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煜輕輕推開閣門的時候,屋內的一切景色沒變,隻是那個女人的身影已經不那麽容易找到了。
先以為她已經逃了,可後來看到,她竟淺臥在自己放置木簡上的矮榻上睡著了。
她緊緊抱著自己懷裏的包袱,整個人曲卷成貓一樣,那雪白圓滑的小腿輕輕的交疊在一起,就似永遠不分開一樣。
這一刻,沒有了方才的慌亂與怪異一麵的她,看著卻是如此柔和與乖巧。雖然她沒有俏麗的打扮與華美的衣著,不過眼前這睡熟的淡雅天真模樣,卻是十分難得。
第一次,趙煜如此這樣細瞧一個女子睡覺。
她的皮膚不算太白,卻是細膩而泛著紅光,眼睛不大,卻靈動而狡黠。此刻雖緊緊閉著,但纖細濃細的睫毛,卻讓人倍感憐惜。在輕微的顫動間,就如展翅的蝶翼。
趙煜看著,不由心中暗自一笑,真是膽大的女人,竟可以在一個陌生之處,如此安睡,倒也是遇見自己。若換了旁人,真不知是何等危險。
當下,想伸去輕撫對方臉頰的手,又在下一刻眸光的深澱中,陡然伸了回來。
“咳……”
趙煜有意的一聲輕咳,瞬間將睡熟的人兒從夢中驚醒,張萌打了個寒顫,睜開眼睛,看清楚這裏的一切,以及這個絕美的男子以後,嚇得立即從矮榻上麵站了起來。
看到對方眼裏的防備與害怕之後,趙煜有些不忍方才的舉動,不過,眼下也沒有辦法。
“張萌姑娘是吧?”
對方一邊詢問,一邊雲淡風清的把手負在身後。
聽著這生疏而禮貌的話語,張萌完全不自在道:“是我,怎麽了?”
“會跳舞嗎?”
“啊?”
張萌怎麽也沒想到,對方會問這麽一句,一時間,直接就給怔住了。
不料對方,再次耐煩的說道:“本王問你會跳舞嗎?”
“呃……會,不對,不會……”
“到底是會還是不會?”這一次,顯然趙煜語氣有些慍怒。
張萌立即為難的扯著紅唇道:“我算是會,但跟你們那種舞不同,你們也看不懂。”是啊,她會跳點街舞,還有鳥叔新出的騎馬舞,這都是平時興趣所致,與這古人跳的古典舞,完全是不搭界的。
趙煜沒有多聽她解釋,便沉聲道:“那好,一會你就以舞姬的身份前去獻舞。”
“啥?獻舞?”
“是的!”
“我說這麽大……大……王爺,你別開玩笑成不?”
“你覺得本王像是開玩笑之人嗎?”
本人回頭,清俊的臉上,一本嚴肅與冷冽。
張萌刹那間不敢再多言,隻覺身體裏有一萬隻草泥馬在奔騰。
“那個……”
“隻要這次你能哄得皇上的開心,本王便答應,放你離開。”
“……”
張萌完全就覺得自己悲催了,就自己那二吊子舞,而且對於這個王朝來說,簡直是不倫不類,就好比大夏天涼鞋配襪子,西裝配運動鞋的感覺,她哪能把皇帝哄開心啊。
這老天是成心要滅了她啊……先是莫明來到這裏,又惹上了什麽安親王的,現在可好,連皇上那邊,都要她來取悅了,明罷著,不想讓她看到明天的太陽嘛。
可是,任她如何嗚呼哀哉,完全就沒人能聽得見好不好。
“你準備一下吧,本王派人給你準備衣服。”
趙煜的話,猶如閻王爺的催命符,抱著必死之心的張萌想也不想就道:“還準備啥啊,我就這身行頭吧。”
這次換趙煜吃驚了:“就這?”對方一邊說,還用一邊如X光的眼神,從上到下給她的周身掃視一遍。
張萌直接要哭了表情道:“這身不差了,要換你們那一身去跳,我可能死得更快。”街舞配……古裝袂裙,就算皇帝他們看著不怪,自己可能在跳舞的途中,直接被拌死。
“那你準備吧,一會有人帶你去月華閣!”趙煜見她那樣說,也沒有再問,隻是留下這句話,就轉身離開了。
“我去年買了個表……我是入殮師啊,你們讓我去當舞姬,也不怕我“地下”的粉絲爬出來,找你算賬啊!”
張萌見沒人了以後,不由破口大罵,同時覺得不解氣,還把一旁的椅子給掀了。後來又怕把事情鬧大,會導致立即死亡的下場,於是,她又很苦逼的把椅子扶了起來,再按原來的位置搬放回。你們也別笑她沒用,身處這樣的情形,不信你來試試。
月華閣內,耀光四起,就算沒有明燈照亮,但鑲嵌在各處玉柱華閣上的精美明珠,也同樣能把此處,點綴得亮如白晝……
琥珀酒、碧玉觴、金足樽、翡翠盤,食如畫、酒如泉,古琴涔涔、鍾聲叮咚。大殿四周裝飾著倒鈴般的花朵,花萼潔白,骨瓷樣泛出半透明的光澤,花瓣頂端是一圈深淺不一的淡紫色,似染似天成。雲白光潔的大殿倒映著淚水般清澈的水晶珠光,空靈虛幻,美景如花隔雲端,讓人分辨不清何處是實景何處為倒影……
“唉,三哥的月華閣,果然是一處仙境啊……”趙宗一邊品著酒,一邊眯起細長的冷眸,唇角,滿是感歎的笑意。
聽罷此話,就連皇上趙奉也道:“三皇弟,果真是懂得賞識世間最美之物的餞賞家啊,這閣的一景一物,完全不比朕的水泠殿差啊。”
“皇兄過獎了,三弟,豈敢拿此地與你的水泠殿比?”趙煜不動聲色的謙虛回答。
趙宗卻道:“能比能比,確實能比,若是那幾個絕世舞姬再出來了,這裏簡直就堪比天宮了。對了,說起舞姬,這都半晌時辰了,倒也不知……”
“四弟,好事多磨,此等美事,也待佳人準備一番。”趙煜再次清言冷色的回答。
“對啊,四皇弟,莫急,莫急……”
坐在這華美閣樓中,連趙奉都覺得是一種享受,然對於那絕美歌姬的事情,也隻當是順其自然罷了。
可也就在這一刹那,大堂之中,燈光忽地微亮,幾處角落的燭火刹那點燃……繼而,一陣輕柔如潺潺流水般令人舒暢美妙的絲竹之樂響了起來。
趙奉趙宗二人,臉色同時一喜,知道這期待許久的節目,怕要開場了。
然,站在後閣之上的張萌,卻如大病一場之人那般,臉色異常難看,連手肢與雙足,也是抖個不停。
看到她這個模樣,旁邊的俊美侍衛卻略顯焦急的催促道:“姑娘,該你獻舞了,你快出場吧。”
“我……”張萌害怕得說不出話來,不是她不肯出場,而是,她完全不知道怎麽出場。
“姑娘別再猶豫了,外麵等著的可是皇上啊,你再不出去,會給我家王爺造成難堪的局麵。”
“可我若出去了,我會更難堪啊。”
“管不得那麽多了,你必需出場!”
那年輕英俊侍衛再落下這句話以後,不由分說的拽起張萌的胳膊,然後暗中微微一使力,完全還沒準備好的張萌,整個人就直接彈出了後閣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