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年種麥子的時候,那天我正在犁地,廣延把他的麵包車開到了地頭,我把拖拉機停下來,朝他那邊走去,他把他的寶貝女兒紫薇抱下車,交代她不要跑遠,然後徑直走進地裏。他拉我在田地中間坐下來,問我還要多久把麥子種完,我說還得十來天,他說“十來天太久了,要耽誤事”,我說“沒關係,先種我大哥家的,我的放後麵種”。他說“耽誤農活不是什麽大事”,他拍了拍我的肩膀,接著說道“你說了你可別著急上火”,我說不會,他接下來給我講了個我打死都不敢相信的事情,他說藍玉被一個香港的明星包養了,是他的堂兄,他二伯父家的大兒子廣順親眼見到的。他在深圳寶安那邊做搬運工,那天正好給一戶人家送家具,那個明星長得其醜無比,留著學生頭,個子又小,已經差不多六十歲了,演過很多電影,還經常和成龍啊,洪金寶一起演,更可氣的是,明星的家裏不僅藍玉一個女的,另外還有兩個,不過一個比一個年輕,一個二十多歲,一個看上去隻有十七八歲。幾個人坐在沙發上摟摟抱抱,相當親熱,藍玉直接坐在那老頭的腿上摟著老頭的脖子。廣順也怕弄錯,看了又看,相貌身形是藍玉無疑,廣順雖說和我沒有感情送禮,但是和我大哥關係很好,他見藍玉基本上都是在大哥的酒席上,藍玉在我們村就好比是範冰冰李冰冰,誰人能不認識她,哪個老爺們不得多瞅幾眼。不過藍玉對廣順卻沒什麽印象,要不她就該躲避了。

我說怎麽最近一段時間給藍玉打電話基本都是關機,發短信也不回複,過了好久才會打個電話回來問問有什麽事,我一說沒事她就掛電話,都不和孩子們聊天了,整的好像很忙似的。廣延這麽一說我倒是明白了,她是一天到晚身邊有人,要麽是陪老明星,要麽是和她的兩個姐妹們在一起,難得有時間給我回電話。我問廣延該怎麽辦,他說得我親自過去不可,直接和那明星挑明。我也覺得必須馬上過去,可是還有一二十畝地沒耕種,廣延說好辦,當即打了電話預約了旋耕機,我和父母親隻管撒肥,旋耕機還帶著播種機,一邊深耕一邊撒種,兩天就把十多天的活給幹完了。

我帶了幾件換洗的衣服,和母親說去襄樊給廣延幫段時間忙,搭著廣延的車去到襄樊,我要廣延直接送我到火車站,廣延說不急於一時,先到他家裏吃個午飯,木喜妹已經在準備了。襄樊我不熟悉,但是我記得廣延的超市的位置,他到了超市也沒停下,向前又拐了幾個彎,開進了一個新建的小區,我這才意識到廣延買了新房。房子估摸有一百平,兩個臥室,一個客廳一個餐廳,還有個小書房,沒想到廣延這幾年掙了這麽多錢,這房子少說也要三十多萬,廣延說隻是付了三成的首付,每個月還要還貸款,十年還清。不管怎麽說廣延也算是在襄樊紮穩腳跟了,有房有車有事業,一家人衣食無憂,他已經是正兒八經的城裏人了,我由衷的為他感到高興,當然對他也是非常羨慕。

到了廣州才給廣順打電話,我尊稱他廣順叔,他說在上班比較忙,讓我到坐汽車西鄉客運站那邊等他。我下午三點就到了,等到六點半他也沒有過來,我打電話給他他說還在忙,讓我找個地方先吃點飯。我知道成達也在西鄉這邊,原本不想讓他知道的,可是看廣順的情況八成是沒有招待我的意思,我便給成達打了電話,他隻說了句“二哥你等下,我馬上過來”,就掛了電話。約莫十多分鍾的樣子,成達就出現在我麵前,打的過來的,我不禁心生感慨:關係近就是不一樣啊。差不多有兩年沒見成達了,感覺他滄桑了好多,頭發老長,整的跟雞窩似的,胡子拉碴地也不刮刮。

成達問我餓不餓,我說還行,他說那就到固戍那邊吃飯,他在那邊上班。我們一起坐公交到固戍,他帶我到大排擋吃烤魚,我要他叫弟妹過來一起吃,他歎著氣說”沒弟妹了,早就分了”。原來他們出來大半年小覃就走了,她家裏一堆弟弟妹妹上學,掙的錢一分不落的寄回家裏,成達也得存錢養孩子,又得照顧兩個人生活,日子過得緊巴巴的。後來小覃就撇下他跑了,現在也不知道在哪裏,估計早就嫁人了吧。我問他有沒有去小覃家裏找過,他說覆水難收,去了也是白搭。本來告訴他說是過來打工的,看他淪落到這般田地,和我真是難兄難弟,我也就向他吐露了實情,他說雖然嫂子不檢點,但是至少我這個家還在,不想他孤家寡人。我問他該怎麽辦,他和廣延的意見一致,要我去找那個明星老頭說清楚,求他放過藍玉。

我們兄弟倆借酒澆愁,惺惺相惜,一直喝到十點多,我喝的爛醉,成達卻整的跟什麽事沒有似的。八點多的時候廣延打了電話過來問我有沒有到深圳,剛掛沒多久廣順就打電話過來問我在哪裏,我知道肯定是廣延打電話批他了,我哥的麵皮在廣順那裏肯定比不上廣延的,他得給廣延麵子,我告訴他就在成達這邊先住下,讓他把藍玉的具體小區及門牌號發給我就感激不盡了,改天請他吃飯,他這個時候才和我客氣起來說應該是他請我才對,我暈暈乎乎地掛了電話。

成達要給我開個賓館,我說沒那個必要,反正小覃也不在,就住他的出租屋。成達拗不過我,隻好帶我去他的出租屋,八樓,還沒有電梯,我和成達互相攙扶著向上爬,身上酒精沸騰,哪裏來的力氣啊,感覺比爬武當山還費力,爬兩層就停下來休息一下,喘喘氣再接著爬。本身喝酒身上都發熱,等爬上八樓渾身都濕透了。一個小小的單間,一個繃床就占去了大半,成達要給我燒熱水衝涼,我說不用了,倒在床邊的破長條沙發上睡了起來,成達叫我睡**,我說沙發上舒服,他給我蓋了被子,自己也不衝涼裹著個毯子就睡了。

第二天一早我按照廣順發給我的地址找到了那個高檔小區,在小區門外盯著進出小區的車輛和人群,一盯就是一整天,一直到晚上九點多鍾都沒有見到那個明星老頭。早上出門在固戍吃了份腸粉,一整天都沒有進食,肚子早就開始鬧騰了,正準備去吃飯,成達給我打來電話,說他下班了,要我回去給他開門。晚上成達要帶我吃火鍋,我說不用浪費,在這裏指不定要待多少天,天天大魚大肉太奢侈了。雖然我這麽說,但是成達還是堅持帶我到了一個川菜館炒了幾個小菜,加上喝酒,花去一百多塊。

為了能夠有體力蹲守,接下來我早餐都吃得比較多,油條、煎餅或者炒麵,麵食比較耐餓,吃過早飯還去糕點店裏買兩塊麵包放在外套口袋裏。為了盡量不上廁所,我每天隻買一小瓶怡寶純淨水,而且盡力忍著不喝。還在從襄樊到廣州的火車上我就已經準備好見了明星臉老頭之後的說辭了,我的腦海裏也不斷浮現我攔住他的汽車,他突然間一個急刹車,並且探出頭來罵我的場景。也許是明星老頭的車玻璃很黑我從外麵看不到,也許是老頭子這段時間不在這邊,也許老頭有司機在前麵開車自己在後麵坐著我沒注意到,一連三天下來我都沒有能見到那個明星老頭,也沒有見到藍玉出門。晚上的時候我能夠看到廣順說的那套房子亮著燈,我知道藍玉肯定在裏麵,我不止一次在想這個時候我要是成龍或者甄子丹該多好,偷偷地翻牆進去,然後從下水管爬到樓上,翻窗戶進去,把那個明星老頭一頓暴揍,然後綁在**讓他動彈不得,最後將藍玉帶離虎口。

我覺得這樣傻等不是辦法,成達建議我找成績出出注意。成績是大學生,從小就聰明,心眼比較多,我在想就算我不說,成績遲早也會知道,告訴他又何妨,反正早就沒有臉麵了。我用成達的電話給成績打了電話,將這件事向他和盤托出,成績叫我放寬心,這事他幫我搞定,要把那明星的詳細住址告訴他。我問他有什麽辦法,他說暫時先不告訴我,等有成效了會第一時間通知我。

雖然成績打了保票,成達也再三要我相信成績,但是我心裏還是犯嘀咕,成績遠在上海,他到底要怎麽做呢?我還是不放心,繼續在小區門口蹲守,一整天下來還是沒有收獲,隻好回固戍休息。心緒不寧,好不容易才睡著,睡到淩晨四點多鍾的時候成達的電話響了,是成績打過來的,沒說幾句就掛了。成達叫我起床,叫我抓緊和他一起下樓,說去了就知道了。

我迷迷糊糊地跟著他下了樓,我還以為他要帶我夜闖小區營救藍玉呢,誰知道他拉我到了一個網吧裏。在網管小妹鄙夷的眼神中開了一台機子,我不會弄電腦,坐在一邊看,成達在電腦上輸入了那個老明星的名字,下麵跳出了一堆關於他的新聞,什麽“三女共同侍寢,豔福不淺”,“金屋藏三嬌,花甲不服老”,“一夫三妻,其樂融融”,“三妻同床,日夜溫柔鄉”等等,成達點開了一個,是記者采訪老明星的文章,老明星不僅不避諱,還大肆炫耀,曬出了三個女人的照片,成達驚叫“是嫂子”,文章裏說的很露骨,說三個女朋友都是朋友介紹過來的,感情都非常好,說藍玉是大房,雖然年紀大了些,但是比較懂男人的心思,把兩個年輕女友管理的井井有條,三姐妹其樂融融,共同服侍老明星,平時三姐妹住一個房間,老明星會向皇帝翻牌那樣叫他們輪流侍候睡覺,有時候也會叫三個女友一起睡,還在家裏布置了幾個攝像機,沒事就自拍取樂。成達告訴我這都是成績爆料找記者去做采訪的,還聯係了一些網站編輯盡快轉載,現在全國上下都知道了。“可是我看不出他們會分手的意思啊,按他的說話是還有和你嫂子繼續在一起啊!”“相信成績,我們等消息就是了!”

當天晚上成達又帶我去了網吧,給我看了新聞,還是講老明星的,什麽“港星涉嫌聚眾**”,“花甲港星包養已婚女”,都是批鬥的新聞,和早上曬幸福形成了鮮明對比。原來成績欲擒故縱,使的是連環計,先找記者采訪,讓老家夥沾沾自喜,以為是宣傳個性,然後借題發揮,這下那老明星該下不來台了,聚眾**可是犯罪行為,包養已婚女又是破壞人家家庭,社會道德也不能容忍,老明星麵臨著法律和道德的雙重壓力,料定他不會是對藍玉動了真感情,為了藍玉不惜拿自己的名譽做賭注。

成績非常自信的說不出三天藍玉就會被攆出小區,我想現在信息那麽發達,老明星肯定已經看到這些新聞,他隨時都有可能趕走藍玉,立即去超市買了一袋子麵包、餅幹和礦泉水,連夜趕到小區門外蹲守。我在大門口不遠的從柵欄朝裏麵看,老明星的那套房子一直亮著燈,我真想爬上窗口看看裏麵到底發生了什麽,也許是兩人依依惜別,也許是藍玉跪地上苦苦哀求,另外一個十幾歲的小女孩和那個剛成年的妹子正偷著樂呢,還沒使上宮心計就擠走了一個競爭對手。

前幾日我十點前就會離開,這天離開了不久又殺了回來。到了淩晨的時候,走出來一個保安,我站在那裏不動聲色,畢竟我沒有進入小區,也沒有持械。他操著普通話問我天天守在這裏幹什麽,我說在等人。他給我遞了支煙,為了能夠從他那裏套一些有用的信息,我接過了煙,摸摸口袋,笑著說“今天走的匆忙,啥都沒帶”,他忙拿出打火機給我點上,然後自己也點了一根。他居然以為我是狗仔隊,在這裏蹲守明星,他說這裏麵就那一個老明星,是個老色鬼,整了三個美女夜夜笙歌,逍遙快活,專門請了廚子給他們買菜做飯,經常半個月都不出門,想見到他除非預約到他房間裏去。我想見到他幾乎是沒有可能,而且這兩天他包養三個美女**的事情已經被記者公之於眾了,沒什麽可以再挖掘的信息了。我當然不能告訴他老明星的大房就是我的妻子,就一直聽他講,我發覺他們這些做保安的確實挺寂寞的,雖然每天都和成百上千的業主打招呼,但是在人家看來他們就是看家護院的,不是一個層次上的人,所以基本上不可能成為朋友。一根煙抽完,他繼續回去門口崗亭值班,我依舊守在那裏等待藍玉。

後半夜涼風習習,我也犯了困,眼淚直流,但是我心跳卻在加速,血液像滔滔江水一樣翻騰著。站著消耗太大,天還蒙蒙亮我的肚子就頂不住了,我拿出麵包啃了起來。就在這個時候,我看見兩個女的朝大門走了過來,一個拉著行李箱的穿著藍色低胸長裙的分明就是藍玉,另外是一個身體過早發育成熟的十七八歲的穿著公主裙的小姑娘,我趕忙躲到柱子後麵,脫了外套搭在頭上。兩人一起走出了小區,我聽到小姑娘和藍玉說了聲“大姐,就送你到這裏吧,我得趕緊回去,老頭子醒了就麻煩了”,藍玉說道“你回去吧,想辦法多弄點錢,到時候嫁個好人家”,“恩,保持聯係”。之後小姑娘就快步跑了回去,我朝小區樓上看了下,有一個人站在陽台上,個子很高,估計是老明星的二房,她應該是在目送藍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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