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容垂眸肅容,堅定道:“妾身是心甘情願為公主效命,夫君和兒女也是,公主無需報答,”
頓了頓,她補充道:“若真論回報,隻要公主為先帝和姑娘以及兩位小殿下報仇,將上麵那個拉下來,讓他們一家和鄭氏一族殆盡,便就是對妾身和嚴家的回報。”
因為從小陪著先皇後長大,她從來都管先皇後叫姑娘,即便是當年還沒宮變之前,人前敬稱皇後娘娘,私底下也是稱之為姑娘的。
薑明熙鄭重道:“秋姑姑放心,我一定,一定報這個血海深仇,我也一定不會有負嚴家,一定,把屬於我的一切,都拿回來。”
秋容含淚紅眼,點著頭,欣慰極了。
她看著薑明熙,眼中愈發濕潤,像是在透過她,看著曾經的主人,眼神很是複雜。
“這麽多年,妾身還是第一次這般私下見公主,一直有一句話不曾說,公主長大了,生得又像陛下,又像姑娘,不僅長得像,也一樣聰明厲害,真好。”
薑明熙眼眶也有些濕紅了,苦澀扯唇,輕聲道:“我比不得父皇和母後,他們磊落坦**,從不屑於陰詭手段,而我,終究沒能活成他們當年期待的樣子,我都不知道,他們在天有靈看著我這般,會不會失望。”
秋容忙道:“公主不能這樣說,陛下和姑娘怎麽會失望呢?公主能活下來,就足以讓陛下和姑娘為之驕傲了,以彼之道還施彼身,公主對那些狼心狗肺恩將仇報的人,本就不需要磊落坦**。”
嚴雪也亮著眼睛道:“對,公主很厲害的,能夠在虎狼環伺的地方活下來,還能暗中策劃那麽多事情,謀算大事誌在山河,成大事者不拘小節,公主可不能妄自菲薄的。”
薑明熙扯唇笑笑,倒是對嚴雪的話很受用。
她從不覺得自己現在做的一切有什麽錯,但是也確實很害怕。
怕父皇母後在天有靈看到,會不喜歡她的不擇手段和陰毒狠辣。
她在報仇,卻也不隻是報仇,死在她謀算之中的很多人,都是無辜的。
可她,早就回不了頭了。
也絕不回頭。
選了這條路,不惜代價不擇手段她也都得走下去,就像嚴雪說的,成大事者不拘小節。
她轉移話題談起正事:“這次的事情,最後的結果,隻能是嚴雪成為太子妃,我會盡快促成此事,秋姑姑,你和嚴大人說一聲,讓他態度堅決不要退讓,繼續給皇帝施壓。”
秋容點頭。
嚴雪道:“可是公主,讓我做太子妃,鄭家不會輕易肯的,他們費心培養了一個鄭寧月,怎麽可能會舍得把太子妃之位讓給我?”
薑明熙胸有成竹的笑著,道:“放心吧,鄭家會妥協的。”
秋容和嚴雪母女兩個麵麵相覷,秋容問:“為何?”
薑明熙沒有說自己要對鄭家用的計劃,隻分析利害道:“他們想要的隻是未來的後位,不是眼下的太子妃之位,比起一個作為過渡的太子妃之位,皇後的後位和太子的名聲,才是最要緊的。”
也就是說,如果太子現在娶了嚴雪做太子妃,以後鄭家必定不會留嚴雪的性命。
不管怎麽樣,太子以後登基,皇後隻能是鄭寧月。
“何況,表麵上是皇後算計,太子脫不了幹係,皇帝解釋不清,嚴雪是受害之人,無辜被他們算計,還得委身做妾,怎麽說都沒有這樣的道理。”
如果是別人算計,嚴大人是正二品的官職,他的女兒說高貴也高貴,但是嚴家到底不是世家望族,嚴家的女兒,自是做不得太子妃的。
可如果成了皇後算計,那就不一樣了。
秋容和嚴雪都明白了。
秋容點頭道:“妾身會和夫君商量,定辦妥此事。”
薑明熙嗯了一聲,對嚴雪道:“現在火候還不夠,嚴雪,今天晚上,你尋個短見吧,然後將此事鬧大,太子來了嚴家當夜你就尋短見,明日自會有那些言官宗親加以施壓,逼皇帝更改旨意,讓你做太子妃。”
嚴雪立刻點頭:“好,小女知道該怎麽做了。”
薑明熙歎氣:“到底是委屈你了,好好一個姑娘,為了我這般犧牲自己,委身給自己不喜歡的人,日後還得對他虛與委蛇。”
嚴雪不在意道:“這有什麽?我又不在乎這些,從我知道公主的打算後,我就也想成為公主的助力,我希望將有一日公主主宰的盛世,也有我的一份功勞,那才是我得了其所了。”
所以,嚴雪為她做的這些,除了和父母一樣回報先帝後對嚴家的恩,還有一個更重要的原因。
她的野心,讓同為女子又不願意安於內宅相夫教子的嚴雪,有了追隨的決心。
隻是,嚴雪這樣對世間女子都珍之重之的貞潔滿不在乎的樣子,和她真像啊。
薑明熙瞧著嚴雪的眼神,愈發的喜愛了。
她認真的對嚴雪保證:“我會做到的,而你的犧牲,也不會白費的。”
不是為了讓嚴雪安心為她辦事。
她真的會做到的。
為了報仇,為了她自己的野心也夙願,也為了背後支持她的人。
和嚴家母女商量了一會兒,便有個丫鬟來,說太子已經從嚴大人那裏出來,沒談攏,太子正在等薑明熙。
薑明熙自然沒有立刻出去,而是又待了一會兒,秋容才親自送薑明熙出去。
前廳,依然是嚴嵩在陪著太子,但是兩邊都不說話。
因為剛才沒談攏,眼下也不知道說什麽好,硬著頭皮尬聊了幾句後,就雙雙沉默了。
看嚴嵩的樣子,活脫脫一副不樂意搭理,又不得不礙於身份勉強自己陪坐在這裏的樣子。
按照眼下的情況,他的態度是對的,畢竟妹妹受了那麽大的委屈,要不是太子身份擺在那裏,到底不能太冒犯怠慢,他都要把人打出去了,可又不能打,隻能擺擺姿態了。
直到秋容送薑明熙出來,才打破了堂中的微妙氣氛。
和秋容客套了幾句,太子便帶著薑明熙離開了嚴家。
出了嚴家後,上了同一個車駕,薑明熙問太子:“太子哥哥,怎麽樣?嚴大人是什麽態度?你說動他了麽?”
太子搖頭,沉聲道:“沒有,他態度堅決,不願意讓嚴雪嫁給孤,說絕不受製於此等陰謀算計。”
薑明熙一副煩亂氣躁的樣子道:“這嚴大人怎麽就那麽固執呢,這嚴小姐都是太子哥哥的人了,哪能不嫁啊,若真的撤銷這樁婚事,皇家成什麽樣了?”
太子道:“怪不得嚴大人,他脾性想來如此,如石頭一樣硬,還耿直中正不屑於曲折算計,這次的事情解釋不清,他若輕易退讓,就不是他了。”
薑明熙歎氣,低聲道:“不說他,我去見了嚴小姐,嚴小姐也是,並不願意嫁給太子哥哥。”
太子擰眉:“她也不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