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都不說話,這氛圍也變得越來越靜謐,還帶著一種不可言說的微妙,檀雲淺離開之後偏偏謝銀朱此刻在後頭好奇。
隻是說話小聲,除了青鳳和曲長歡外,沒人能聽見。
“我還以為這位容王妃都那麽欠打了,殿下你會像那天一樣直接掐住她的脖子讓她死呢。”
曲長歡有些怪異的看了他一眼,“你這小腦瓜裏都裝著什麽呢,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這要殺一個人,死後不得入地獄去。”
謝銀朱怎麽想都覺得這話都不像是她說出來的,到底是誰,拿著大刀斧子在戰場上廝殺來,廝殺去的,手裏的亡魂怕都是一座城池塞不下了,居然會說殺人會入地獄這般的話。
謝銀朱心裏好笑的搖頭,偏偏麵前這位公主殿下又補了一句。
“不是你說的本宮人美心善嗎?本宮轉性了,不殺生。”
謝銀朱敏覺從這話裏察覺出點不對勁,正想說話,卻瞧著顧絳林已經極其快速的帶著人歸來。
他雙膝跪地,“微臣無能,沒有找到賊人,但是找到了另一樣東西,也許會與這賊人有幾分的關係。”
曲長歡趁此時機,默不作聲的將所有人的表情都盡收眼底。
曲江懷哦了一聲,“另一樣東西,什麽東西。”
顧絳林低頭,掩蓋住自己內心的情緒波動,將手裏的信紙遞到了觀公公的手裏,觀公公捏著那一角的廢紙送到了曲江懷的手上。
曲江懷還沒看個仔細,便率先問道,“這是在哪裏發現的。”
顧絳林瞧了一眼身後,眾人才發現,他的後頭還跟了一個似乎很是膽小的小和尚,此刻支支吾吾的不敢開口。
“在哪找見的。”
“在……在後……”
小和尚大概是新來的,從來沒見過這麽多的大人物,氣場壓的說不出話來,磕磕巴巴的半天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來。
曲江懷一邊瞧著信上的內容,語氣不耐,“哪兒。”
檀雲淺溫柔道,“你隻要說出來你在哪兒找到的就行,皇上不會責怪你的,說吧。”
說著還挑釁的瞧了一眼曲長歡,小和尚提著的那顆心終於放下了一點,心想著這人真好,膽子也跟著大了不少,隻是說話依舊是磕磕絆絆的。
“我在後院…挑…挑水的時候,在…”
說到這小和尚吞了吞口水,停頓了一會兒,神情極其複雜,同步的是顧絳林卻微微抬頭瞧了一眼曲長歡。
“到底是在哪。”曲江懷正色道。
“是從容王妃的後院找到的。”
小和尚終於把話說完整了,像是做了一個多大的難事,整個人都鬆快了。
然而這話一出,全場好似比剛剛更安靜了,在場所有的人瞬間齊刷刷的看向了檀雲淺,檀雲淺臉色更是哐一下的就硬了。
“你說在哪?”
她可是讓侍女扔到了曲長歡住的那點兒地方,怎麽會出現在她的後院。
“容王妃的院子。”
小和尚顯然這身份和人對不上號,覺得麵前這身著華麗的女子可奇怪,剛剛還如此溫柔,怎麽一下就變得這麽凶呢。
曲靖本來把自己當做一個局外人,卻沒想到自己卻變成了局中人,而且瞧那他父皇那模樣,肯定不是什麽好事,立即就大驚道,“你在胡說什麽。”
曲靖想把這一樁事情給甩出去,但驚的還在後麵,曲江懷悠悠道。
“怕還真不是胡說。”曲江懷看向檀雲淺,“容王妃好大的膽子,居然走私火藥啊。”
曲漾然捂嘴驚呼,“火藥?!”
曲靖不可置信的將目光放在檀雲淺身上,就連珍妃手心也出了汗,她的後台不會是要倒了吧。
“臣媳冤枉!”
檀雲淺覺得自己就在懸崖邊上,暈乎乎的,下一刻自己就能摔下去,好不明白,除了一句冤枉之外什麽也說不出來。
就算再她的院子裏搜出來的,那又怎麽樣,可她燒了之後留下的落款可是曲長歡,怎麽會是她呢?
曲江懷看她那一臉的茫然模樣,麵色也極為平靜,手微微一鬆,書信直接從上頭飄了下來,很輕,卻像是有千金。
“你自己看看。”
還在半空這紙就已經落到了檀雲淺的手裏,動作有些慌亂,仔細一瞧,隻瞧那落款的地方已經被燒了,燒了?
但燒了怎麽會指名道姓點到她,突然一下檀雲淺便發現了自己的手感不太對勁,之前的那張隻是偏白的,而這張紙偏黃,雖然隻有一點點的色差,但是檀雲淺怎麽能看不出來!
這是她檀家的專用紙!檀家的生意遍布頌華北方大大小小的地方,總有許多機密的事情,用的憑的全都是檀家自造的密紙!
檀雲淺這一下立即看向曲長歡,隻瞧著對麵依舊是之前那般有些懶散的姿態,腦子又開始逐漸變得漿糊了起來。
一絲神色都沒有外漏,檀雲淺此刻才發覺這個人的城府可比她想象中的深的不止一星半點。
“臣媳冤枉!皇上聽臣媳解釋,這書信絕對不是出自臣媳之手,更不是出自檀家,希望皇上明察!”
檀雲淺的膝蓋一左一右往前挪,挪到曲江懷的跟前直接重重的一個磕頭,額頭直接沾著碎沙紅了一片。
這事絕對不能落在她頭上,這要是落在她頭上就完了啊!
檀雲淺這個角度根本就看不到上麵的神色,隻能從其他人臉上凝重的表情來觀測到幾分,心覺不妙,又再次說道。
“皇上……”
“行了!”
曲江懷有些厭了,什麽時候出這樁事情不好,偏偏是現在,閉了閉眼,一揮手將人甩到一邊。
“這件事情孰是孰非到底是什麽,朕自己會查。”眼神又環視四周,“現在先把容王妃關起來!”
比檀雲淺反應更大的是曲靖,先不說這檀雲淺被關了,簡直就是在打他的麵子,被其他皇子恥笑,就說這檀家背後依靠的勢力,被關了,那對他是多大的一個影響啊!
而且看父皇這個樣子,曲靖心驚,於是當即也就是一個下跪!
“父皇!”
沒想到迎麵就是一盆冷水,曲江懷的眼神直接從曲靖的頭頂撂了過去。
“你要是還想保住你的王位,說話之前就再掂量掂量。”
“皇上,臣媳是冤枉的!”
曲江懷大概是真的生氣了,說完這一句話連頭都沒回,直接摔袖子走人,跟著有人來把檀雲淺給拉走。
現在的檀雲淺還是王妃,人是會抓她,倒是也不敢真的動粗,於是沒一下就被檀雲淺給掙脫開來,衝到曲長歡麵前來。
“曲長歡!你別得意,下次你就沒這麽好運了!”
說完,當即又被人給拉了回去。
曲長歡懶懶的打了個哈欠,沒意思,沒意思的很呐。
曲漾然還沒蒙清到底是怎麽回事,隻覺得一切發生的如此之快,眼瞧著珍妃跟著攝政王也跟著走了之後,趕緊走上前來。
“我還以為你要出什麽大事了。”
曲長歡拍了拍曲漾然的手,“沒我什麽事。”
但……曲漾然似乎覺得有點兒不對勁,那容王妃眼底的恨意可是真真切切的,但一想曲長歡是個什麽性子她還不清楚嗎?或許是因為其他的事情也不一定。
於是稍微的放下了心,轉即眼神一直不斷地在顧絳林和曲長歡麵前不斷地來回走。
在曲漾然想事的那幾秒,曲長歡正也瞧著顧絳林一動不動的看著她,無悲無喜像是一塊靜靜躺在那的石頭。
他動了動腳,本來以為顧絳林這人也要學著檀雲淺一般跑到她麵前來說什麽話,但卻隻瞧著他直接走了,居然直接走了。
“奇怪。”
“有什麽好奇怪的,我且問你,這個事情與你無關,那你和顧小將軍到底是怎麽回事?”
顧絳林的身影在眼底逐漸遠去,這回曲漾然可一點兒也不相信這倆人之間什麽事都沒出。
曲長歡覺得這感情問題,她比她本人還要上心些,“放心,沒什麽事,就是沒過多久,要退婚罷了。”
啪嗒一下,是手裏的暖爐掉在地上的聲音。
“你求了皇上那麽多次,好不容易求來的婚事,你居然要退,曲長歡你確定你沒有在說什麽胡話?!”
曲漾然難得情緒起伏這麽大,一時間胸口的那股子氣差點沒上來。
曲長歡:……
她得想點法子,不然真怕有一天這在她麵前嗝屁了怎麽辦。
曲漾然有些氣虛,好不容易冷靜了,曲長歡覺得這裏不是什麽說話的好地方,而且還有風,趕緊答應了曲漾然等會親自向她解釋,便讓侍女趕緊將其攙扶了回去。
瞬間剛剛還圍在一起的人,便隻剩下了曲長歡一個。
天空****,無一物所在,隻聞幾句不知從哪裏來的空鳴,曲長歡微微的吸了一口氣,打起精神。
“走吧。”
一轉頭,卻少了那個個高還帶點壓迫感的身影,謝銀朱居然不見了。
“他呢。”
青鳳搖頭,“屬下不知。”
而另一邊的山頂之上。
阿勤躬身請罪,“沒想到主上也在這裏,早說我還裝什麽。”
阿勤對麵是一個玩著野草,單腳稱在樹幹上的隨性少年,風吹起他額角的碎發,配上他此刻的笑容,好一副春光。
但說到這謝銀朱想著可算巧了,“這我也才剛剛收到消息,說是那皇帝請了我提前歸京了,我還想請歸京請哪了,隻是沒想到下一秒就瞧見了。”
“這樣啊。”他就說怎麽這位主上看著他不是很驚訝的樣子,“那這攝政王是主上來還是我繼續?”
“不用管我,這段日子你繼續和皇帝周旋,過段日子是開國慶典,我會回去找你。”
阿勤露出了果然如此的神情,還帶著歎息。
“又是我,主上,你能不能快點回來,或者趕緊再想個法子雲遊四海去,這裝主子你也太累了,那皇帝的心眼可多了,我腦子都不太夠用。”
一聽心眼多這幾個字,謝銀朱可樂了。
“別啊,我瞧你倒是裝攝政王裝的挺像的,我還琢磨著這攝政王的位置就給你吧,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呢?”
阿勤的頭都要成了撥浪鼓,像是下一秒就要被搖掉了。
“主上你自己想辦法去,我不幹,我們這些人主上你又不是不知道,攝政王這個位子雖好,但我們有哪個是真正的愛慕權勢的,還不如窩個小地方打水漂呢。”
“攝政王呢,這個位置都不要。”
阿勤做出一副就是這樣的動作,擺明了是的的確確一點心思都沒有。
沉思了一瞬之後,謝銀朱可是有些為難了,沒有人頂包那要怎麽脫身呢,曲江懷不把他放在眼皮子底下是不安心的。
當初要不是為了穩定局勢,他才不幹這攝政王呢,還是當個不會說話的小跟班最適合他了。
*
柴房。
檀雲淺生氣的不斷在柴房裏踱步。
頭上的發冠在掙紮之時,就已經散亂,失去了平日裏的高高在上,自己的手臂更是剛剛在這到處都是尖銳刺枝的地方被劃出了一道痕跡。
越想越生氣,越想越覺得曲長歡這人深不可測,以前真是小瞧了她,早知道她在她躲過刺殺,嚇唬宋子嘉的那一回就應該反應過來此人不是什麽善茬!
沒想到現在她被擺了一道,居然在曲長歡的手裏栽了,檀雲淺真是覺得恥辱,但現在更重要的是該怎麽脫身,要是火藥的罪名真掛在了她的頭上,那她就完了。
要怎麽洗脫罪名呢,檀雲淺開始深思。
她的人將消息傳回京城隻需要半天,但是要怎麽解決這是個問題。
正在檀雲淺絞盡腦汁的時候,一陣腳步聲傳了過來,似乎知道來人到底是誰,所以當那人出現在麵前的時候也沒有表現出任何的驚訝。
“救我出去。”她抓住曲靖的手連忙道。
曲靖臉色一沉,手剛碰到便直接將檀雲淺的手甩開,厭惡之意溢於言表,但所謂一榮俱榮,一損俱損,此刻還是不由道,“你幹了什麽?”
“我沒幹什麽。”
早就習慣了曲靖的這番作態,檀雲淺自嘲自笑的整理了自己的儀容,隨即否定道。
曲靖輕哼了一聲顯然是不信,眼神往上微挑,沒了曲江懷麵前的乖順,整張臉看起來似乎有些暴虐,他端著涼薄的調子。
“檀雲淺,你什麽性子,本王難道還不清楚,你要是不說實話,否則本王也幫不了你。”
檀雲淺突然極其短促了的笑了一聲,好奇道,“我什麽性子,你倒是說說。”
“本王是過來給你解決事情的,不是來跟你聊其他的。”
曲靖像是連她的臉都不想看到一樣,背過了身去,這一動作深深刺激到了檀雲淺,氣息變得不穩,。
“我知道,不過便是不擇手段,心狠手辣,為達目的什麽事情都能幹的出來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