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寧看著小青談笑之間殺人的神情,心中充滿了厭惡,而對鳳凰女包庇縱容也無好感。但是事已至此,方誌也確實是咎由自取,自己能夠的事情也就隻有將他好好埋葬,免得他曝屍荒野。

“不要動他!”小青忽然大聲道。

魏寧怒聲道:“人都已經死了,難道你還要毀屍泄憤不成?”

小青嚷道:“去去去,趕快去,好心當成驢肝肺,你最好趕快去,慢一秒都不好。”

鳳凰女解釋道:“這人是中了蠱毒而亡,此時身上已經帶著劇毒,你是用手摸了,也會染上蠱毒,不消幾日就會皮膚潰爛而死,小青製止你是為你好。”

“哼!小小年紀,蛇蠍心腸,你要好生看好了她,否則要是下次再被遇到她作惡,定然饒不了她。”

小青見自己好心好意提醒魏寧,魏寧不但不領情,反而還訓斥自己把沒有發育的胸脯一挺,大聲道:“來來來,你現在就打死我,你要是慢秒,你就是姑奶奶養的龜兒子。”

“你!”

“嘞嘞嘞……”柳靈郎忽然插了出來,對著小青做著鬼臉,道,“醜子,歪脖子,光著屁股沒褲子……”

“你……”小青知道柳靈郎是用童謠諷刺自己,連忙要反唇相譏。

但是沒有等小青開口,柳靈郎已經聲色並茂地開始了:“祝你生日黴,祝你蛋糕發黴。祝你家裏發大水,祝你老爸變成大烏龜……”

“你找死……”小青氣得臉色發青,作勢要打柳靈郎,柳靈郎連忙閃魏寧的身後,對著小青做鬼臉。

小青忽然停止了動作,看著渾身肉嘟嘟的柳靈郎,忽然嘴角一歪,中閃出貪婪的目光。

柳靈郎趕緊抱住了魏寧,道:“魏寧,她想吃我。”

魏寧知道小青的異食癖,連忙擋住柳靈郎,冷聲道:“你注意點。”

小青忽然被柳靈郎道破了心思,心裏一驚,條件反射似的看了鳳凰一眼,道:“你別胡說,我沒有。”

“還沒有?”柳靈郎大聲道,“你心裏還在想呢,說我的腿肉肉的,肯好吃。”

小青沒有想到柳靈郎居然有看破人心思的能力,知道這小孩子定然是好惹的,加上魏寧虎視眈眈地看著自己,連忙退到姐姐的身邊,低聲道:

“姐姐,我們回去吧,蠱屍已經到手了,也好交差了。”

鳳凰女顯然也不想和魏寧等人糾纏下去,點了點頭,對魏寧道:“這最好趕快用火燒了,不然蠱屍發作,恐怕到時候方圓百裏都不安寧了。”中鳳凰鈴一搖,一串清脆的聲音想起,帶著蠱屍離開了小樹林。

魏寧待他們離開,忽然想起了什麽,連忙衝到方誌身邊,巡視了番,道:“有人來過,祝由尺被人偷走了!”

魏寧在附近找了些幹柴,將方誌的屍身火化了,待火勢燒盡後,才了小樹林,隨便找了一處安歇,柳靈郎和丁瀅自然有小紅珠中的乾坤可享受。一夜無話,第二日,便是趕屍大會開始的日子了。

晚上,魏寧收拾停當,便朝著亂葬崗走去,此時月朗星稀,天地間片幽暗之色,倒也和這趕屍大會的氣氛應景,亂葬崗上忽然一夜之間出了無數孤魂野鬼一般,鬼影重重,無數的冷翠燭燃起,把整個氣氛渲染了極致,在一座較大的墳頭上麵,一盞破舊的大紅燈籠高高掛起,裏麵長明紅燭發出了悠悠的光芒。

這片亂葬崗占地極廣,四麵環山,又有無數樹林做遮掩,若不是有刻意尋覓,根本找不到它的所在,看來魏家的先祖是刻意選在此處召開屍大會的。

此時月過中天,平時荒涼的亂葬崗此時已經人山人海。所有的人都統一著青布長衫,腰間係一黑色腰帶,頭上戴一頂青布帽,這是祝由一最正式也是最莊重的裝束。魏寧拜師的時候,王駝子如此穿過,那也是唯一一次如此打扮。沒有禮樂,也沒有人吵鬧,趕屍大會安靜得就像是群鬼在開會,除了地上隱隱照出他們的影子和不時冒出的幾句湘西俚語。

魏寧就這樣悄悄地出現在趕屍大會的最外圍,站在不起眼的外圍弟中間,這些外圍弟子隻是湊熱鬧的,而台麵上的真正熱鬧,是輪不到他們的。

在中間的一處空曠之地,擺著四張太師椅,中間的那張空著,另外張分別坐著三個老頭。最左邊的那個幹枯精瘦,身材短小,看上去四五十的年紀,他就是方家的掌家,昨晚慘死的方誌的父親方玉決,他此時神色為不安,不知道是不是在擔心他昨天離家出走以後便再也沒回來過的兒子。

在中間靠右的是一個矮胖老人,有著稀疏的胡須和頭發,整個人就一頭豬一樣趴在太師椅裏麵,總覺得他像睡著了一般。他就是鄔家掌家鄔雲鶴。

而最右邊的那張椅子上,坐著的是一個四十來歲的中年人,氣宇昂,頗有大家風範,他就是頂替已經滅門的王家進入四大宗門的白家掌白茂人。相比心不在焉的方玉決和老是神魂不在的鄔雲鶴,他反而神采揚,大有整個趕屍大會主持人的味道。

中間空著的位置,也是最醒目的位置,魏寧知道,是留給自己的爺魏求喜的。

在四張椅子的正中間,擺放著一張桌子,桌子上麵放著一個形式古的盒子,裏麵不知道裝著何物。而這物件,便是所有人議論的焦點,魏側耳聽了些,但是跟他在一起的都是些地位低微的趕屍門人,魏寧自然不出一個所以然來。再後麵,便是掛著一張巨型的牛頭人身的畫像。

白茂人看了兩位家主一眼,方玉決微微抬了抬手,而鄔雲鶴卻依然如死豬一般睡著。白茂人這才清了清嗓門,踏步向前朗聲道:“天地有正氣。”

接著下麵所有的弟子跟著念道:“天地有正氣。”聲音震動荒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