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宵

翌日早朝,丞相先南司玥一步,上湊四皇子與兵部尚書花眠柳宿之事,並對夏頡帝道:“依本朝律例,四品以上官員不得出入風月場所,違者革職查辦。皇上,劉侍身兼要職,知法犯法,去二條巷也不是第一次,昨日還誘騙四皇子同去,實在是膽大包天!臣以為,將其革職並不足以泄民憤,需罰他充軍三年,禁欲一年。而四皇子,身為皇族,對劉侍的不檢點行為不但不予以阻止,反而參與其中,有辱皇家聲譽和臉麵。請皇上將其逐出京城,永不回朝!”

“且慢!”南司玥連忙道,“丞相也說了,劉侍身兼要職。如若將其革職,那麽兵部尚書一職,由誰頂替?父皇,兒臣以為,朝廷之中,再無第二人比劉侍更適合擔任此職。再者,劉侍畢竟是國之功臣,當年率兵平息禮玉王之亂,此後在我朝軍事方麵也多有建樹,父皇若要嚴懲,天下人便會說我南司家忘恩負義。這個罪名,恐怕丞相一人扛不下來吧!至於四皇子,兒臣昨日已替父皇罰過了,他自己也頗有悔改之意。兒臣以為,這是我南司家家事,毋需丞相費心!”

“長皇子這是說的什麽話!”雲洛天吹著胡子,又道,“四皇子貴為皇子,當知潔身自好,如此有辱天威,怎麽會是‘家事’二字這麽簡單!”

“丞相!”南司玥打斷他,厲聲道,“南司玥昨日已將四皇子遊街示眾,以泄民憤,此事有京城百姓作證!丞相要再罰,是因為不相信我的裁決,還是根本就想公報私仇?父皇,丞相貴為長輩,卻如此心胸狹窄,咄咄逼人欺負一個晚輩,兒臣以為,當治丞相為老不尊之罪!”

“皇上……”

“夠了!”夏頡帝喝斷雲洛天,道,“你二人休再放肆!此事由朕作主,不得再吵!”於是令劉侍仍任兵部尚書一職,但其手中一半兵權轉至丞相處。至於南司璃,念其已被罰過一次,便就此作罷。

至此,南司璃才恍然大悟,南司玥對他的刻意傷害,竟是在保護他!不由感動,又落下淚來。

又過幾日,便到了南司玥大婚之時。

京城四處張燈結彩,歡天喜地。糧庫大開,各家各戶均有米拿,連路邊的乞丐都有份。百姓載歌載舞走上街頭,簇擁著新娘的馬車向宮門走去。所到之處無不是人聲鼎沸,一派喜慶。雖是寒冬,有雪在下,然而人們口中呼出的熱氣,竟連樹稍的冰也融化了。

戌時舉行大典。雪已停。大街小巷全插上火把,耀眼的光芒將天頂也映得通紅。玄武、朱雀、青龍、白虎四門均有煙火在放,五彩繽紛的火焰在空中連成一片,宛若天幕一般壓向地麵,惹得地上的人們驚呼不斷。

相國寺的鍾聲,一波接著一波,傳遍四方。

及至子時,鍾聲才漸漸小了下去。按北澩習俗,雲雪萱躺在**,大紅的棉被下,是一具****的身軀。此刻的她,緊閉雙目,麵色煞白。與其說是緊張,不如說是害怕。適才大典上的南司玥,寒冷得直令她望而生畏。自南司玥身體裏流露出的森冷敵意,仿佛能讓這火熱的皇宮全部冰裂!沒有人敢正視那麵無表情的男子,即使是夏頡帝,也要讓著他三分。

不到一刻鍾,南司玥踢門走進來。一眼瞥見**的女子,神色變得更加晦黯。

這個女人!都是這個女人的錯!倘若她不出現,事情便不會展成今日這般模樣。

“聽說,是你主動答應這門親事的?”

雲雪萱將眼睛閉得更緊,大氣不敢出。

“說話!”南司玥撲過去,揪住她的下巴,“回答我,是還是不是!”

“……是……”良久,雲雪萱從唇裏吐出一個字,卻仍舊不敢睜開眼。

“為什麽?”南司玥又問,“是為了你自己的榮華富貴,還是為了你雲家的地位?”

“不……不是……”

“不是?”南司玥一挑眉,又道,“那就是想借著太子妃的名號,日後權傾朝野了?無恥的女人!”

“不是!”雲雪萱話音未落,眼淚已奪眶而出。

“那是為何?”南司玥刻意加重手上的力道,令那驚懼的臉扭曲到變形。

“因為……”雲雪萱努力睜開眼,對上南司玥懾人的眼眸時,忍不住打了個寒噤,“因為……喜……喜歡……”

“啪!”一記耳光落在臉上,鮮血自雲雪萱嘴角溢出。

南司玥道:“一個女人,憑什麽喜歡!你喜歡的,是這金玉滿堂的宮殿,還是嘩眾取寵的封號?萱靈太子妃?嗯?怎麽辦?我越來越討厭你了!”

“我……”雲雪萱顫栗著,試圖掙脫他。他讓她的心感到疼痛。

南司玥不顧她的反抗,趴在她身上,用五指提起她的頭,強迫她將自己滿眼嗜血的光芒印在腦海深處。

“既然害怕,為什麽不承認自己嫁進來是個錯誤?然後——去死!”毫無預警地,南司玥扼住了雲雪萱的喉嚨。雲雪萱痛苦地掙紮,越掙紮,就被對方纏得更緊。她的臉被勒得通紅,靈魂好像也要舍棄自己了。

“對……對不起……”好半天,雲雪萱終於從齒縫中擠出一句話來。

“對不起……”纖細的聲音,和那日南司璃對他說的一樣。南司玥呆了片刻,用力的手腕漸漸鬆了。

雲雪萱趴在床沿,大口喘氣,散亂的衾被下,白晳的**浮現出來。南司玥厭惡地擰緊了眉,雲雪萱又羞又怕,哆嗦著將被子拉緊。

“你出去吧。”南司玥道。

“可是……”雲雪萱瞪大了眼睛,淚珠從眼角淌出。新婚之夜,被夫君從**趕出,對她而言,已是奇恥大辱。更何況,現在渾身一絲不掛,要怎麽出去?

南司玥見她猶豫,勃然大怒:“怎麽?難道你還等著行夫妻之禮嗎?”

雲雪萱一驚,羞得滿臉通紅,忙道:“不……”

可話還未完,南司玥已經粗暴地扯掉了被子,不等她拒絕,便將她的**全部貫穿。但見落紅,便止。繼而一腳將她踢到地上,咆哮:“滾!你要的,我已經給你了!從現在起,你就是名副其實的太子妃,什麽封號,什麽權勢,都是你的!你的目的已經達到了!立刻給我滾出去,從此不許再出現在我麵前!”

雲雪萱趴在地上,努力遮住羞恥的私處,渾身的疼痛排山倒海般襲來。突然喉嚨一甜,噴出一口鮮血,大腦空白,暈了過去。

南司玥冷哼一聲,命人進來收拾殘局。

黎影進來,倒抽一口冷氣。屋內一片淩亂,桌子倒了,碗碟鋪了一地。蠟燭熄了,太子妃倒在地上。南司玥站在窗邊,隻披了一件薄衣,而大開的窗戶外,正有寒風擁入。不用想也知道生了什麽。於是趕忙令宮女將昏迷的太子妃扶出去,收拾屋子。自己親自找件外衣為南司玥披上,然後關窗。不經意間,瞥見主子臉上晶瑩的光痕,也不知是淚水還是其它。

天空依然被煙火鋪滿,炫麗如晝。南司玥摸摸胸口,十指生疼,像要滴出血來。

“南司璃呢?現在何處?”

“回,回主子,”黎影道,“在毓樞宮。現在大概睡了吧。”

“睡了……”南司玥輕輕閉上眼,痛苦不堪。自己與女人無法做那種事,而那罪魁禍竟然躲在毓樞宮未曾露麵。因為自己那日說過他們回不去了,所以他便心安理得地放棄了麽?

心,又是一陣劇痛。

黎影在他身後站了一會兒,才小心催促道:“主子,時候不早了……”

“抱我。”

黎影一驚:“什麽?”

“抱我。”南司玥又說。

黎影大腦嗡嗡作響,愣在當下。南司玥並不生氣,也不責罵,反而轉身上前,撲進他懷裏。

黎影慌忙推開他,急道:“主子,不要!我……不行!”

南司玥更緊地抱住了他:“叫玥.”

黎影汗流浹背,好半天才擠出一個字來:“玥……”

“抱我!”顫抖的聲音,在旁人聽來像折斷羽翼的小鳥般無助。黎影猶豫片刻,終於還是不忍,慢慢張開雙臂,將這傷痕累累的人兒擁在懷裏。

南司玥閉起眼,呼吸。心底的疼痛卻並未減少分毫。

黎影更加尷尬,漲紅了臉:“主子……不是,玥……您要是睡不著,我去叫人煮碗參湯……”

“不許走!”南司玥拉住他,命令。

“可是,我……”黎影苦著臉,不知如何是好。

南司玥推開他,站在煙火映照的光影裏,緩緩褪掉身上的衣服,露出纖細的軀體。

黎影大駭,跌到地上。

南司玥隻當不見,趴到地上,以手掰開臀瓣,用最卑微的姿勢將後庭對準了地上那驚慌失措的男子。

“進來!”幹澀的聲音沒有起伏,南司玥彎曲的身體,美麗而絕望得像一具死屍。

黎影連忙閉起眼,擺手道:“我……不行!”

南司玥亦是閉起眼睛,厲聲道:“要麽進來,要麽——死!”

聞言,黎影歎息一聲,道:“既然如此,請殺了黎影吧!”雖然木訥,卻也知道,自己對主子的感情,僅止於禮。因為深知他的心裏住著另一個人,所以才不要選擇愛上他。倘若這一生注定要愛,那麽自己寧願在愛上他之前……便死!

南司玥怔住。心裏有個東西在逐步冰裂。不是每個人都像南司璃。他的弟弟,是獨一無二的。皮膚似乎幹涸了,失去了生機,而眼淚,卻正要奪眶而出。他蜷縮在地上,用手將身體抱緊,像南司璃曾經做過的那樣。隻是,這冰涼的手心,卻不是帶著璃的體溫。

黎影小心翼翼從地上爬起,用毯子將他裹住,抱到**,然後,開門而出。

南司玥一動不動,連呼吸也快要忘記。原來,枕邊的人,不是璃便不行!不是璃,他便不會哭;不是璃,便不會笑;不是璃,便不會愛……

璃……

南司璃躲在自己的床下,使勁捂住耳朵,閉上眼睛,不敢呼吸。然而無論如何努力,也掩蓋不了周遭的喧囂。所有的繁華,無不提醒著他,他和玥最美好的日子,已經一去不返了。

滿天的煙火華美如夢。南司琰站在院子裏,仰起頭,臉上是潸潸的淚珠。原以為不曾在意的女子,卻在她出嫁的時候,驀地現自己心痛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