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明熙好似很怕薑明旭抓著此事去跟皇後發作,抓著薑明旭的手臂,焦急懇求:

“太子哥哥,皇嬸是你的親生母後,我知道你素來疼我,可是你不要為了我去惹她不高興。”

她低下頭去,掩去豔羨和無奈,輕聲說:“她其實沒有錯的,臨安妹妹是她的親生女兒,我隻是侄女,哪個當娘的不疼自己的孩子,我也不會討她歡心,她不幫我也是應該的。”

可她原本,也是有娘親的人,也是被娘捧在手心嗬護備至的小公主。

可是當年,她的娘親,堂堂一國皇後,被逼著殉了那一場宮變,被迫留下她一個人。

美其名曰,為她的父皇殉情。

嗬。

她這樣羨慕又難過的樣子,太子很是心疼,他拍了拍薑明熙的肩頭,無奈地問:“熙兒,你不是覺得她沒錯,你是怕孤若為你去找她,她以後會對你更不好吧?”

薑明熙張了張嘴,想要否認,可在太子的注目下,無法違心,隻能咬唇垂首。

太子見狀,更加有數了:“你放心,孤一定會護好你的,有孤在,日後定不會再讓你受欺負受委屈。”

薑明熙聞言,滿目動容:“太子哥哥……”

太子拍了拍薑明熙的肩背,溫言細語的安撫:“別擔心,也別亂想了,孤先傳太醫來給你複診,然後給你傳膳,你先吃些東西,好好養病,旁的都交給孤。”

“嗯,謝謝太子哥哥。”

太醫來了後,複診一番,確定薑明熙已無大礙,隻需要安心靜養一些時日,好生用藥便可。

之後,又傳膳給薑明熙用。

薑明熙身體虛弱,吃了點膳粥便又要休息了。

瞧著薑明熙睡著後,太子吩咐人看著薑明熙,便冷了臉,怒衝衝的離開了披星殿。

他走後不久,輕容進來替了緋月,守在薑明熙身邊。

“公主,太子怒然而去,當是去找皇後了。”

薑明熙睜開眸子,平靜無波的望著上方的帷幔頂,蒼白的唇勾起一抹冷笑,極盡譏諷。

她有氣無力地輕喃:“他一直以為鄭皇後賢德溫柔,母子之情也素來深厚,如今這一遭,美好的母親變得醜惡狠毒,即便不會母子失和,也得生出隔閡了。”

皇後和太子不和,可不隻是母子不和那麽簡單,牽扯的是朝堂,是皇帝和鄭家!

不枉費她這麽多年的偽裝經營。

弱者,果然都是惹人垂愛信任的。

“公主可要給他們添一把火?”

薑明熙微搖頭:“不必,凡事過猶不及,做多錯多,就讓他們鬧騰吧,我該做的都做了,接下來,隻需要好生養病即可。”

“是。”

接著,薑明熙真的睡著了。

輕容見她睡得沉,一時半會兒醒不來,出去忙事情了。

殿門關上,那邊的窗就被打開了,悄無聲息地躍進來一個人影。

陸引掃視一圈後,徑直走向那邊的床榻。

站在床榻邊居高臨下地看著她沉靜地睡顏許久,確定她是真的沉睡著了,他上前坐下。

如鷹隼般的眸子盯著她臉上和脖子上的傷痕,陸引伸手過去輕輕觸碰著,很快又收回了手。

目光不明的凝著她好一陣後,他挪來目光,看向皇宮的某個方向。

眼底是無盡的冰冷。

太子來尋皇後時,皇後剛從臨安公主那裏回來。

昨日臨安公主被杖責二十,皇帝下令重責,直把人打得皮開肉綻最終暈厥。

堂堂嫡公主被當眾廷杖,身上疼,心裏更受不了,臨安公主羞憤欲絕,鬧騰個沒完,傷口幾度撕裂。

皇後因是養病的名義懲戒,並沒有被皇帝解禁,得知女兒受此委屈還不肯好好就醫,也顧不得了,直接跑去守了女兒一夜。

回來後問了宮人,得知太子一夜都守在披星殿,皇後對這個兒子,不滿到了極點。

即便太子不來,她也想傳召太子來問責。

見太子來了,皇後一改往日的慈母柔情,怒然嘲諷:“太子還知道來這邊?本宮還以為,你隻認薑明熙那個賤種是妹妹,渾然忘了自己的親妹妹了。”

太子錯愕:“母後,您怎麽能這樣說話?”

昨日臨安也說薑明熙是賤種,現在皇後又說,可見臨安的口癖是從皇後這裏學的。

一國之母,竟如此粗鄙刻薄。

鄭皇後尖銳道:“本宮怎麽說話了?哪裏又說錯了?你害得你的妹妹被廷杖重責,還守著薑明熙一夜,卻不來看看不顧你妹妹死活,如今你還來做什麽?本宮怎麽會有你這種吃裏爬外的兒子?”

太子難以置信,痛心道:“母後,分明是綽兒去欺負熙兒,險些要了熙兒的命,您怎麽能說這種罔顧是非毫無道理的話?你太不可理喻了!”

“你說什麽?!”

這個逆子,竟然如此說她!

太子咬牙道:“綽兒被父皇杖責,是因為她犯了錯,她恩將仇報,竟然將還在病中的熙兒打得險些沒命,難道不該罰麽?熙兒因為我的親妹妹遭此橫禍,兒臣不該守著她麽?”

鄭皇後怒笑:“什麽恩將仇報?分明是薑明熙惡意挑撥,陛下才懲罰本宮和綽兒,還假模假樣的求情施恩,怎麽,我們母女還得感恩戴德了不成?”

太子也忍無可忍,厲聲叱問:“難道熙兒說錯了麽?您這些年沒有苛待她?綽兒沒有欺負她?您敢說您這些年善待她了麽?”

鄭皇後噎住,臉上閃過心虛。

太子看在眼裏,愈發的失望。

果真如此。

他以前怎麽就那麽輕易被蒙蔽?一葉障目的以為自己的母親賢德美好,以為妹妹隻是單純驕縱……

都是假的。

都是他的錯,沒有注意到這些,看不透母親和妹妹的歹毒,才害得熙兒吃盡苦頭。

太子痛心疾首:“母後,熙兒年幼便失怙失恃已經夠可憐了,父皇厚待她,不僅是為了安撫上下,也是因為憐她,您也是母親,您也有兒女,怎能如此對待一個孤女?”

皇後惱羞成怒道:“夠了!太子,你這是在指責本宮?你好大的膽子,本宮是皇後,是你的母親,你這是大逆不道!”

太子無畏於皇後的怒火,隻覺得心痛愧悔。

“母後,您太讓兒臣失望了,您身為皇後卻持身不正,也確實難以統領後宮,父皇的處置正好,您接下來,還是好好養病自省吧。”

聽見這番義正言辭的話,皇後豁然變色,站起來咬牙問:“你什麽意思?你不打算給我本宮求情了?”

太子昨日回來後,見過皇帝便來見皇後,當時以為皇後當真受屈,以為其中有誤會,原本說了過後會幫皇後求情,讓皇後免於責罰收回宮權。

可如今……

他巴不得皇後繼續關在這裏,免得出去了害人害己。

太子傲然鏗鏘道:“是,兒臣不會求情,還會建議父皇,罰母後抄經自省。”

皇後臉都綠了,勃然大怒:“你這個混賬不孝的東西!”

她抓起一旁的茶盞,直接砸向太子,太子沒躲,穩穩站在那裏,被砸到了額頭。

茶盞落地碎裂,太子被砸到的地方也破皮沁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