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道:“也說不定,不過以朕看來,永康沒那麽蠢,她這樣,隻能是不給自己留後路,會更惹怒朕,讓自己死無葬身之地。”
不管是永康長公主知道鄭皇後逼殺霍皇後的事情,還是永康長公主自己給霍皇後下毒的事情,永康長公主都肯定不敢告知旁人,連她的駙馬都估計是不知道的。
但是作為她的心腹婢女,與她如影隨形,彩蘭知道不奇怪。
她既不敢告訴別人,那日事發突然,彩蘭刺殺後,眾人到了元華公主府,之後薑明熙身邊的兩個婢女捅出那些秘密,永康長公主就入獄了,她沒有時間留所謂的後手。
柔貴妃凝眉猜測道:“那難道是衝元華公主府傳出的?”
皇帝道:“朕猜測,隻怕此事和老三脫不了幹係。”
“祈王?陛下何以見得?”
皇帝道:“那日元華身邊的兩個婢女回稟元華遇刺經過時,捅出了永康告訴元華霍皇後被皇後逼殺的事情,當時,老三的王妃也在當場,她聽到了,你覺得她會不告訴老三?老三知道了,這麽好攻擊皇後打壓太子的把柄,他會放過?”
柔貴妃狐疑道:“可陛下拍了人查散播流言的源頭,也查不出半點,若是祈王,他能做的這般周密?”
皇帝冷哼:“他不能,孫家呢?那孫家,可不簡單。”
之前孟懷生查那些事,矛頭指向孫家和祈王母子,雖然孟懷生後來提出了疑慮,覺得一切都不對勁,反而說薑明熙有問題。
可後來一番監視探查,薑明熙並無不妥,那就是孟懷生想多了,一切都是孫家和老三母子的問題了。
這次的事情,孫安如知道了,之後又傳成這樣,把皇後推上風口浪尖,太子也因為母子關係受牽連,得利的,便是老三。
柔貴妃道:“陛下,若是如此,那祈王當真是居心叵測,就算皇後有錯,陛下該處置,可聖心自有裁決,決不能是受他設計逼迫,”
“先前太子殿下能逼您處置鄭寧月,那是因為陛下疼太子,確實太子也是為了自己的母親和妻子要公道,可祈王又並非此事受害之人,連元華公主都不曾跟陛下鬧,輪得到他逼迫陛下?陛下可不能縱容。”
皇帝暗惱不易,咬牙道:“朕自然不會縱容,這個逆子,還有孫家,朕也該再敲打一下了。”
還以為先前的賜婚,讓孫家長記性了,沒想到,竟然這般不把他的態度當回事。
柔貴妃問:“陛下打算如何敲打?”
皇帝道:“朕好好想想,總得好好安排,此事再說,如今朕在想一件事,愛妃覺得,朕若是把鄭闊的庶女許給太子為良娣,可妥當?”
柔貴妃側目:“陛下是要表明對鄭家的庇護?”
皇帝道:“正是,朕還是不想放任鄭家沒落下去的,可如今鄭家本就接連受創,現在元華落胎,和鄭家算是沒有關係了,皇後又鬧出這等風波,廢後是必然的,這對鄭家是雪上加霜,”
“朕有心扶持,可鄭家除了懷陽侯,竟然無人可用了,連安陽伯爺是個不能用的,再這樣下去,朕一手扶持起來,曾鼎盛的鄭家,就得迅速衰敗了,”
“朕留意過,鄭家有適婚的女兒,鄭闊的一個庶女,今年便及笄了,可送進東宮做太子的良娣,日後太子登基,封個貴妃,也算是鄭家的一重榮光了。”
太子良娣,是有兩個名位的,之前給了闕氏女一個,如今還有一個。
柔貴妃心裏隻覺得諷刺得很。
鄭家對皇帝,有從龍之功,卻並無多大的恩義,可皇帝卻一心扶著,讓鄭家鼎盛一時,隻在皇權之下,如今連鄭家要敗落他都想盡辦法為鄭家謀算。
可當年,她的姐姐姐夫,都對皇帝恩重如山,先太後也對他和他的亡母都有恩,養他長大很是疼愛,霍家對他也有恩,她父親對皇帝有過騎射教導之恩,她的兄長,也和他有同窗袍澤的情分。
可他絲毫不曾顧及,恩將仇報毫不手軟。
如今對於鄭家,倒是厚待得很。
不過,她大概也明白了,鄭家是他扶起來的,他給予鄭家如此殊榮厚待,鄭家若是敗落,其實就是他的無能。
他要鄭家鼎盛尊榮,鄭家就得如他所想的那樣才對,而鄭家的迅速敗落,是脫離他掌控的,他不喜歡這樣。
他這是把鄭家的興衰,當成自己的君權成就了。
就像養一條狗,養大了養好了,是成就,可狗生病了要死了,自然不痛快。
柔貴妃按下心中的嘲弄不屑,輕聲道:“陛下這樣打算也行,隻是太子不知道會不會同意。”
皇帝道:“他會同意的,而且,此事由不得他同不同意。”
“那就如陛下所言就是。”
說著,柔貴妃打量著皇帝,看出皇帝另有心事,似乎很有默契一樣,握著皇帝的手刀:“其實,陛下是想要複位鄭寧月的吧?”
皇帝反手握著柔貴妃的手,感慨道:“果然是愛妃了解朕,朕確實是想的,如今若想表明朕對鄭家的庇護,穩住鄭家當下的局麵,複位鄭寧月,讓鄭寧月好好生下腹中的孩子,是最直接有用的,但是想想也就罷了。”
鄭寧月若是放回,隻怕嚴首輔第一個不同意,朝中也必然群臣激昂的反對。
而且,鄭家本就處於輿論之中備受指摘,沒什麽好名聲了,這個時候,不顧是非的放回鄭寧月複位,隻會適得其反。
柔貴妃淺淺笑著,勸慰皇帝道:“陛下,不急呢,如今到底還有臣妾在,臣妾是鄭家出來的,太子也是鄭家的血脈,隻要陛下對臣妾和太子都好,讓我們地位穩固,鄭家也不會差到哪裏去,等以後鄭寧月誕下孩子,如今的風頭也過去了,陛下再好好籌謀這些吧。”
皇帝覺得柔貴妃所言很對,點頭道:“愛妃所言極是,不過正因為如今這般,鄭寧月腹中的孩子,更不容閃失,愛妃務必讓人照料好了,若是皇子固然好,若是公主也不差,定然要平安生下。”
柔貴妃笑道:“一會兒陪陛下用了午膳,臣妾就親自去北宮瞧瞧。”
“嗯,有勞愛妃了。”
。
“柔貴妃親自去了北宮?”
皇宮某處宮殿中,一個衣著華麗的中年婦人驚聲問來報的宮人。
宮人回話:“是的,娘娘,柔貴妃陪陛下用過午膳就去了,還吩咐人準備了許多孕婦養胎的好東西後麵送去,看著比之前上心得多。”
聞言,婦人氣得捶桌。
“母妃消消氣。”
說話的是三皇子祈王。
而宮裝婦人便是麗妃。
麗妃沉聲道:“母妃沒有生氣,隻是不甘心,陛下必定是更看重鄭寧月的那個孩子了,如今皇後是保不住了,有太子和柔貴妃在還不夠,陛下還想著鄭寧月的孩子來扶著鄭家,看來鄭寧月複起不遠了。”
說著,她有些擔心的問祈王:“皇兒你說,若皇後被廢,朝中必定諫議立繼後,陛下會不會讓鄭寧月做繼後?”
祈王忙道:“母妃,你多慮了,繼後不可能是鄭寧月這樣一個名聲不堪的廢妃,隻是柔貴妃最得盛寵,就怕父皇會力排眾議讓她做繼後。”
這個,麗妃就很篤定的否了:“不可能,柔貴妃出身不好,是鄭闊那老匹夫外邊兒尋美尋到獻給陛下的玩意兒,能做到貴妃已經是極致,陛下再寵愛她,也不會讓她做繼後。”
祈王一想到柔貴妃的出身,便也深以為然,隨著心思一動,笑道:“其實,要說做繼後,母妃是如今宮裏最有資格的,不如兒臣過後推動一番,看看能不能讓父皇冊封母妃為繼後?這樣,母妃不僅能一償宿願,兒臣也能有個嫡出的名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