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佛堂春色也動人 第22章 屬於樂萱的記憶

有一層清雪的保護下,兩個人並沒有磕到異物,不過向下落了數米,玄淩玨便一腳支在一截樹樁上。

“怎麽樣?有沒有受傷!”玄淩玨躺在樂璿身下,並沒有鬆手,隻是雙唇緊抿著微微低頭,下落的路途不算太遠,他也幾乎是用自己的後背在著地,應該不會傷到她吧?

“沒,我還沒那麽弱不禁風。”樂璿利落地起身,拍拍自己身上的雪漬,伸手將玄淩玨也扶起,不由分說地將玄淩玨的袈裟褪下,伸手去拆原本被袈裟蓋住的繃帶,剛剛與百裏打鬥讓傷口再次開裂,繃帶已經被徹底染紅。

玄淩玨一震,仿佛沒想到樂璿會如此,不禁抿嘴紅了臉。

玄淩玨看著樂璿從身上變成金瘡藥跟幹淨的繃帶,不禁有些驚訝:“你怎麽準備這些?”

樂璿得意地淺笑:“因為我猜到你會在我麵前跟百裏失笑打起來。”

玄淩玨微微皺眉,並不開口,等著樂璿繼續解釋。

“百裏失笑上次來找我時便完全沒有提及鑰匙的事兒,說明他對鑰匙並不如對我上心,我若不防備留在別苑,他來找我的機會便比去幫四皇子圍剿你的可能性更大,而你在峰頂沒見到百裏,必定會來找我,所以你們遇見的可能就很大。這叫釜底抽薪,把你們兩個人從風暴中心帶走,可以減少大量的傷亡。”樂璿思路清晰地分析著。

“你在拿你的身家性命做賭注!”玄淩玨的臉冷峻得如同身後被大雪覆蓋的山峰。

“我是商人。”樂璿冷靜地抬頭,“我的每一次投資,都是在用我全部身家做賭注。”

玄淩玨抿唇看著樂璿眼中篤定的光芒,他竟忘記了,她做任何事,都是這般理所當然的。玄淩玨帶著一絲期許開口:“可你為了救我,值得下這麽大的賭注?”

樂璿一臉的坦然:“你現在是我唯一可以憑借的力量,我不救你,就是在害我自己,不是嗎?”

玄淩玨不知為何會有淡淡的心痛,麵色未變,隻是轉身冷冷地開口:“我去引走百裏失笑,你留在這裏,我會派人來救你,不準亂跑。”他原本可以帶著她一起離開的,可不知道為什麽,聽見了樂璿的話,他會有些不敢麵對她。

“好!”樂璿點頭,看著玄淩玨逐漸離開,留在嘴角的笑容逐漸消失,輕聲自言自語:“對不起,我保證這是第一次騙你,也會最後一次!”

樂璿決絕地轉頭,朝著相反的方向,徑直離開。

沒人知道,就在剛剛的墜落過程中,樂璿撿起了這具身體裏所有的回憶,也包括她會出現在玄淩玨房間的原因。

樂萱的母親是城中一個程姓秀才家的女兒,雖不算顯貴,倒也富足。樂仲看上了程家祖傳的玉如意,程秀才不肯轉讓,樂仲便恃強淩弱地找了個寫反詩的由子,奪了他的家產,燒了他的祖宅,幾代人都被連坐淩遲處死,樂萱的母親因生的秀美,便在樂仲家做了數月的禁奴,後被丟進了青樓之中。

她被丟進青樓時已有身孕,七月後便誕下樂萱,還未坐月子,便被拉去接客,這一做,便是十年。

樂萱十歲時,母親染上花柳,被老鴇趕了出來,十歲的樂萱不知哪兒來的勇氣,去攔了四皇子的馬,死纏爛打了幾個月,居然打動了四皇子幫助她見到了樂仲。

似乎從那時起,樂萱便成了樂仲的汙點,隨時提醒著樂仲有把柄握在四皇子手上。礙於四皇子的權威,樂仲不得不認下樂萱,卻不願讓她入戶,隻是將她養在暗處,動輒打罵侮辱,八年來始終過著非人的生活,隻有四皇子來時才待她如嫡出。

直至母親闔眼,樂萱都沒能讓樂仲再見母親一麵。

今年年初,樂萱因沒能取到江南總督的首級,樂仲派人懲罰她,懲罰的她的人討厭她可以穿金戴銀,總是接一些不用費力的任務,便動了歪心,直接毒死了她,丟進井中。

而樂萱卻始終相信,隻要她足夠努力,完成樂仲交付的所有任務,便會有機會讓樂仲感動,而樂萱今年的任務,就是色誘玄淩玨,以至於她在井中已經是彌留之際,還是順著井中密道一路爬到了玄淩玨的**,施了春香,卻沒想到還未動手,便死在了玄淩玨的**。

樂璿便是在這個節骨眼上穿越到了她的身上。

樂璿輕聲歎氣,看著玄淩玨越來越相信她,她實在不敢保證,這會不會反而正中了樂仲的下懷。

她始終不懂,為何樂仲的細作教習基地,會有通往玄淩玨禪房的暗道。

她現在唯一能做的,就是趕快離開玄淩玨,越遠越好。

夜幕降臨,整個蕭山卻是一片燈火通明,無論是和尚還是兵將,全部被發動出來尋找樂璿,玄淩玨雙唇抿成一條縫,他與百裏糾纏了不到半個時辰便回去找樂璿,卻發現她早已經沒有了蹤跡。

而一天的大雪早已經將樂璿的行蹤掩蓋,除了漫無目的地尋找,他也無能為力。

玄淩瑨怒氣衝衝地一把抓住玄淩玨的衣領:“你到底對萱萱做了什麽!她若是傷了一根毫毛,我要你拿命來償!”

“四哥有威脅我的時間,不如多派些兵力尋去。”玄淩玨的臉上還是一如既往的冷靜。

玄淩瑨牙齒咬的咯咯響,一把推開他:“找到她我再跟你算賬!來人,跟我去後山再找一遍!”

看著四皇子走遠,慧律才默默走進來:“暗夜騎見樂小姐往西去了,天鷹已經派人跟著了,來報王爺,請王爺放心。”

玄淩玨的心中仿佛被狠狠地戳了一下,緩了片刻才輕聲開口:“保護她安全。”

夜幕之下,樂璿終於找到一家農戶,得了一處可以遮擋風雪的地方。輾轉反側了半宿,到底怕玄淩玨會擔心,要來了紙筆,將一切解釋清楚。樂璿不禁慶幸自己在香港住了五六年,寫著繁體字倒也不費心。

寫完這一切,樂璿都不由得苦笑,她到底在擔心玄淩玨什麽呢,她現在身上連一兩銀子都沒有,她如何生存下去才是她最大的危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