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你,你不是?”魏寧見到丁瀅,忍不住大聲道,“上次不是……把你救出來的?”

丁瀅秀眉一皺道:“你真的什麽也不記得了?”

一陣秋風刮來,魏寧不知道是受了風寒還是怎的,忽然感覺頭似乎些疼了,道:“我隻記得上次在龍虎山……”

丁瀅暗自一歎,道:“包括她?”

“哪個她?”

丁瀅摸了摸魏寧潔白光滑的皮膚,心中不禁湧起了無限的感慨,歎道:“難道世間上真有如此的女子,我不如她。”說完神色黯然,雙目不禁起淚花。

“你怎麽了?”魏寧看了看四周,道,“這到底是哪裏啊?我怎麽會在裏,天色不早了,我得早點回去了,對了,我這次昏迷了多久,又怎麽在這裏,你知道嗎?”

丁瀅閃著水汪汪的大眼睛盯著魏寧,問道:“距離你上次昏迷已經整三年了,這三年內你經曆了些什麽難道你一點印象都沒有了?”

魏寧腦海中忽然閃過一個畫麵,一個黑衣長發的女子,身材高挑,是卻看不清麵貌,她旁邊坐著一個渾身淌著鮮血的人,手裏笨拙地拿著子,女子在一旁看著他,不斷糾正那具血屍拿筷子的姿勢,不時輕聲責備。

畫麵一閃而過,魏寧茫然地搖了搖頭。

“有些事情,知道答案之後,未必會快樂。”丁瀅看著魏寧,語氣沉道。

丁瀅將手中的小紅傘遞給了魏寧,然後又從懷裏麵掏出魏寧的小珠。道:“小靈估計是睡了,怎麽叫也叫不起來,我進去看看他,這陽間氣太重了,我不能呆久了,你快回去看看吧,給你家人報個平安,我就在外麵陪你了。”

魏寧接過了小紅珠,丁瀅對著魏寧勉強地嫣然一笑,然後化作一道煙消失了。

魏寧打著小紅傘,在雨裏站了很久,想努力想起些什麽,但仍是一所獲,歎了口氣,消失在雨中。

到了集鎮之上,魏寧一打聽,發現此處離燒屍森林並不遠,“我怎麽在這裏?這其中到底發生了什麽?”魏寧百思不得其解,鬱悶地踏上回家之路。

魏寧回到了家中,魏母剛剛從田裏幹完活回來,魏家無男丁,魏母自一人勞心勞力地操持著這個家,魏寧不覺心中一酸,若是自己當真避開二十七歲必死的大難,母親白發人送黑發人,該是何等的淒苦。

魏母這時候正在院子裏麵打著豬草,魏寧連忙上去,接過母親手中鐮刀,魏母回首一見魏寧,身子猛地震了一下,但是很快便恢複了平靜。

“吃飯了嗎?餓了吧?我給你做飯去。”魏母極力地壓低著語氣,壓著自己內心的情緒。

“娘……”魏母越是如此,魏寧心中就越是充滿了愧疚。

“有什麽事情,吃完飯再說。”魏母幽然一歎,便走進了廚房。

不一會兒,便做出一桌具有這一帶特色的家常小菜,魏寧久久不曾得人間煙火,不由得胃口大開。

魏母看著魏寧,忽然道:“你知道你這幾年幹什麽去了?”

魏寧放下了筷子,搖了搖頭,道:“我也覺得很奇怪,不知道為什麽我就是想不起來。”

“有些事情,想不起來未嚐不是一件好事。過去的事情就算了,你可想過以後?”魏母輕聲道,神情語氣與當日的丁瀅十分相似。

“以後?”魏寧茫然地搖了搖頭。

魏母歎了口氣,道:“再過幾個月,你就是二十七歲了,你可曾想過?”

魏寧心頭猛地一震,二十七歲的詛咒再次縈繞上心頭。

“你已經是一個成年人了,是不是應該長大了?你每次做事都那麽動,但是不可能每次出事了都會有人來救你,這個世界上,不可能每個都圍著你轉,你必須懂得,什麽是責任。”

“責任?”

魏母淡淡地道:“你是魏家唯一的獨苗,活下去,活過二十七歲,就你的責任。”

魏寧放下碗,搖了搖頭道:“如果不是鄔雲飛的偶然透露,我會知道個詛咒嗎?從小到大,我都不知道你們為什麽要瞞著我。你是這樣,爺也是這樣,甚至連婆婆她們,都在瞞我,我知道,當時是因為我年紀小所以你們怕傷害我,但是我覺得自己身邊所有的一切,都似乎被人安排了一般,二十七歲必死的詛咒,魏家趕屍的傳統,甚至連婚姻,也是你一手操辦好的。忽然有個人跳出來,說是我師父,傳我道法,又有一天個人告訴我,我以前學的都錯了,又重新教我。還有一大群人出來,說身上有他們想要的東西,要置我於死地。或者又有一天,一大群的女人出來,說是我的親人,你們什麽都知道,而我就像一顆棋子一般,成為弈的工具,你們操縱著我的人生,了解我的一切,可是我是一個人,我是一個沒有知覺的木偶,我……”魏寧越說越激動,心中這些年的積怨火山般爆發了。

“放肆!”魏母低聲一喝,魏寧頓時不敢再作聲。

“我承認,當時你小,所以我們很多事情瞞著你。但是,你現在已經成年人了,你長大了,為什麽不試著自己去找答案呢?”魏母看著魏寧目光炯炯,聲色俱厲,“你既然知道魏家世世代代受了詛咒,為什麽你不查找這個詛咒的來源,或者想辦法去破解這個詛咒,難道你就這麽甘心願,得過且過,然後到了二十七歲就和你爹,你叔叔一樣,死於壯年嗎?

這些年來,你除了那個女人,腦子裏麵還有什麽?”

魏母頓了頓,道:“你是我們魏家的獨苗,若是你一死,不僅僅是家斷了根,便是綿延上千年的祝由一脈的宗家也就此成為了曆史,你想在九泉之下,如何麵對死去的列祖列宗嗎?我自然逃不過祖宗的責罰,你……”

魏母忽然提高了聲音,厲聲道:“你將是我魏家最大的罪人!”

“因為你的消極,毀去了一個傳承上千年的門派,你說,你該當何罪?

你現在擁有了力量,這種力量甚至超過了你自己的想象,你為什麽不去確地運用這些力量,為自己,為魏家,甚至為天下去做點什麽呢?一味逃避,將自己困擾在二十七歲的詛咒裏麵,意誌消沉,這不是我魏家男的風骨!”

魏寧聽得手心開始冒汗,魏母還不依不饒,道:“為了你,你麻衣婆幾十年沒有出世了,也不惜覥著老臉和龍虎山那幫人周旋,你師父王處更是在你身前勞心勞力,丟了多少臉,賠了多少小心,還有七……”魏自知失言,連忙打住:“而你卻消極厭世,為了一個蛇蠍心腸的女人神魂倒,自甘墮落,你對得起他們嗎?你對得起他們對你的付出嗎?”

“啪!”魏母一個耳光搧在魏寧的臉上,道:“反正你也活不過二十七了,還不如今日打死你算了。”

忽然,魏寧抓住了魏母再次搧過來的手,站了起來,毅然道:“娘,懂了,我長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