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該防著的,朕準備了這麽多年的大計,自不能被他們給破壞了,淮南王府的王位,也隻有朕教養長大的陸引可以繼承,否則也就不需要存在了,”
皇帝尋思了下,道:“聽聞前日晚上,陸引還把那個陸亨給打了一頓,朕倒是沒問怎麽回事,你找個人,去傳陸引來,朕也該問問他怎麽回事了。”
付內官立刻去辦了。
陸引還不知道人在哪,去找要些時間,皇帝便先召見了孟懷生,吩咐了些事。
等陸引被找來,已經是半個時辰後了。
一天兩夜過去,陸引臉上還有淤青,因為他沒用藥,所以消散得慢,還能看得出來。
陸引穿著鎧甲進來的,一進來便恭敬行禮:“臣,參見陛下。”
“平身。”
陸引起身,挺直身板站著,卻垂著眼瞼,流露著恭敬。
皇帝盯著陸引臉頰上的淡淡淤青,問:“臉上的傷,用過藥了?”
陸引道:“多謝陛下關心,小傷罷了,不需要用藥。”
皇帝點頭,很滿意陸引的這份心性。
“為何要打陸亨?”
陸引不意外皇帝會知道,也並不多問,好似有什麽事情是心照不宣的,隻回答道:“因為聽到了一些狂妄之語,忍不住打了他。”
皇帝哼笑:“然後被他打傷了臉?朕記得,你身手不錯,那陸亨看著可不像是你的對手,怎麽會打得到你?”
陸引如實道:“是淮南王為他兒子出氣打的,臣不好還手,以免授人以柄。”
皇帝點頭明白了。
陸引和淮南王父子不和,皇帝是知道的。
他也很樂見這樣。
陸引對淮南王心懷怨憎,不會與之和睦,但是皇帝這十幾年來對陸引諸般照拂疼愛,視若子侄,陸引不說也視他為父,好歹必定是真心崇敬的。
這樣,等陸引繼承了淮南王位和陸家兵權,淮南和陸家軍,才能真正受他所控。
皇帝問:“為何打陸亨?”
陸引也不隱瞞,將那天晚上他聽到的,差不多都告訴了皇帝,包括那一家子對薑明熙的覬覦謀算,以及想要破壞婚事和除掉陸引的計劃。
還有他們,尤其是陸亨對大榮氏的貶低也連帶說了,因為隻有這個,才能最能說明陸引為何對陸亨大打出手。
皇黑著臉怒道:“他們不會樂意你和臨安順利成婚,想要謀害你倒也不稀奇了,可竟然敢覬覦元華,當真是狗膽包天。”
先是孫成昊,現在又是陸亨……
陸引帶著她,並未接腔說什麽。
皇帝冷哼道:“既然陸亨想要來京城娶個妻子,那朕就賜他一個。”
陸引這才問:“陛下打算賜誰?”
皇帝道:“這麽急著問?你是怕朕賜個好的給他,讓他借勢?放心好了,朕怎麽可能讓他如願?你是朕看著長大的,又是朕的女婿,朕不會讓任何人威脅到你,何況,那一家子貨色,朕都瞧不上,不會叫他們得意的。”
陸引道:“陛下誤會,臣自然知道陛下對臣的拳拳愛護之心,並不是擔心這個,臣隻是覺得,還是盡量莫要糟蹋好人家的女兒了。”
言語間,盡是對陸亨的嫌惡。
皇帝頷首道:“倒也是這個理,那就不給他賜婚了,隻是總得想辦法敲打他和淮南王夫婦才是,否則,他們還真以為這裏是淮南,想什麽是什麽,對皇權毫無敬畏之心。”
陸引道:“他們是慣於把自己當回事了,在淮南的時候,天高皇帝遠,他們上麵沒人壓著,他們權柄地位最大,到了京城,轉不過彎來,隻當自己依舊高高在上,不好好敲打震懾一番,確實是不行的。”
頓了頓,他又道:“隻是,尋常的敲打震懾是不夠的,元華公主那日都讓陸明珠斷手了,陛下也不曾偏幫他們,反而明顯也在幫著元華公主打壓他們,可他們似乎並沒當回事,反而因此記恨元華公主,意圖若能成功娶的元華公主,以後帶回淮南好好磋磨,為今次的事情報仇呢。”
皇帝陰沉著臉冷斥:“妄想。”
陸引道:“確實是妄想,所以,得給他們一個更大的教訓,他們才能真的長記性,知道什麽該做什麽不該做,才能學會安分守己。”
皇帝聞言,瞧著陸引,一時間沒有說話,目光盡是審視。
他自然聽得出來陸引言語間的攛掇之意。
陸引顯然是在挑撥他去對付淮南王一家。
那剛才陸引說的這些,又有多少真假?
他一直知道陸引對淮南王一家的憎恨,想要為母報仇,想要為自己出口惡氣,隻是拘於諸多原因,陸引很難親手報仇。
莫要說報仇了,陸引連離開京城回淮南都沒機會。
如今淮南王帶著小榮氏和一對兒女進京,是陸引報仇出氣的機會。
而這個機會,卻也不是他自己能做什麽,而是可以借刀殺人。
而自己這個皇帝,就是陸引最好借的刀。
皇帝是有些不高興的。
但是也不是不能理解陸引。
到底陸引在他眼皮子底下長大,又確實是得他喜愛信任,將要成為他的女婿,還是他最看好的淮南王府繼承人,皇帝也不是不能縱容陸引的這點小心思。
皇帝問:“那你覺得,該給一個什麽樣的教訓,才能讓他們真正長教訓?”
陸引一副沒察覺皇帝試探之意的樣子,當即道:“臣以為,他們最大的指望就是陸亨可以取代臣,若是讓陸亨連取代臣的資格都沒有了,那他們應該就能消停了。”
皇帝聽言,眼眸眯起。
“你是說,要陸亨……死?”
陸引道:“或死或殘,效果都是一樣的,當然,死了最好。”
皇帝嗬了一聲:“你小子,倒是半點不顧及手足血緣啊。”
陸引含恨道:“在臣心裏,陸亨從不是什麽手足血緣,隻是臣的仇人之子,或許陛下不知道,臣的母妃,在陸亨之前就有過一個孩子,隻因為小榮氏不願意母妃先生下淮南王的長子,他們便讓母妃小產了,要不是祖父垂憐,其實臣幼時便也夭折在他們手裏了。”
“他們為了陸亨,扼殺了母妃的第一個孩子,那才是臣的手足,而後來為了小榮氏能夠被扶正,為了陸亨的嫡長子身份,他們謀害了母妃和未出生的妹妹,在臣心裏,他們從不是什麽血緣至親,隻是仇人。”
陸引毫不掩飾的仇恨,讓皇帝也很滿意。
他就喜歡陸引在他麵前毫無保留的坦誠模樣,讓他明確的感覺到,自己是把陸引牢牢掌握在手裏的。
皇帝緘默思索片刻,直盯著陸引,問:“阿引,你是想讓他們這一次,有來無回麽?”
陸引瞳孔一縮,抬眼看著皇帝,對上皇帝沉著銳利的眸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