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仇恨的戰線都可以拉這麽長久。

好吧,其實從某種程度上說,這也是句真理。

就是讓人怪不爽,非常的不爽。

“我真不明白,看不慣我可以直接提,甚至我可以再冒著被記過的風險跟他們打一架,何必在老陸麵前耍這些陰招?”楊聲把頭埋在課桌書堆的後邊,長長地歎了口氣。

皓月依照他吩咐,將一邊的薑延絮按在座位上,說:“楊老師,你還有五分鍾的時間盡情抱怨,請抓緊。”

“月姐,聲兒,你們就讓我過去,我保證不跟他們動手!”薑延絮仍在鍥而不舍地小幅度掙紮,但其實皓月也就按住了他肩膀。

念及人家是女孩子的緣故,以及女孩子強大的手腕力量,薑延絮還真被牢牢按死在座位上。

“你閉嘴,聽他抱怨完。”皓月用空閑的手懸空點了點,保持著帶酒窩的微笑說道。

而楊聲也不負她所望地隨便抱怨了兩句,抬起頭來說:“不過既然木已成舟,那我肯定要弄個大的,不辜負他們為報複我花的心思。”

“心情平複了?”皓月問。

“平複了。”楊聲笑笑,“這多大個事兒。”

已被氣成河豚的薑延絮:“我很生氣!”

“那你抱怨會兒。”同桌二人組齊聲道,“還有三分鍾上課,抓緊。”

薑延絮:……勿擾,已自閉。

“我就說你倆是一頭的!”

事情大概是這樣子的,運動會臨近,體委在班級收集各同學參與運動項目的誌願。

由於五班男生稀缺,為把項目報滿,基本每個男生都要選擇兩項活動。

楊聲自然沿襲著前兩年的習慣,選擇了三級跳和扔鉛球。

這兩項作為田賽項目,好處在於活動不了幾下就可以結束,哪怕每次三級跳之後都會摔沙坑裏狼狽不堪,但也就那麽一會會的事。

反正左右都進不了複賽,就當是去放鬆個心情。

但徑賽就不一樣了,楊聲其實蠻擅長跑步的;擅長的意思就在於他有百分之百的能力進複賽,百分之八十的能力進決賽,要完成所有項目那他就得花費他大半場寶貴的運動會時間。

這樣,是絕對不行的。

在班級榮譽感和個人自由感之間,他理所應當選擇了後者;好在班上有正經搞體育的體育生,而且他這能跑的天賦暫且被他成績優異帶來的弱不禁風光環給掩蓋住,前兩年誰都沒法指摘他不為班級爭光。

但今年,高三了,最不需要重視運動會的一年,他親愛的三級跳和鉛球都被換成了100米和1500米。

當老陸在全班宣讀名單時,楊聲聽到了自己“哢擦”裂開的聲音。

他的項目被人換了,而體委又正好是被他揍過的男同學之一。

老陸話音剛落,同桌三人組便明白過來,這是怎麽一回事。

“不得不說,楊聲今年是真積極啊,都報了1500米,往常都還要我來指定這項目的參賽人員。”老陸放下名冊,照例用他那雙鷹眼掃視全班,楊聲抬頭望向講台,正好與那銳利的目光相接。

“不過今年,你們也不用為這些比賽太過拚命,參與一下就可以啦。運動會嘛,最重要的又不是拿獎牌什麽的,而應該是全□□動的精神。”

老陸,一個非常具運動精神的一線班主任,擅長跑跳以及各種球類運動,高二那年的運動會,有一場師生足球賽。

老陸一襲雪白球衣,成為全場最亮眼的MVP,最終教師隊以“3:2”險勝學生隊,而老陸就是這個“3”的唯一貢獻者。

在場和老陸關係不錯的老體育教師們都說,老陸若不是對地理愛得深沉,他現在應該是雲山高中最亮眼的體育老師。

但他現在也確實是雲山高中最亮眼的班主任以及地理老師,五六班眾學生在足球賽那天為他嚎破了嗓子,老陸還因此在六班收獲了不少迷妹。

至於為啥五班沒有迷妹,按皓月的說法是:“當老陸換下球衣回到教室繼續跟我們漫天吹水時,我對他的敬仰之情就如三峽大壩泄洪般一去千裏。”

當老陸的迷妹?等老陸啥時候普通話過了一級甲等再說吧。

所有任課老師中,就隻老陸倚老賣老,堅持著他那川渝方言教學,學校為貫徹普通話教學找過他好幾次,都被他禮貌而客氣地用方言懟了回去。

雖說這樣的做法不值得提倡,但講川渝方言的老陸還是挺有可愛之處;畢竟他那些傳統笑話和吹的牛皮,隻有聽方言才得勁兒。

要問五班喜歡地理課是為了什麽,那頭三條一定是:老陸的旅遊經曆;老陸的吹水笑話以及老陸的方言。

楊聲不算傻,自然從老陸的話語和眼神中知曉,他這場運動會隨便跑跑就是,拿不拿獎都沒關係,重點在於要合理安排時間搞複習。

所以他當然就沒理由去跟老陸揭示這背後的真相啦,平白給人再添麻煩。

作為一個日常給老陸找事情的“好”學生,楊聲偶爾也是會良心發痛的。

但咽下這口氣是絕對不可能的,楊聲最煩這種背後耍陰招的人。

“所以你為了掙回這口氣,打算在兩個比賽都拿獎?”皓月聽完他的宏大計劃後,用“你是不是氣傻了”的眼神擔憂地望著他。

“反正左右都得累成狗,倒不如累得體麵點兒。”楊聲扭了扭酸痛的脖子,無所謂道。

“那你就100米的項目拚一拚,1500米還是算了。”皓月歎氣道。

“不,月姐,1500米才是最應該要拚的。”楊聲說,“體委也參加這個項目,我記得他是能拿獎的。”

“他頭兩年都是拿的二三名。”皓月擰了眉毛,“你想贏他的話,隻能拿第一,但你也要知道,他是體育特長生,而且我們年級不止他一個報了1500米的體育特長生。”

“試試看嘛。”楊聲開始活動他凍僵的兩條胳膊,“跑不過又不損失什麽。”

“1500米,累不死你。”皓月沒好氣地說。

“對了,月姐。”楊聲卻沒在意,“薑延絮呢?”

楊聲果不其然在辦公室看見了他的好兄弟以及體委一幹人。

老陸翹個二郎腿端坐在他那黑漆的辦公椅上,嘴裏叼著根泛藍霧的煙,耐心地聽完這一個個人物的“罪情”陳述,無奈地撐了撐額頭。

楊聲是打著晚自習找英語老師柳哥改作文的幌子,溜來辦公室的;所以見他進來,老陸也隻象征性地點了點頭。

柳哥在他那七扭八歪的練習作文上畫著紅線,說著讓他注意書寫。

楊聲左耳進右耳出地點頭應和,餘光瞟向牆角的薑延絮,後者則在老陸的視線範圍外給他比了個勝利的“V”。

個大傻子。

楊聲無語,非常的無語。

在柳哥對他的絮叨之外,他也隱約從對麵的陳述中拚湊出這次廁所打架的經過。

薑延絮一口咬定體委一幹人在廁所抽煙,被他勸阻怎麽都不聽,還動手推他,他出於自我防衛才不得已動手。

絕口不提楊聲和體委之間的矛盾。

而老陸是老煙民了,自然看出體委那幾個去廁所壓根不幹正經事,便偏袒了薑延絮那一方,罰體委那些人寫檢討反思,外加包辦公室兩個星期的衛生。

臨了,薑延絮離開辦公室前還衝楊聲得瑟地挑挑眉,意思是“兄弟這次夠機智吧”。

楊聲還能說什麽,隻得揮揮手打發他走,再裝作認真聽柳哥講語法的模樣,不時點頭哦嗯啊。

而柳哥這邊剛一完事兒,果不其然那邊的老陸開了口。

“楊聲,你留一下。”老陸按滅了煙頭,在他辦公桌那盆綠植的土壤裏。

所以到底是誰給老陸送盆蘭花草的,這經年累月被老陸養成了黃花菜不說,土壤還被尼古丁殘餘嚴重侵害。

但很神奇的是,這棵植物從高一那年狗到了現在,就不得不讓人感歎生命的頑強以及老陸日常的不做人。

楊聲向柳哥頷首道了個別,規規矩矩拿著他的英語作文本到了老陸椅子跟前。

“你怎麽看他們這次打架事件的?”老陸隨手又從煙盒裏抽出一支煙,拈在指間沒有點燃。

“老師,身體要緊,別老是抽煙。”而楊聲吐出一口氣,緩緩說道,“我經常跟陸老板這麽說,但他仗著是我老板,一直不聽我這員工的勸告。”

“哦,這次不是叔叔啦?”老陸把煙丟回辦公桌,戲謔地笑道。

“我不該騙您,當然您也沒有被我騙到。”楊聲說。

“那你說說,你對這次的事情到底怎麽看?”而老陸不愧是多年一線骨幹班主任,完全沒有被楊聲的小伎倆帶偏。

對,哪怕他平時上課吹水到外太空,都能用原力把主題給拉回來。

“我認為袁同學他們不應該在廁所抽煙。”楊聲把英語本卷了卷,背手到身後,“這嚴重損害了周邊同學的身體健康。”

“你這指桑罵槐呢?”老陸笑了笑,屈指輕敲桌麵。

“那您也別對號入座嘛。”楊聲垂眼數著地磚,想到體委那幾個要掃兩周的辦公室,不免心情愉悅起來。

“你打算怎麽解決你跟袁禮泉他們的矛盾呢?”老陸話鋒一轉,直接了當道。

楊聲沒有抬起眼,“我打算好好享受這次運動會,不跟他們多糾纏。”

“我就說,你一貫聰明。”老陸悠悠道,應是有去摸那支煙,但還是垂手放到了膝蓋上,“不然陸家宵那家夥,也不會對你上心。”

“因為陸老板說過,他不會跟蠢貨說話超過三句。”楊聲勾勾嘴角,卻不想老陸接話道:“不然會加劇得老年癡呆的可能性。”

“我老這麽嘲諷他,倒不想被他拿去了口頭禪。”

楊聲抬了眼,疑惑而又幹脆地問:“你們認識很久了吧,老師?”

“不算久。”老陸說,“也就二十來年。”

如今還沒滿十八歲的楊聲:“……已經很久了。”

“但是楊聲,很多時候二十年和一年兩年的差別並不大,因為過著重複沒新意的日子,多疊加點兒少疊加點兒,都一個樣。時間或許是階梯,能助你看到更遠更廣闊的地方,但時間更像是一條無止盡的隧道,左右四周沒有任何特別的風景。”

“如何讓時間從隧道變為階梯,你要做的是跳出時間,看到本個時間段之外的事情,例如你憧憬的高校、你憧憬的工作,你憧憬的那個人。不能被時間無聊的陷阱困住,這是我想囑咐給你的,當然這段話我可能還會找時間在班上說一說。”

“嗯,感覺非常有哲理,不能浪費掉。”

剛被醞釀起來的哲理氣氛,被老陸最後一句斷送了個正著。

好在楊聲是懂這些道理的,他也明白老陸不想他、也不想薑延絮袁禮泉他們,被困在時間的陷阱裏,為一些本就不應該出現的小事爭執到大打出手。

“我也會跟我的朋友說,讓他放平心態,好好地去考慮未來。”楊聲說。

老陸笑了,竟也帶著點兒慈愛的意思:“聰明向來不是件壞事,嗯,這句話是你陸老板說的,我借用一下。”

“我想他應該也不會介意。”楊聲說,而後放輕了聲音,小心地問了句,“老師,那您有找到您憧憬的那個人嗎?”

老陸沒立即回答他,也沒立即拒絕他,想了會兒方才說:“以前弄丟了,現在找回來了。”

雲裏霧裏,打著啞謎。

楊聲也不過多猜測,隻得道謝之後趕緊開溜,順帶跟另一邊辦公桌前假裝與世隔絕實則認真偷聽的柳哥揮了揮手。

而陸尚元在學生跑出辦公室後才又拿起煙來,起身踱步到窗前。

“喬老師,我開窗抽個煙,可以麽?”想起來時,他還是會跟年輕的同事打個招呼。

但他現在年紀上來,煙癮發作時往往忘記去顧著旁人感受,楊聲提一提也還是好的,至少讓他想起來,哦,對,他不是一個人處在某間狹小屋子裏。

“可以,您隨意。”喬子柳點點頭,她是入校沒兩年的新老師,對陸尚元一直都很尊敬。

當然,明麵上的尊敬也是尊敬嘛。

陸尚元推開窗,冷風呼呼地灌進來;他沒立即點燃香煙,隻是說:“喬老師,要運動會那兩天你有空,就幫我照看下五班這群孩子吧。”

“你在操場看看他們比賽就行了,有什麽事直接打我電話,我到時候過去處理。”

“哦哦。”喬子柳應道,“那我到時候和王老師他們一塊。”

陸尚元摸出了大衣兜裏銀質的打火機,搗鼓了一陣才看看點燃了火。

沒辦法,從陸家宵身上順來的,他暫且還用不習慣。

這不是上次陸老板請吃烤魚,他隻得拿走點兒東西以表感謝嘛。

陸尚元呼出一口致癌的氣息,想起那家店的烤魚滋味重麻輕辣,恰好符合他多年刁鑽的口味。

“說實話,我要早點發現你家烤魚店,我也不至於這麽多年不吃烤魚了。雲山縣就沒有一家做魚做得讓我滿意的。”

“因為人家的口味都沒你那麽奇怪。”

“那你這店還不是沒有因為口味奇怪而倒閉,證明這縣裏跟我口味差不多的人海了去。”

“你還真別說,我之前虧損過兩年,到現在才勉強賺回來點兒。”

“嗯,那肯定是因為你位置太偏僻了,我可是閉著眼睛都能從雲山縣城走到對麵長江大橋的人,你說你這店開了三四年,我都還一直不知道……陸老板是不是該反省一下自己啊?”

“被你知道了,我才要好好反省。誰想得到,楊聲那孩子這麽倒黴成了你的學生。”

“嘿,我告訴你,那孩子在我的教導下,現在一直是年級前五十。別說得像我誤人子弟一樣!”

“生氣啦?”

“嗬,要生你的氣,我早就在七星公墓裏躺著了,壓根沒命在你跟前吃烤魚。”

“你變了許多。”

陸家宵開了罐冰啤酒,推到陸尚元跟前,有點討好的意思。

陸尚元挑了挑眉。

那時候尚在秋季,夜裏風涼但不掃人興致。

他們坐在“一支雲”二樓天台,臨江的位置上;抬眼便是蒼穹與群山連綿。

“我不喝這牌子的酒了。”陸尚元繼續用筷子挑著魚肉吃,隻堪堪掃了眼啤酒罐子,“沒想到現在還有的賣。”

“我這兩年……一直有進貨。”陸家宵促狹地笑笑,“你不喝,那我下樓給你拿新的。”

“別麻煩了,就這個。”陸尚元按住啤酒罐子,那一瞬間也仿佛按住了對麵人的肩膀,使他呼吸都急促,動彈不得。

“你不問問,我為什麽不喝這牌子的酒了?”

“我大概猜得到。”陸家宵沒有順著他的話頭答,而是抬了筷子把更多的魚肉往他那邊撥。

好一陣,他進行的動作就是撥魚肉開啤酒,壓根沒自己動筷子。

陸尚元卻也吃得心安理得,沒招呼人家吃,也沒招呼人家喝,就自己挑肥揀瘦,將一整條魚挑了個七七又八八。

是現殺的鱸魚,刺兒少肉鮮,麻辣味的配比又正好卡在他挑嘴的點,陸尚元還是很給麵子地喝下口冰啤酒順嗓子,說著:“多謝款待。”

陸家宵麵色複雜地看了他一眼,說:“這頓一百八。”

陸尚元捏扁了啤酒罐:“敢情你不是因為愧疚才請我吃飯的啊!”

便是一激就炸毛,完全沒有方才挑肥揀瘦時從容不迫的樣兒。

陸家宵複雜的神色裏又摻雜了一絲絲笑意,但說話時又扭捏如青春期的姑娘:“就……說習慣了,飯我請我肯定請,不要你一百八。”

說得像是可憐他出不起這一百八的飯錢似的。

陸尚元把扁啤酒罐裏剩下的啤酒喝完,在順手砸回桌子上。

估計是有些醉意上了頭,他說:“我之所以不喝這酒……”

陸家宵緊張地坐直了身子,一副聽候發落的樣子。

而陸尚元卻順勢倒在塑料椅背,慢悠悠地繼續說道:“是因為我沒找著哪個地方有賣的,你猜到的原因呢?”

“那我可能猜錯了吧。”陸家宵笑笑,“抱歉,尚元,我……”

“還要收錢?”陸尚元蹙眉反問道。

“不是。”陸家宵撐著座椅扶手,嚐試著起身,但似乎因為什麽不可抗力阻礙了他的行動。

陸尚元認命地捂了眼,打算著等酒勁兒過了,就繞到對麵去,看他這闊別多年的“老友”究竟要幹些什麽。

嚐試了幾次的陸家宵也最終放棄,再一次示好地將大紅的煙盒推過去,低聲如同夜風掠過般說道:“我很想你。”

認錯態度勉勉強強,陸尚元放下胳膊,起身去夠煙盒。

摸出一支煙來卻死活找不著打火機,陸尚元毫不客氣地把煙遞過去,順手也把自己礙事的眼鏡摘掉。

“借個火。”他說,一對灰色的鷹眼褪去銳利的偽裝,外加數十年如一日但悄然染上霜白色的板寸,與當年川師門口那懵懂又咋呼的小蠻子,一模一樣。

那是他們第一次見麵,陸家宵叼著劣質的紙煙倚靠在機車上,幫他一個兄弟等人。

陸尚元從夜色深處的校門走來,邁著六親不認的螃蟹步伐,耳後別著一蒼白的煙卷,衝陸家宵玩味地吹了聲口哨,說:“哥們兒,借個火。”

陸家宵將手頭的香煙當著人麵熄滅,認真地告訴這寸頭都理得坑坑窪窪的小蠻子,說:“未成年人,不可以吸煙。”

噝,煙蒂燒到了手。

陸尚元以一個三分球的投擲弧度,將這枚小小的事物投進最近的垃圾桶。

喬子柳這姑娘似乎在聽歌,但耳機沒插上。

於是整個辦公室都回**著那首悠揚的曲子,渾厚的男聲低低地唱:“我們曾是最好的夥伴

共同分享歡樂悲傷

我們總唱啊朋友再見

還有莫斯科郊外的晚上

如今我們變了模樣

生命依然充滿渴望

假如能夠回到往日時光

哪怕隻有一個晚上

假如能夠回到往日時光

哪怕隻有一個晚上”

姑娘很快把耳機插好,抱歉地衝陸尚元笑笑。

陸尚元問她:“是什麽歌兒啊?”

喬子柳低頭掃了眼手機,說:“隨便找的歌單裏麵的,叫《往日時光》。”

陸尚元低低地笑,說:“哦。”

作者有話要說:

歌詞取自齊峰原唱、克明作詞、烏蘭托嘎作曲的《往日時光》。

以及這次總算好好寫了寫雙陸的真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