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一開始我就覺得不適合和銀秀一起去上海找滿堂爸爸，我不懂那些台麵上的事情，更不知道見了滿堂爸爸該怎麽說，所以我說服銀秀到了上海叫成績一起去。買了火車票我給成績打了電話，把這件事告訴他，希望他先去見見滿堂爸爸，把他約出來，避免銀秀直接到他公司或者家裏讓他難堪，成績一口答應說沒問題。銀秀把滿堂爸爸的名字，公司名字和家裏所在的小區告訴了他，但是她也不知道公司具體在哪裏，家住那個小區的幾棟幾樓，隻是那個時候看他名片記的公司名字，小區也是跟蹤他發現的。成績說沒關係，現在網絡發達，有這些信息就足夠了，我們安心地坐火車去上海。

成績到火車站接的我們，我們都好幾年沒見麵了，他披頭散發，胡子拉碴地，整的像個藝術家。穿著一件薄薄的黑色羽絨背心，瘦的都快沒腰了，不知情的還會以為他是我哥呢，其實他才剛剛三十出頭。他已經找到了滿堂爸爸練偉峰，約了第二天晚上見麵，銀秀說：“他得安排出差啊，要不怎麽瞞著她老婆啊？”“他應該經常出差！”成績笑了起來。

成績原本想帶我們到火車站附近吃飯，但是一連去了幾個大點的餐館都是爆滿，外麵坐著等排隊叫號的比裏麵吃飯的還多，成績說要是吃上飯起碼要等一個小時，我說：“隨便找個地方吃點就行了，沒必要那麽隆重”。他說：“你們坐了一天火車，要好好補補才行！”

成績帶我們坐了大半個小時地鐵到寶山區他租房子的附近找了家高老莊飯館，他拿過菜單就開始念，什麽壇子肉，口水牛肉，崇明羊肉，筒骨香幹，我不要他點那麽多，他堅持要點。點了六個菜之後把菜單給我，我一看媽呀都不便宜啊，三十算是少的，崇明羊肉六十多塊，六個菜都已經兩百多塊了。我說夠了，把菜單給到銀秀，銀秀也說吃不了那麽多，成績就讓服務員下單，說邊吃邊點。記得成績是不喝酒的，但是他說：“一定要喝一點，難得哥哥和姐過來！”我說：“少喝點表示一下就行了”，他喊服務員拿了四瓶青島。

吃過飯他帶我們到賓館，他要給我和銀秀各開一間，我說隻給銀秀開就行了，我到他那裏湊合一下，他說湊合不了，我會意的說：“是不是和女朋友住啊？”他說：“沒有，一個人住，環境太差了，怕二哥你不習慣！”“說什麽呢，你二哥泥巴地裏都睡過，啥環境都能習慣！”

我再三堅持他才同意我去他的出租屋過夜，上海的出租屋和深圳有個小小的區別，就是房間不包含廚房洗手間，一般都是幾個人共用一個客廳、廚房和洗手間，聽人說北京也是這樣的，想自己做點飯吃還得排隊。

躺在**我問他怎麽這麽多年都不回家看看，二叔和二嬸望眼欲穿。他給我道出了他的苦衷，真是感慨萬千。“上學的時候不回家是為了省點路費，另外勤工儉學給家裏減輕負擔，剛畢業頭兩年工資勉強夠活著，而且過年就那麽幾天假期，請假的話工作就很有可能沒了，沒多少經驗找份工作可是不容易的事情。後來收入慢慢地提高了，年紀也就大了，爹媽又開始催找女朋友，找女朋友可不是那麽簡單的事情，上海本地的姑娘就免談了，長相平常的公司小白領也都要求有房子，就憑我這點收入百八十年都不一定能在郊區浙江和江蘇買套房，所以不得不放棄了找個大學生老婆的念頭。眼見著三十了，又不像人家有錢有資本，所以更加著急了，就一再壓低標準，隻要不憨不傻都行，什麽餐廳服務員，奶茶小妹妹，超市收銀員，影樓化妝師，請吃飯，請唱K，請看電影，隻要人家不討厭我就不斷發起約會，但是即便如此還是未能如願，要麽說文化差距，要麽說有代溝，要麽說性格不合，其實很多言外之意就是嫌棄我窮”。

“去年我聽二嬸說你談了個女朋友啊，還說過年領回來結婚，怎麽後來就不了了之了啊？”

“哎，說多了都是淚，去年夏天的時候在網上聊了一個湖南女孩子，八五年的，長相一般，說自己是賣化妝品的，確實妝畫的很濃。請她吃了兩頓飯想去她上班的地方看看，她一直沒說具體地方。沒過幾天就告訴我說自己辭職了，也沒地方住，我就開個玩笑說來我這邊住，沒想到她真的搬過來了，我做夢都沒想到這麽容易就找到了女朋友，沒認識幾天就住到一起了。她**功夫相當厲害，一晚上就讓我覺得這輩子非她不娶了，她說隻談過兩個男朋友我實在不敢相信，不過不管那麽多，畢竟人是我的了。我之前住的單間，她一來我星期天就突擊換了兩房一廳，獨門獨戶，一個月房租都要一千多。她找了一個星期都沒找到合適的工作，我說幹脆就別上班了，在家給我洗衣做飯生孩子，她還真就呆在家裏做全職太太了。她燒飯還是有一手的，比我媽都做的好吃，我晚上一下班就加足馬力跑回家吃飯，她總是炒好四五個菜等著我，還準備好水果，雖說很花錢，但是感覺特別好。我們在一起一個多月後她說家裏蓋新房缺錢，她出來這幾年大手大腳也沒存到錢。我說需要多少，她說要五萬，我當時隻想找個地縫鑽進去，我好不容易才存了三萬多塊錢，我不好意思和她說就假裝睡著了。之後幾天她一直悶悶不樂，飯也不做了，我隻好和她道出了實情，她說她理解我，她自己來想辦法，要我不要管了。我執意要把錢給她，算是我這個準女婿的一點心意，她拿到了錢說過年帶我去她家見爸媽，還說要開始精打細算過日子，她幫我管錢。我那個時候被她迷得神魂顛倒，也打定了和她結婚的主意，所以根本沒經過考慮就把工資卡給了她，除了給她的三萬塊，工資卡那時候還有兩千多塊錢，我那時候一個月也就四千多工資，交房租，交通費，加上兩個人的生活費，一個月頂多存一千塊錢。她精打細算，每個星期給我一百塊錢用作早飯和中飯的花銷，過得比之前一個人時候還清苦，有時候我午飯都不吃，餓著肚子上班，晚上回家多吃一點。也就是去年中秋節的時候我和家裏說了交女朋友的事情後沒多久，我清理電腦發現多了一個QQ號碼，不是她常用的QQ，我好奇就打開看了聊天記錄，裏麵很多她的裸照，還有一些肉麻的話。我發現一個一時難以接受的秘密，原來她一直在做兼職，就是做小姐，平時幾乎每個白天都會出去賣，有時候一天還不止一個。我也是一時衝動，晚上就質問她為什麽要做小姐，她說缺錢，我說缺錢找我啊，我想辦法掙錢。她說不想欠我太多，我說我心甘情願，說著說著她一把抱住我，哭的稀裏嘩啦，我也是非常痛苦，我們倆就睡了。第二天我下班回來她已經走了，她的東西一件不落，我打電話她不接，晚上她回了一條短信說什麽她配不上我，她不想拖累我，她家不僅蓋房子缺錢，她哥哥是個敗家子欠了一堆賭債，她很感謝我給了她很大的支持，給了她家的感覺，我是他遇到的最好的男人，她會盡快還錢給我，我發現工資卡在**，趕緊跑下樓去查，裏麵隻剩下幾十塊錢，卡裏幾個月存下來的錢，連同剛發的工資小一萬塊錢被她取光了。我一下子回到了解放前，身上加卡上都不夠一個毛爺爺，又要交房租，還得吃飯。我隻好找同學接濟，最開始我都張不開嘴，出來那麽多年還得問同學借生活費，混的不是一般的慘淡！”

“你應該報警啊？”

“這種事情隻能是啞巴吃黃連，怎麽好意思說出口啊？”

沒想到成績還有這麽一段淒美的故事，他說經過這次他徹底醒悟了，不再幻想什麽同甘共苦的浪漫愛情故事了，沒錢就一個人慢慢熬著。我說“你熬得住，二叔和二嬸可熬不住，他們可盼著你傳後呢。你不知道村子裏那些長舌婦到處說你的壞話，說什麽大學白上了，越上學越沒出息，腦子上學上壞了，說的二叔和二嬸都抬不起頭來！”

“二哥要多開導開導我爹媽，咱不是為了別人活著，那些風言風語就當是別人放的臭屁，一陣風就吹散了。別放在心上，咱家已經有曉悅了，後繼有人了，我這邊他們就別太操心了，我自己會想辦法，過兩年存了錢我就去越南買個媳婦，保證漂亮溫順！”

“買個媳婦，買的來怕留不住吧，上海這麽四通八達，哪天你上班去了，她跑個沒影你上哪裏找去？”

“等買了媳婦我就回老家種田去，我們那麽多人我就不信看不住她，上海這裏我早就待不下去了，身心疲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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