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盡管魏寧起了個大早,卻發現母親早已在廚房裏麵忙開了魏寧吃完了早飯,母親從屋裏拿來了一些趕屍的用具,分門別類、應有有,魏寧都十分熟悉,因為這些都是魏求喜曾經用過的。
吃過飯,天已經大亮了,魏寧該上路了,但是他似乎有心事一般,遲不肯起身,直到魏母開口問起,魏寧才支支吾吾地道:“娘,你知道七的消息嗎?”
“七七?”魏母臉上一動,道,“你不是都已經把人家給趕出去了嗎,麽現在想起問了?”
“不是,我沒有……”魏寧道,“我是怕她一個女孩子,在外麵畢竟好……她走了之後都沒有跟你聯係嗎?”
“沒有。”魏母冷冰冰地道。
魏寧頓時悵然若失,一種說不出來的滋味湧上心頭,看了看自己這瑩如玉的雙手。這幾天來,他總有一種和七七血脈相連的感覺,但是這感覺究竟從何而來,連他自己也說不清楚,隻得歎了口氣,收拾收拾,出門了。
魏母開始收拾碗筷,似乎連招呼都懶得跟魏寧打,直到魏寧出了口,魏母這才從家裏走了出來,看著自己兒子的身影消失在村頭,歎了氣道:“傻兒子,你欠人家的太多了,你這輩子怎麽還得起啊?”
“七七這孩子,唉……當年我就覺得這孩子可憐,從小便……那年我是覺得這孩子老實,話也不多,挺合適寧兒這娃兒的,所以才和方老四量,撮合了這兩個孩子。誰知道這小子……這麽好的媳婦不要,卻偏偏龍虎山的那個妖女搞到一起,為她弄得要死要活的,你這做娘的也該好說說他,要是他還這麽執迷不悟的話,以後真的會將這魏家千年的基業於一旦。”
“爹。”魏母回頭一看,道,“這大白天的,你怎麽也敢出來啊,不怕他看到嗎?”
隻見清晨的陽光下,一個老者緩緩地走了出來,隻是皮膚有些慘白顯然是很久沒有見到陽光的緣故。
老者嘿嘿一笑,道:“那祖墳裏麵悶得慌,我隻是出來透透氣。放了,魏羨鬼那個老家夥發現不了的。再說了,就算他真的出來了,以我在的能力,說不定還能跟他鬥上一鬥,我跟他的賬也可以清一清了。”
魏母皺眉道:“爹,你又不是不知道,魏羨鬼乃是不死不滅的血屍,算你我加起來也未必能打敗他,更何況殺死他,到時候你還露了行藏,就得不償失了。”
老者歎了口氣道:“你知道這幾年這小子都發生了些什麽嗎?”
魏母搖了搖頭,道:“上次在龍虎山的後山,魏羨鬼忽然現身,阻止們去救寧兒,後來魏羨鬼和寧兒就一起消失了,我還有幾個魏家的前輩曾經數次上龍虎山探聽,卻沒有一點消息。後來問寧兒,他也說不知道好像這三年的記憶都被人抹去了。爹,你說,會不會是魏羨鬼搞的鬼?”
“我一直想不通,魏羨鬼葫蘆裏麵賣的什麽藥,我幾次和王駝子在一分析也百思不得其解,連彭白那麽高明的人物,也想不通,但是我這幾在祖墳裏麵悶得久了,腦子似乎有些開竅了,這其中關節似乎有些通了。”
魏母道:“這王駝子倒也真夠朋友,對寧兒也是真心的好,當年你將兒托給他的時候,他想都沒想就答應了。爹,你這輩子能夠和這麽一個物交朋友,也算是值了。”
老者點頭道:“是啊,這幾年多虧了王駝子啊!下次他再來我這裏的候,我得好好謝謝他,也得好好問問他,寧兒這幾年到底發生了什麽,應該比較清楚。”
老者咳嗽了一聲,道:“現在我們要做的便是全力對付魏羨鬼,我、駝子可以算是一方,彭白原本也算是我們這邊的人,但是此人生性孤傲絕不肯借他人之手去複仇,所以他自己隻能算是一方,現在我們三方弈,這場延續了幾代人的角力,現在應該到收官階段了。”
魏母道:“爹,其實你們幹嘛這麽麻煩,若是你能請得動王駝子的話何不借他旱魃一用,即便是不死不滅的魏羨鬼,恐怕也隻有死路一條。”
老者啞然失笑道:“如果這個世界上還有什麽東西能讓王駝子又恨又的話,他的旱魃應該是第一名,如果說這個世界上有什麽東西能夠消滅的那隻旱魃的話,王駝子肯定會不惜一切代價找到它。”
“什麽意思?”
“王駝子在利用旱魃,焉不知旱魃也在利用他,他們到底是誰在製誰,現在還說不定呢!隻是現在那隻旱魃尚未飛升成神,必須依附體,他們是休戚與共,一榮俱榮,一損俱損,不然以王駝子這一介凡夫子,怎麽能請得動如此神物!王駝子是成也旱魃,敗也旱魃,心裏糾結呢。自從那件事情之後,他這將近一百年來,都是在贖罪,他過得也啊……”老者歎了口氣。
魏母問道:“爹,你說你已經猜到了魏羨鬼的動機了,到底是什麽呢?”
老者神秘一笑,道:“如果一群羊和一隻老虎生活在一起,誰會比較樂呢?”
“自然是那隻老虎啊。”
老者搖了搖頭道:“錯了,是那群羊。因為這隻老虎雖然凶猛,每隻都怕它,但是它卻不可能快樂,它隻能看著這群羊有它們的生活,而自永遠也隻是孤單一個,沒有朋友,沒有父母,它隻能眼睜睜看著這群羊活在它們的集體裏麵,而自己永遠是一個異類,永遠被別人排斥。”老者了頓道:“有的時候,寂寞比死亡更可怕。”
魏母似乎有些不懂,搖了搖頭。
老者道:“其實我當年也想不通,但是這幾年來,我一直呆在魏家的墳裏麵,也算是體驗了一下孤獨的滋味,漸漸能夠體會魏羨鬼的那種心了。正如我們,不是不死不滅的血屍,也許會羨慕他長生不死,可以永地活下去,但是卻有沒有想過,其實他並不想不死不滅,他也想像凡人般娶妻生子、生老病死,享受天倫之樂。”
魏母道:“你是說,魏羨鬼根本不想複活?”
“也許他剛剛複活的時候是開心的,但是隨著時間地流逝,他發現這個世界根本不屬於他,他也不屬於這個世界,他隻是一個怪物。他活越來越久,就越覺得孤獨,越來越覺得活著沒有意思,於是他想死,但卻發現,自己連死的資格都沒有……這可能就是他為什麽那麽恨彭白的因!彭白一心想要魏羨鬼的命,卻全然不知,其實讓他活著,就是給他大的懲罰了。可笑彭白聰明一世啊。”
“我懂了。”魏母想到了魏羨鬼當年在龍虎山後山說的話,忽然大道,“他栽培魏寧其實是因為魏寧是唯一一個可以結束他這種不死不滅狀的‘活’著的人,他的目的是自毀!”
“可能吧。”老者點了點頭,道,“可能當年他就是想將我變成現在的寧,可惜他失敗了。現在魏寧是他唯一的希望,所以他最近才這麽勤奮頻繁出世,為魏寧忙上忙下的,可笑他所做的這一切,都是為了讓自己夠‘死’,魏羨鬼啊,魏羨鬼,你真的好可憐,好可憐。”
魏母道:“那我們是不是應該調整策略,就讓他這樣一直痛苦下去?”
老者搖了搖頭道:“這不行,他永遠是一顆不定時的炸彈,你知道他會對我們魏家做出什麽喪心病狂的事情來,隻有殺了他,我們魏家才能到正常的軌道上來,不然我們將永世不寧。”
魏母道:“爹,你覺得你猜得對嗎?魏羨鬼就是為了求死?”
老者沉吟了半晌道:“魏羨鬼吃的鹽比你我吃的飯還多,他活了這麽把年紀了,加上又是不死不滅的血屍,我隻能用常人的理論去揣測,但做了這麽多年的血屍,性格早已大變,不能用常理揣測,可能他還隱藏更大更瘋狂的陰謀,隻是我猜不到罷了。”
魏母點了點頭,和老者一樣,陷入了沉思,魏羨鬼到底想幹什麽,對魏寧和魏家到底有什麽企圖?一切就像謎一樣,想來都頭疼。
太陽終於上升到半空之中,老者用手遮了遮眼睛,道:“時間不早了我也該回去了,常年在那裏呆著,忽然見到太陽光,還真不習慣,還有祖爺爺留下來的東西要趕緊找了,祖宗當年造出十三血屍的時候,就留了那麽一道禁製,隻有那玩意兒才能夠製住魏羨鬼。不然一切努力都是勞了。我回去了,好好待魏寧。”
老者說完,便趁著沒人發現,匆忙離開了村頭,魏母還怔怔地望著寧消失的村口,“寧兒,魏家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你的身上啊,你可真的長大了。”魏母幽然一歎,轉身也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