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天未亮,舞希月就被門外的吵嚷聲驚醒。

隱約聽見張嫂子的聲音:“吵什麽,東家還睡著呢。”

“張嫂子,出大事了,不然,我也不能急著趕回來。……”

舞希月的睡意頓時全無,她聽出來,和張嫂子對話的是夥計小全。

自從在京城開了酒樓,手頭寬裕後,她便遣了小全去家鄉打探娘親的消息。

小全到了那兒,便把娘親的事情一一寫在信上寄回京城。

如今小全忽然回來,定是娘親出了大事,這怎能叫她不著急?

她立刻跳下床,披了件衣裳,就推開了門。

門外站著的,果然是小全。

“東家……”

想不到,小全一見到舞希月,竟然哭喪著臉,噗通一聲跪在了地上。

“小的沒有辦好東家交代的事。老夫人她、她不見了。”

“什麽?”聞言,舞希月眼前一黑,腳下一軟,登時暈倒了過去。

張嫂子和小全一陣手忙腳亂,好容易才把人弄到**。

小全又跑出去請大夫,張嫂子在床邊照看著舞希月。

舞希月昏昏沉沉,夢見的都是小時候和娘親在一起的畫麵。

隻是,娘親笑著笑著,轉眼就不見了,她哭著喊著找娘親,卻怎麽也找不著。

“娘親,娘親……”她哭喊著自夢中叫出來,滿頭的熱汗。

忽然耳邊傳來一聲:“希月,別怕,娘親在。”

這嗓音溫柔,很像娘親的聲音。

舞希月睜開眼,竟發現娘親真的在眼前。

“娘親!”她激動地撲進娘親的懷裏,任眼淚恣意流淌。

哭一會兒,便抬頭看一眼娘親,隻擔憂自己是不是還在夢中,麵前的娘親是不是還會一轉身就消失不見。

不,這不是夢。

娘親就在眼前,這熟悉的溫柔的目光,這熟悉的溫暖的懷抱。

這是她日思夜想的娘親。

母女兩個哭了又哭,抱了又抱。

遠處的灼湛風,含笑望著這幅畫麵,心中又是歡喜又是憂愁。

喜的是,她母女終於見麵,憂的是,這般下去,母女兩個豈不是要哭壞了身子。

終是走上前去,打斷母女二人,道:“希月,老人家遠道而來,且先讓她歇歇吧。”

一語提醒了舞希月,忙安排人準備飯食,並帶娘親去客房歇息。

“陛下,是您接我娘親來京城的嗎?”舞希月忽然想到。

灼湛風點頭。

“找到你之後,朕便立刻派人去江南把她老人家接了過來。”

隻是他不知道,舞希月也派了人去,他那邊帶走了人,害得舞希月這邊虛驚一場。

舞希月朝著灼湛風深深鞠了一躬。

“多謝陛下。”

灼湛風忙扶起她,趁機抓住了她的雙手。

感覺到她也沒有拒絕,他心中不由一陣激動,笑道,“你我夫妻之間,何須言謝?”

舞希月聞此言,卻忽的抽回了手。

灼湛風手中一空,心中也是一空。

幸而娘親已經梳洗過,笑著走過來同他們一同用早膳。

“阿月啊,你怎麽瘦了這麽多?是不是有哪裏不舒服?”娘親牽著舞希月的手不放。

舞希月把頭靠在娘親肩膀上撒嬌,“阿月這都是想娘親想的。娘親倒是胖了些,莫不是都不曾想念阿月?”

娘親笑著摸舞希月的臉,“嘴上說得好聽,既然那麽想娘親,怎麽都不回去看一看。還是我女婿貼心,時常去看一眼我這老婆子。”

舞希月的笑容僵在臉上,扭頭疑惑地看灼湛風。

灼湛風笑向娘親道:“這都是我應該做的。”

飯桌上,舞希月引逗著娘親說些家鄉的事,這才知道,原來自自己刺殺陛下之後,陛下便派人去了家鄉,將娘親的小店包圍了起來。

隻是,和舞希月想的不同,那些人不曾打擾娘親的生活,隻是默默關注,每當娘親遇到困難,他們才會現身幫助。

灼湛風養好傷後,以女婿的身份,親自去看望過娘親。

是以,娘親早就與他相熟了。

舞希月聽著娘親訴說著這些她不知道的事,看向灼湛風的目光,十分複雜。

吃完了飯,娘親說累了,要去休息,舞希月親自伺候娘親睡下。

輕輕出了娘親的屋子,灼湛風早已等候在院中。

“希月,你是不是有話要對我說?”

舞希月點點頭。

“我差點殺了你,你不恨我嗎?”

她以為他不殺娘親,是要以娘親為餌,誘自己出現。

“恨。當然恨。”思及往事,灼湛風眉尖蹙起。

“可更多的,是傷心。那時,我瘋狂想找到你,想剖開你的心看一看你究竟是怎麽想的,想挖出你的眼睛看一看我在你的眼裏,究竟算什麽?”

“你是我唯一放在心上的女人,我愛你,信任你,願意把命都交給你。我以為你對我,也會是如此。可你那一刀,徹底把我的夢打碎了。我發現我原來是那麽的可憐。母後害我,連你也棄我。”

“可就算最難過最恨的時候,我也沒有想過要殺你。更加沒有想過要殺你的娘親。我知道,如果你的娘親因我而死,我就真的失去你了。”

舞希月淚流滿麵,已不忍再聽。

“希月,我是那麽愛你。就算你再殺我一次,我也不忍傷你。但我會傷心到死。希月,過去的已經過去,我們連孩子都有了。你能原諒我嗎?”

灼湛風滿懷期待地望著舞希月,等待著她的回答。

舞希月拭去眼淚。

“等你賭贏了再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