要出門,便聽見幾個侍衛的腳步聲從帳外傳來:“不好啦,甲庫的糧草走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