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家一向是和睦的。

鄭家本就是公門望族,所以當年先帝才賜婚鄭家女和自己最喜愛的弟弟,後又因為皇帝上位,鄭家一舉成為世家之首權傾朝野。

整個鄭家嫡係有四房,皇帝賜了四個爵位。

長房是浦陽公,二房肅陽侯,三房懷陽侯,四房安陽伯。

除了爵位,就是各自都有實權要職。

烈火烹油繁花似錦,足以形容如今的鄭氏一族。

因為浦陽公鄭闊的坐鎮引領,鄭氏一族是京中世家裏最團結和睦的,四房住的府邸相鄰打通猶如一家,一切以長房馬首是瞻。

太子從未聽說過鄭家有家族內鬥,要是沒有鄭寧月之前的怪異,他是絕對不會相信鄭家會內鬥至此,竟然到了骨肉相殘的地步。

太子心中驚駭非常,顧不上和陸引多言,匆匆便離開了。

陸引見狀,劍眉輕挑,饒有意味地跟在了後麵。

太子去了安置鄭重華的宮殿,此時,因為鄭重華醒了,殿內一片喜氣。

太子到來,鄭夫人母女和容琦都殷切對待,太子心不在焉地慰問了幾句鄭重華,便將鄭寧月叫出了外麵。

到了外麵,宮殿回廊下,鄭寧月問:“太子表哥,你神色不太好,可是出了什麽棘手的事?”

太子沉聲問道:“阿月,你實話告訴孤,鄭家出了什麽事?風華表弟為何要暗殺重華表弟?”

鄭寧月溫婉姣好的麵容登時一變,有些驚詫地睜大了眼。

這麽快就查到了?

她驚忙問:“所以查到了,真的是堂兄?”

太子道:“查到了收買指使禦馬苑總管馮恩的人,是風華表弟的,但是還沒抓來審問,孤想起你之前說的怕和鄭家的人有關,讓孤先告訴你,就覺得你應該知道點什麽。”

鄭寧月踉蹌了一下,一向沉穩自信的麵上,竟是有些不知所措:“沒想到竟然真的是堂兄……這可怎麽辦啊?”

太子攙著她,顧不得安撫她,急忙問道:“阿月,你先告訴孤,究竟怎麽回事?”

鄭寧月很是難以啟齒,低著頭不敢看太子:“……兩個月前,兄長醉酒,玷汙了堂兄的那個寵妾,那寵妾羞憤自盡一屍兩命了……”

太子震驚:“什麽?他竟然……”

鄭寧月忙道:“他是醉酒了,並非有意的,他一心隻有元華公主,若非醉酒,是不可能這般與其他女子親近的。”

太子聞言不置可否。

醉酒?

許多男人都喜歡以醉酒為由做一些清醒時不敢做的事情,可事實上,醉酒又不是被下藥,若是本心不想,又能如何荒唐?

他也是男人,也不是沒喝醉過,豈會不懂其中的漏洞?

也就熙兒心思純淨,竟然信了鄭重華的理由。

果然,鄭重華就是對熙兒虛情假意!

一邊吊著熙兒,一邊拈花惹草胡作非為。

太子沉聲道:“如今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玷汙了風華表弟的人,孤聽說風華表弟很是在意他那個妾室?”

鄭寧月點頭:“是,堂兄為了那個女子,當初可是豁了性命鬧著要娶的,是父親單獨與他聊了一通,他才肯隻納其為妾,卻寵愛非常立誓不再娶。”

太子額間青筋凸起,心頭怒火有些壓不住,衝進去抽死鄭重華的心都有了。

大不了抽死了他,再給熙兒尋個更好的駙馬!

鄭寧月低聲急切道:“那件事後,父親罰兄長跪祠堂,堂兄也說了既然兄長不是有意,終究人死不能複生,便到此為止不再計較,沒想到堂兄會謀劃暗殺兄長,鬧成這樣……如今可怎麽辦才好?”

太子眉頭能夾死三隻蚊子:“既是心愛的女子,還曾是他豁出命也鬧著要娶的人,你們怎麽會真的以為他能不計較?若早有防備,也不會鬧成這樣。”

鄭寧月又是心急又是迷茫,一時間不知道該如何了。

她也很是懊悔的樣子。

可再懊悔,也無用了,得想辦法處理當下的麻煩。

鄭寧月深吸了口氣,神色忐忑地望著太子:“太子表哥,這件事……能壓下來麽?可否把這件事,交給鄭家處理?”

太子長吸了口氣,穩著心緒擰眉道:“如何壓得下來?阿月,這不隻是鄭家內部的骨肉相殘了,熙兒重傷至此,不能沒有一個交代。”

如果隻是鄭重華受傷,自然可以留給鄭家自己處理。

可如今,薑明熙險些沒命,那就不是鄭家的事情了!

隻薑明熙那一箭,鄭風華就是死罪。

鄭寧月道:“那若是讓元華公主不追究呢?能不能請陛下將此事交給鄭家處理?”

太子有些難以置信,要不是麵前的人是鄭寧月,他都想發個火了。

他又吸了口氣,盡量維持好情緒:“阿月,你一向是講理且懂事的人,你覺得這件事,鄭家有臉讓熙兒不追究麽?”

鄭寧月一時語噎。

確實沒有。

鄭重華是薑明熙的未婚夫,卻醉酒玷汙了鄭風華的妾室,導致那女子一屍兩命,也導致了這次的血光之災,還累得薑明熙重傷險些丟了性命。

這件事,是鄭家的汙點,是鄭風華的恥辱,也是薑明熙的。

而鄭家在此之前,還隱瞞了。

可那元華公主如此癡心於鄭重華,便是在意,也不會太過計較吧,說不定為了鄭重華,她會息事寧人呢?

鄭寧月心中盤算著,卻聽太子道:“孤會將此事如實告訴熙兒,也上稟父皇,該如何處置便如何處置,阿月,你別怪孤不講情麵,鄭家是孤的母族,孤也希望鄭家好,但是有些事情無法徇私。”

鄭寧月張了張嘴欲言又止,卻不知道該如何勸說太子。

一旦如此,鄭鄭風華必死無疑,二房定會恨上長房,三房四房也會心懷芥蒂,鄭家必定要分崩離析的。

不行,她一定要去找元華公主,讓元華公主勸太子。

即便太子會對她不滿也沒關係,反正這人好哄,她過後想辦法安撫就是。

得到了疑問的結果,太子又看到了下麵等著他的陸引,便顧不上和鄭寧月多言了,和鄭寧月說了一聲,便去和陸引商談後麵的事情。

鄭寧月也趕緊去了隔壁,見薑明熙。

鄭寧月被迎著進內殿,便看到薑明熙喜形於色的模樣。

不等鄭寧月坐下,薑明熙就急忙問:“郡主,你是來跟我說重華哥哥的情況的麽?他如何了?可曾問起我啊?”

鄭寧月坐下,勾起一抹婉約柔和的笑,“兄長還好,就是傷重虛弱,太醫說好好養著恢複就好了,他……他問及公主了,我跟他說了公主病倒被帶回慶城宮中了,他挺擔心的,還讓我派人回去看看公主如何呢。”

其實鄭重華沒問過薑明熙的事情,本就沒什麽力氣說話,說得最多的,還是有人害他,讓一定要查出是誰,把那個人大卸八塊。

薑明熙虛弱蒼白的臉上略有些羞澀,開心道:“我就知道,重華哥哥醒來一定會惦記我的,你們依著他,假裝派人去看,然後還說我挺好,讓他不必掛念我。”

“好,聽公主的。”

鄭寧月應聲說著,之後便為難著不知道如何開口了。

薑明熙隱約看出來她有事,睜大了眼忐忑道:“郡主是有什麽事情想和我說嗎?難道其實重華哥哥不太好?你可別有什麽瞞著我啊,不管如何,你都要和我說實話的,我不能去看他,總得知道他真實的情況。”

鄭寧月故作遲疑後,鼓起勇氣道:“公主放心,兄長和我說的情況一樣,沒有隱瞞你,是有一件棘手的事,鄭家和兄長都需要你的幫助。”

薑明熙鬆了口氣:“原來不是重華哥哥情況不好啊,那就好,有什麽事需要我幫,你就說我,隻要我能做,我一定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