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了年我去鎮上小學校給家和和曉光交糧食,在院子裏排隊的時候遇到了藍玉的同村的遠房堂兄秦朋樂。平時他在外麵打工,年初二他又得去孩子舅舅家拜年,我們都已經有些年頭沒見了。我的印象中我和藍玉結婚的那會兒他的一雙兒女都已經上小學了啊,算來都該二十多歲了,我問他啥時候又生了個小寶,他把我拉到一邊悄聲說是給他的繼子交糧食。

交過糧食我在大門口等他,要請他吃個飯,他說:“你是我大姑爺,我得請你吃飯才對!”我們到廣場上的河南菜館整了個豬蹄火鍋,喝起小酒來。他這人是沒喝酒話不多,喝點酒就藏不住事兒,還沒等我問他繼子的事情他就自己抖摟出來了。

他說他老婆在東莞做足浴師,跟別人好上了,還沒等他興師問罪呢,人家先提出離婚了,他也覺得過得沒意思就離了。家裏沒個女人也確實不行,秋後他經人介紹找了個鎮上過婚的女的,小他十歲,帶著個八歲的兒子。他現在壓力山大啊,大兒子大學剛畢業上了兩年班還在問家裏要錢;小兒子初中畢業就出去打工,倒是說攢了小十萬塊錢,誰知道去年說和朋友一起開製衣廠,還要問他拿錢,張口就要五萬。他哪裏有錢給啊,去問孩子姑父借,孩子姑父是中學老師,一聽就覺得老二開廠的事情有問題,“聽老二說之前一直在深圳電子廠做普工,這回突然要跑到廣西開一個製衣廠,跨度也太大了!”叫他一分錢也不要拿,說老二既然敢開廠,就有本事解決五萬塊錢。後來小兒子自己跑回來,原來是進了傳銷公司,自己被騙了個精光不說還拉了好幾個工友墊背。再說說他新找個老婆吧,和她老公離婚的時候為了爭兒子一分錢家產都沒要,直接帶著兒子回了娘家,連兒子學費都是問她娘家拿的。“不過幸好她一窮二白,還帶個兒子,要不也不會見了兩次麵就跟我了,前前後後統共花了不到三千塊錢”,談到這裏秦朋樂甚是得意。

訴苦訴著他突然說:“我羨慕妹夫你啊,心那麽大,我妹子在外麵賣屁股,你還能在家裏穩坐釣魚台!”說的我一怔,“朋樂哥你說什麽啊,你說藍玉在外麵賣屁股,你聽誰說的?”“我前麵那個啊,就是你前嫂子,她在東莞做足浴和藍玉在一個酒店。你前嫂子也不是個規規矩矩地女人,但是她沒藍玉那長相,也沒藍玉年輕,要不她也去賣屁股了,躺著大把大把掙錢。她也隻配給人洗個腳,就這樣還在外麵勾到了野男人!”“你說的是真的?”“我那婆娘是個沒心沒肺的人,從來不憋事兒,連她自己在外麵找了野男人都和我直接說明,藍玉的事情她沒必要瞎編濫造!不止是她一個人這麽說,我們大隊六組的袁存義就在那片跑摩的,他看到過好幾次了,他還說要不是看藍玉是我妹子他早就上了!”我頓時淚如雨下,我的眼前不斷浮現出藍玉濃妝豔抹的站在電影裏麵怡紅院的樓上扶著欄杆向過往的男人招手、拋媚眼叫大爺的場景。

我們倆心情都很鬱悶,借酒澆愁,幹掉了一瓶白酒還不解恨,又開了一瓶。火鍋看著挺大,其實沒幾塊蹄子,蓮藕也不多,我都不記得加了幾次菠菜和白菜。一直喝到三點多鍾,兩個人喝的酩酊大醉,趴在桌子上。恍惚中我看到飯館裏就剩下我們兩個客人了,老板娘在趴在旁邊的桌子上睡覺,老板坐在門外翹著二郎腿。也不知道睡了多久,我稍微清醒了點,起身推了推秦朋樂,沒弄醒他,我給老板結了帳,要他照顧秦朋樂,然後搖搖晃晃地出去開車。我怎麽也找不到搖棒,秦朋樂車上的搖棒也沒有了,我問老板有沒有看到,老板說搖棒被他老婆收起來了,要等我們酒勁散了才能走,要不出了啥事小飯館可兜不住。我說:“我出事和你們啥關係?”老板娘起來說:“你在我們這裏喝的酒,出了事我們可有責任”,她要我喝點茶醒醒酒再走。我硬是要拿搖棒,老板娘死活不給,我沒轍隻好坐在那裏喝茶,五點多才離開。

仔細回憶起來我也覺得事情不對,去年很長時間藍玉都說她在上夜班,而且每次打電話她那邊都很安靜,她說什麽話都聽得很清楚,之前都有機器轟鳴的聲音,她得很大聲才能聽清。我決定親自去看看,我打電話給秦朋樂,請他到鎮上吃飯,他說上次都讓我破費了,這次他一定要請我,我說那就到我家來,嚐嚐我的手藝。

我一早就去鎮上買了一大袋子菜,計劃著做七個碗八個盤。快到中午的時候他過來了,我見他一個人問他:“怎麽不把新嫂子帶來啊,搞得跟新姑娘似的?”

“帶上娘們我們兄弟就喝不盡興了,你新嫂子管的嚴著呢,叫我戒酒戒煙,我都快成活神仙了!”

“新嫂子心疼你啊!”

“不是心疼我,是心疼錢,心疼她兒子!”

“今天到我這裏要甩開了喝!”

雖然隻有他一個人,但是我們倆喝酒肯定是持久戰,我把菜做的很足,炒了五個盤,還切好了兩個備用。酒過三巡,我告訴他我要去東莞,問他要不要和我一同去東莞打工。

“我可不敢走,感情到時候把你老婆弄回來了,我老婆跟人家跑了”。

“哪裏的事情,不帶這麽說自己老婆的,你和新嫂子感情好著呢!”

“好啥好啊,你新嫂子離婚不過月把子就和我結了婚,我們統共認識不過半個月就睡到了一張床了,有啥感情啊。兄弟我跟你說越是輕而易舉地攻下的城池越是不好守住,曹操當年不費一兵一卒就占了南陽,納了張繡的嬸子,沒快活幾天就把大兒子、侄兒還有大將典韋都搭了進去,落荒而逃!李自成一路順風住進了紫禁城,沒當幾天皇上就被吳三桂帶著幾萬八旗兵把他的百萬大軍殺了個片甲不留,最後被你我這樣的幾個農民給殺了。我都快五十的人了,我可不想一個人睡冷冰冰的床,在家裏雖然不比外麵掙錢,至少能夠老婆孩子熱炕頭。我那倆大的我是顧不上了,現在隻要能把這個小的管個初中畢業就行了。”

“那倒是沒多大問題,你就不怕新嫂子說你厚此薄彼,我大侄子可是上了大學的,她的兒子肯定也得上大學!”

“那小子要是有本事上,我豁出去老命也會供他上,就怕他沒那個本事!”

秦朋樂實在不肯和我同去,我便問他要了袁存義的號碼,他讓我撥通袁存義的號碼,寒暄幾句後直入主題告訴他我要過去的事情,要袁存義務必照顧我。我示意秦朋樂讓我和袁存義說幾句,誰知道他直接把電話掛了。他說:“妹夫你就把心放肚子裏,我和存義打從上學前班就認識了,四十年的感情了,他娶老婆的時候我還是伴郎呢!”

“他老婆是哪個村的?”

“就是紅玉前麵那個客他們一個大隊的,不過他比我有福氣啊,生了一兒一女,現在都成家了,他又是爺爺又是外公的!”

“那他還出去打工幹嘛,任務都完成了,該享清福了!”

“他老婆管得緊,之前他當家做主還能弄點私房錢,後來兒子當了掌櫃,兒媳婦得到老婆子的真傳,他能有一日三餐就燒高香了,口袋翻爛也湊不出一包煙錢。逼著他沒辦法隻有出去打工了,過年來我家拜年拎著廣東那邊的茶葉,少說也得百十塊,抽煙都抽黃鶴樓了。他說在那邊日子過得相當滋潤,想吃就吃想喝就喝,自己是大爺。她老婆也開心啊,過年給她甩了三千塊錢,讓她隨便花,樂的不得了,恨不得年初一就攆他出去上班!”

“那他今年什麽時候去的?”

“年初八就去了!”

“他在那邊做什麽工作!”

“白天在食品廠做搬運工,晚上跑一會兒摩的!”

“那麽拚啊?”

“他在外麵賃房子住,花銷比較大,食品廠的搬運雖說清閑但是遠不及工地上,所以下了班就跑一會兒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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