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雖然起了哄, 聽謝錦臨矢口否認也沒再逼著他承認他和顧念是男女朋友,隻讓謝錦臨請吃宵夜。
顧念跟著謝錦臨他們一起去參與這次人挺齊的聚會。
算下來其實都是老熟人,不過顧念隻和趙家兄弟倆比較熟。
這群人男多女少,吃著宵夜就要喝酒, 顧念不怎麽愛喝, 中途抽空去外麵接了個電話, 順便回一些關心她的消息。
顧念忙活完,一轉頭就看見趙知遠夾著根煙站在不遠處,昏暗的夜色中那一點灼亮的火光分外顯眼。她上前問他:“謝錦臨都把煙戒了, 你怎麽還在抽煙?”
趙知遠垂眼看她, 兩人身高差了半個頭, 他可以輕鬆看清她臉上的每一個表情。
趙知遠夾著煙的指頭輕輕顫動了一下, 腦海裏回放著她剛才被謝錦臨抵在角落要親上去的模樣。
明明那麽多年謝錦臨都沒動過她, 怎麽高中剛畢業他們就成了這種關係?
“可能是沒人監督我戒煙。”趙知遠用低沉的嗓音回答。他平時說話少, 每個字都像是在喉嚨裏打磨了幾遍才說出口。
顧念笑著說:“你該找個能監督你戒煙的人了。”
她很少私下接觸謝錦臨這批朋友, 哪怕他們對她不算排斥。
他們這一圈人家裏算是世交,這幾代人大多連親帶故,不僅在許多產業上密不可分, 逢年過節還要相互往來。
既然她以後不會和謝錦臨在一起, 和他們最好還是少些接觸為好。為了能真正和謝錦臨切割幹淨,她要盡可能地杜絕藕斷絲連的可能性。
趙知遠沉默。
顧念說:“我先進去了,你記得少抽些。”
見顧念轉身要回包廂裏去, 趙知遠突然伸手抓住她的手腕。
顧念轉頭看他。
“他要回去相親了。”
趙知遠說。
這話裏的“他”指的無疑是謝錦臨。
趙知遠注視著顧念,想從顧念臉上看出震驚或傷心,可顧念連眼裏的笑意都沒減少幾分。
“我知道啊。”
顧念回答他。
趙知遠喉結微微動了動。
過了一會, 他才鬆了手, 繼續說:“你知道就好。”
顧念說:“謝謝。”
趙知遠和謝錦臨是朋友, 卻特意提醒她這件事,應該是怕她真的陷進這段關係裏去。她能感受到他的好意,自然不吝於向他道謝。
趙知遠看著顧念推開包廂門走了進去。
剩下他自己一個人再次被淹沒在幽暗的夜色裏。
趙知遠小時候就像他哥的影子。他哥活潑好動,很討大人喜歡,父母總說“你怎麽這麽不愛說話”,他努力學著他哥多說些話、多笑一笑,他們卻總會把他錯認。每一次他們對著他喊哥哥的名字,他都會變得越發沉默。
他所有的朋友都是他哥的朋友。
他們喊他哥大趙,喊他小趙,仿佛他們兄弟倆是密不可分的存在。他記得父母的話,和朋友在一起要合群,要跟哥哥好好學學。
家裏總給他們準備一樣的衣服,要他們變成一樣的性格,好像小孩子隻有活潑開朗才能討人喜歡。
升上初中那年,趙知遠認識了顧念。
一開始是謝錦臨讓他來教顧念德語。
顧念的要求很奇怪,說她要學來和人對罵。
顧念整個人都很奇怪。
她好像不怎麽在意別人的目光,她從不隱瞞自己的親生父親是個工人,繼父是個司機,父親去世後她們一家人都在謝家討生活。
她本來應該和他們這所私立學校格格不入,在同學之間卻又意外地受歡迎。
這或許是因為她和謝錦臨每天同進同出的緣故。
又或許是……很少有人能不被她吸引。
顧念德語(主要用於對罵)“出師”那個周末,說是要好好答謝他,帶著他去商場逛了一圈,給他買了套顏色偏深的衣服。
她把他推到鏡子前,一臉“這下終於舒服了”的表情,笑眯眯地對他說:“每天看你和你哥穿一樣的衣服總感覺怪怪的,這樣就順眼多了!你明明是酷哥才對,和你哥那種陽光大男孩是完全不同的類型,為什麽這麽想不開跟著他的衣品走?”
趙知遠安靜了半天才說:“我們的衣服都是家裏準備的。”
他們這個年紀的男孩子怎麽可能喜歡逛街,都是有什麽穿什麽。
顧念說:“那你如果喜歡的話,可以把這套衣服穿回去給家裏看看,拓寬一下她們幫你買衣服的思路,想要什麽要自己爭取啊!”
他“嗯”地應了一聲。
從那以後,他漸漸就變得和他哥截然不同。
他心裏還藏了一個人。
他知道她想要什麽、需要什麽,準備等自己可以真正不依靠家裏的時候再光明正大地和她表白。
可他珍重無比藏在心底的人,謝錦臨卻絲毫不放在心上。
謝錦臨甚至還一邊占有著她,一邊答應回去接受家裏安排的相親。
顧念噙著笑的眼睛在趙知遠腦中盤桓不去。
……他不想和謝錦臨當朋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