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馬車跟前,灼湛風伸出手,卻又停在了半空。

他心裏升起異樣的感覺。

不知為何,他近來常常會想起希月。

尤其是見到,或者提到馬車內的這個女人的時候。

明明,她和希月毫無共同之處。

那日被追殺,逃走時帶上她一起,也是想到希月當初多次斥責他是暴君,希月離開他,也是因為他殺了她的親人。

自從希月離開後,他其實有改變。

每每想要開殺戒的時候,他便告誡自己,希月不喜歡。

隻是,這樣的自我告誡,很少有成效。總有蠢人,觸犯他的底線,讓他忍無可忍。

可自從見到這個女人,灼湛風發現,他好像能控製自己了。

他對自己說:希月不喜歡。便真的放下了殺心。

看著被他放過的人千恩萬謝,他心底竟會產生滿足感,仿佛希月就站在他身邊,看著他的改變,露出欣慰一笑。

灼湛風抬頭望天。

希月,你看到朕的改變了嗎?

“陛下?”文禦醫見皇上好一會兒不動,在旁輕聲呼道,“陛下怎麽不進去?”

灼湛風回過神來。

馬車內的女人不是希月,他做了什麽,並不需要她的理解或認可。

他救了這個女人,已是仁慈。更多的,就不必了。

“明日,”灼湛風平靜地說道,“便送這女人和她的孩子去安全的地方。”

“啊?”文禦醫急得鼻尖冒汗。

望著皇上離開的背影,他不知該不該告訴他真相。

第二日,舞希月生產後第一次梳妝,一照鏡子,她才驚覺自己的容貌已經恢複了有七八分。

她趕忙拿起胭脂水粉遮蓋。

怪不得總覺得文禦醫看自己的眼神有些怪,莫非,他認出自己來了?

化好妝後,她照了照鏡子,鬆了一口氣。

文禦醫把孩子交給她,灼湛風遠遠朝這邊看了一眼,並未露出異常。

舞希月便知道,文禦醫並未告知皇上她的身份。

她收拾好一切,同文禦醫告別。

“夫人,您不去同主子告別嗎?”文禦醫問。

舞希月搖搖頭。

“就請文大夫,代為向你家主子致謝吧。”

她與他之間,恩怨已了。以後,還是不要再見的好。

舞希月抱緊孩子,一步一步朝前走去。

幸虧有文禦醫的悉心調養,她身體恢複很快。

隻是,再怎樣恢複得好,畢竟也是剛生完孩子,走了不到一盞茶的時間,她便感覺有些累。恰巧路邊有棵樹,她便停下來,坐在樹下休息。

懷中嬰兒軟糯,引逗得她心生歡喜。這是她的孩子,是世上除了娘親外,與她最親近之人。

想起娘親,她心中淒然,眼中落淚。

也不知娘親現在如何了,是否還在為她擔心?可恨她為了不連累娘親,不能看望娘親,甚至連一個消息也不敢遞送給娘親。

嬰兒似乎也感知到了她的悲傷,張開嘴大哭了起來。

舞希月從回憶中回過神來,忙哄著懷中嬰兒。

誰知嬰兒卻越哭越大聲,竟是怎麽哄也哄不好。

舞希月這個新手娘親,心中急躁起來。

她隻顧著哄嬰兒,連什麽時候身邊來了一群人也未察覺。

“怎麽回事?怎麽連個孩子也哄不好?”

灼湛風原本是朝著相反的方向而去的,可嬰兒的哭聲卻順風飄來,鑽進了他的耳朵裏。

鬼使神差的,他命人調轉馬車,朝這邊而來。

此刻看到女人對嚎哭的嬰兒束手無策,他忙命文禦醫幫忙把孩子抱過來。

可文禦醫也哄不好這孩子。那孩子哭得,竟是比他出生那日,還要驚天動地。

灼湛風皺眉,“這麽多人,竟然連一個嬰兒都哄不好?”

文禦醫忙道:“主子,您抱一抱這孩子吧。說不定,隻有您能哄好呢。”

灼湛風還未說話,舞希月搶先道:“不行。”

說著,她緊張地抱回了孩子。

灼湛風好奇心頓起,偏上前,從舞希月手中,搶過了孩子。

不料,那孩子到了灼湛風的手中,竟立刻停止了哭泣,睜著一雙烏黑的眸子,好奇地盯著灼湛風。

“果然被我說中了,這孩子,就是想同主子親近呢。”文禦醫拍著手興奮地說道。

灼湛風心中疑惑,懷中嬰兒,竟對他笑了起來。

灼湛風萬年冰山一般的臉,也禁不住有所動容。

舞希月看著這一幕,心中警鈴大作。

“你把孩子還給我。”她瘋了一般上前,把孩子搶了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