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
一聲驚喊,**的人突然坐了起來,大口的呼吸著新鮮的空氣,瞳孔在睜開的那幾秒失去了焦距。
等了好一會兒,才恢複平穩。
緊接著環望四周,對著有些陌生的房間布局,曲長歡伸手擦了滿額頭的汗珠,又伸手撫平自己皺成不像話的眉心,閉了閉眼,平複自己的情緒。
嗬,又做噩夢了。
多年還是同一個噩夢,能不能換點什麽新花樣。
一如既往,曲長歡下床,想將腦海裏的那個符文畫下來,卻怎麽也畫不出來夢裏的那個樣子。
幾番掙紮,最終還是將筆墨放下,將那符文揉成一團,和它的幾個紙團和在一起安靜的躺在地上。
又撐在桌麵撐了半晌,才摸著自己已經濕透的裏衣,“來人,更衣!”
話音落下許久,室內室外安靜一片,沒有聽到任何響動。
她蹙起眉來,沒人?
曲長歡這也才發現怎麽她的寢殿太過安靜了,她的殿內殿外,都該是有人伺候著才是,怎麽會沒有人?
“子諾?子葉?”
曲長歡再次喊到,可窗外竹葉攢動,卻依舊沒見到人影。
穿著裏衣,推開門,外麵吹來的冷風,吹的後背直直的泛涼,別說人了,連個鬼都沒有。
半柱香的時間過後,走廊的盡頭才冒出倆人來,此刻還高興的並排著。
“那小廚人可真好。”
女子表示非常讚同,“不僅是人好,人也好看,我瞧著他比京城裏的任何公子都要好看些,我都要心動了。”
另一女子又含羞帶怯的,“你碰見誰不覺得心動啊,不過我也想知道他有沒有娶妻。”
說說笑笑轉眼間就到了門前,倆人立馬噤聲,偷偷的打開門,瞧見裏麵依舊安靜,這才微微的鬆了口氣。
子諾道,“你繼續去守著門口,我去裏麵。”
“行。”
倆人分頭行動,就當子諾挪步守在床邊的時候,**卻空無一片。
“殿下呢?”
“本宮在這裏。”
聲音冷不丁的響起,就在這時,燭火唰的一下亮起!
一轉身,就看到了自家的主子,隻裏衣著身的坐在桌前,神色冷漠,子諾瞬間整個心髒都提了起來!子葉更是還沒走出去!
“求殿下恕罪。”
噗通倆聲,這倆個人都跪在地上,匍匐著不敢抬頭。
“你們倆個去哪了?”
曲長歡垂眉,那一張臉在燭火之下看得不太真實。
但聲線倒是並沒有突然看見主子醒了的可怕,似乎還帶著幾分溫柔,倆人相識一眼,齊齊道。
“奴婢們,去如廁了。”
“奴婢們,去庫房了。”
……
空氣是死一般的寂靜,倆人此刻又同時閉了眼,心想完了完了,怎麽之前就沒通個氣。
今兒個殿下睡的早,她們又瞧著也還沒到點,沒受住攛掇,便溜出去了一炷香的時間,誰知道直接被抓了個正著!
脫離值守這可是大罪!這一下不完了嗎?當即不由得攥緊了自己手裏的東西。
“殿下……”
“嗯。”
子葉動了動嘴,到底是沒說出話來。
本來她們還想以前一樣向殿下再求饒幾句,但也不知道是怎麽回事,今晚這殿下的氣勢壓的,她們根本都不敢說話。
直到上頭的聲音緩緩的傳了過來,“到底去幹了什麽,手裏又拿的是什麽。”
子諾的膽子稍微大些,但現下聲音還是有點顫抖。
“這不是府上來了個小廚子嗎?我們去看看,去湊個熱鬧,這是他做來送給我們的。”
上頭又沒聲了,這種等待責罰的滋味最是難捱,子諾的手心都出了汗。
曲長歡冷嗬了一聲,“不是你們,是府上上上下下的丫鬟吧。”
殿內外沒有丫鬟,但不代表沒有暗衛,倆人一消失,她就把暗衛提了出來,問了些事。
居然沒想到公主府上下丫鬟,就在短短的一天之間被他那一張臉和一雙手給屈服了,果真是紅顏禍水。
倆人抖的更厲害了,要是因為他們公主府上下都被責罰了,那真是她們的罪過了。
青鳳突然過來了,瞧見這一幕也並過多詢問。
“殿下,顧府來信了。”
曲長歡再次掃了一眼她們,隨即對著暗處,“讓謝銀朱好好幹他該幹的事情,別讓他再作妖。”
暗處有人離開,青鳳心底劃過幾絲欣喜,但馬上就把這一絲的欣喜很好的掩藏了下去,與此同時青鳳得令進門。
燈火通明,將手裏的信封撕開,顧家那邊是倆封信,第一封不過就是平常的情報信息,不過便是朝廷皇子雲雲。
比如三皇子最近想拉攏工部侍郎卻被拒絕,又比如說去年的新科狀元郎是個自視甚高的,惹惱了丞相,這會兒被下了絆子,直接被貶到了祁州去。
但如今這些形勢她知道就行,暫時沒有動作,關鍵的是第二封,一目十行的看過,將意思了解了大概,曲長歡卻突然一下笑了,眉眼裏盡是寬慰。
本以為顧老至少會因為顧絳林的事情頗有微詞,畢竟這是顧家現在的獨苗苗,但很顯然沒有,反而說了許多其他寬慰的話。
看到最後,曲長歡更是覺得這麽多年了,這老狐狸還是一樣的精。
將手中的書信一折,青鳳瞧人看完之後下意識的就要去接,卻發現那封信已經放在了燭火之上,燃成了一片。
“閱後即焚是規矩。”曲長歡道。
青鳳沒說話,隻是心想,這活兒一向不都是他幹的嗎?
打開窗,風帶走了室內的氣味,曲長歡回想信的內容。
“咱們的這位皇帝已經透露給顧家,兵符在本宮這裏的消息了。”
青鳳問,“那接下來如何?”
眨了眨眼,曲長歡又輕緩的吐了一口長氣,將視線移至到外圍的發財樹上,不禁感歎了一句。
“瞧瞧,它長得多麽的好看。”
如此的枝繁葉茂,如此的壯碩,緊接著青鳳也跟著掃了一眼,窗外的一片栽種的樹木,表示非常的讚同
“的確,是長得挺好看的。”
一陣風吹過,眉梢忽然掛了點鬱悶,曲長歡將視線移開。
“青鳳啊,巧婦難為無米之炊。”
上句話都還沒聽明白,這會兒卻又聽曲長歡話鋒一轉。
“顧絳林還在外麵?”
想到顧絳林,青鳳瞬間眉峰一跳,今兒個他可算是又被添了新認知,以前隻覺得這人真是狂妄自大,今天又妥妥的添了一條,那就是軸!
不僅軸,還偏偏死要麵子,別人問他是誰,死活不說,也不去叫顧府的人,就跟賴上了這裏一樣。
“幸好他那張臉看不得,守在門口一天了,別人隻當我們公主府門前多了一個乞丐。”
看人丟臉呐,這曲長歡立馬感興趣了,“走,我們瞧瞧去。”
公主府門外,一陣咕嚕聲響起。
天空已經完全黑了下來,顧絳林捂著自己的肚子,靠在大門前的倆根大柱子上,雙眼迷離,背脊餓的都佝僂了。
尤其是在二月冷風裏,一開始還冷的打哆嗦,現在他都覺得吹來一陣涼風都覺得涼快,眼前都恍然看見了他死去多年的父親,拿著鞭子抽他。
這不會是餓出幻覺來了吧,這曲長歡可真是反了天了不成,還真敢把他放在外麵放一天呢?!
居然還真敢在他,麵前還擺倆個小破碗,來羞辱他!
顧絳林越想越氣,越氣越餓,越餓越沒力氣氣,這會兒委屈巴巴的盤坐守在門口。
“要是讓本公子知道了,一定也讓你嚐嚐被鎖在門外受凍的滋味!還要讓你去大街上乞討!大卸八塊!”
“什麽大卸八塊呢,也讓本宮聽聽。”
熟悉的聲音傳來,顧絳林一個激靈,差點沒從台階上摔下去!
門突然一下打開,隻瞧那女子,青絲和著淡藍色的衣擺翻飛,長發未束,此刻懶懶的靠在門邊。
就算是衣著簡單,也壓不住她攝人的氣勢,與他這鼻青臉腫,嘴還是個香腸嘴的樣形成了鮮明的對比,顧絳林又氣又怒!
“你還有膽子出來!”
曲長歡沒說話,微微抬了個手,顧絳林心中警鈴大作,連忙往後退了好幾步,還做出了打架的姿勢。
再一看,她隻是將青絲幾縷攏在了耳後,隻是那嘴角的笑意硬是沒壓下去!
頓時怒火中燒,“曲長歡!!”
“虧你還是個將軍呢。”
不就暴力揍了一頓,這就嚇出毛病來了。
顧絳林一噎,自然知道她指的是什麽,他不在這種對他無利的事情上做爭執。
“你把本公子關這麽久,還不道歉,把本公子放進去!”
他快餓死了!
曲長歡眉峰一挑,喲,氣性還這麽大,那你就繼續呆著。
瞧門又要關上,顧絳林都快氣壞了,在外吹了一天的風,他人都快沒了,這個時候居然還不讓他進去!
現在的顧絳林可沒所謂什麽,舍不舍得的想法了,趕緊將腳伸了進去,直接卡在那門縫裏,先進去再說。
曲長歡瞧見了也當沒瞧見,直接讓人將門關住。
顧絳林瞬間被夾的痛叫,“曲長歡!”
再不鬆開他的腿就真的要廢了!
曲長歡卻轉頭,雙手負在身後,麵色青然,“你叫本宮什麽?”
瞧她臉色一片認真,顧絳林不知道想到了什麽,臉上厭惡之色頓加,臉色更是青黑。
“你還指望本公子叫你什麽?!你害不害臊!”
這話說得糊裏糊塗的,曲長歡不解,“什麽叫什麽,你在想什麽?”
她隻是說這人目無禮法,一口一個叫她的本名沒有規矩而已,為什麽這人吼得還有點惱羞成怒的感覺。
顧絳林還覺得這人現在在跟他裝傻充楞。
“是你在想什麽!目無禮法!本公子隻是搬在公主府住上一段時間,我們這還沒成婚呢?!”
這人不就是覺得賜婚的聖旨下來了,所以想讓他提前叫夫人!
看透他的想法,曲長歡閉了閉眼,冷聲強調。
“本宮是正二品的公主,你隻是五品的將軍!你說你該叫本宮什麽!”
顧絳林啞住了,試探道,“殿下……”
“蠢貨。”
顧絳林這輩子討過的打,討過的罵,都沒有這倆天在曲長歡這裏的多,乍一聽蠢貨這倆個字,瞬間又給氣到了。
但話還沒說道一半,隻覺得胸口發悶,頭上發熱,眼睛一閉,人居然直直的給倒了下去。
有人稟告,“殿下,他高熱了。”
“……廢物!”
*
檀府。
氣氛是死一般的壓抑,白綾在掛在各處,隨風飄揚,檀雲汐的棺木就擺在中央。
而庭院裏正站著的是檀家的家主檀自橫,此刻一張國字臉崩的死緊,而地上一片的都是死屍。
昨日去抓那小廚子,沒有一個活下來。
今日去對付那公主的,也沒有活下一個來。
“我可真是小瞧了咱們這位公主殿下。”
檀自橫冷笑,但這冷笑裏夾雜的都是些恨意,他檀家沒有子嗣,唯有倆個女兒,誰知道半夜驚醒,得到的卻是自己小女兒溺死的消息。
天那麽冷,她的身體凍的那麽涼,嘴邊血肉模糊的,那是上了藥,卻又被泡了水,何等的慘樣。
想讓皇帝懲戒,沒想到居然讓她心想事成,和顧家那小子喜結良緣!
就算是如小禾所說,是她們先下的手,但是那又怎麽樣,一個不受寵的公主有她的女兒重要嗎?!
檀自橫攥緊了手,眸光再次環過地上的屍體,牙齒都在發顫。
“好一個青華,好一個曲長歡。”
此刻初春微冷,天上不知何時微微的下了點小雨,將背後的聲音掩蓋了些許,聞此一言 腳步微頓。
“父親,女兒聽說顧絳林似乎很厭惡曲長歡。”
檀雲淺披著白色的大氅,在離那身影三尺之處悄然停下,隻瞧她的父親一夜霜滿頭,此刻看起來蒼老了不少。
“你怎麽回來了。”
檀自橫努力讓自己的語氣變得和緩,可天太冷了,一時半會那話裏的音調還是冷的,但檀雲淺已經又往前走了一步。
“妹妹離世,我這個做長姐的怎麽能不回來。”
說到這,檀雲淺也是發恨的,曲長歡千不該萬不該對她妹妹下手,檀雲淺將冷意都化作實質性的計策。
“父親,曲長歡就交給女兒吧。”
不過就是一個不受寵的公主罷了,背後又沒有勢力,拉下來不過就是一瞬間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