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城起身一看,腰間佩劍不見了。

此女居然能神不知鬼不覺地取了他寶劍,崔城暗暗吃驚。

眾人大聲叫好,都為白鳳羽呐喊喝彩。崔城走到台下,施禮道:“姑娘,此寶劍乃家父所贈,非同尋常之物,還請姑娘還給在下。”

白鳳羽望了望他空空的掌心,搖了搖頭,突然拔出劍朝他刺去。

崔城反應敏捷地躲過。她又一劍斜刺過來。崔城隨手抄起腳邊的凳子擋住。

眾人見了,都拍手叫好,興致更濃。

“好啊,好啊!好身手!花魁就是這白家小娘子拉!”

“對呀,這位公子!你若能打贏花魁娘子,今夜就獨占花魁,抱得美人歸!”

兩人在眾人的起哄聲裏,來來往往,鬥的不可開交。白鳳羽持劍,雖然不依不饒,但崔城一味躲閃,白鳳羽卻不能傷他分毫。

三俏姨立在樓梯上,臉色越來越難看。白鳳羽雖然自小學了些功夫,但隻是花拳繡腿,並沒有這麽好的身手。正猶疑著,卻見對麵過道裏踉踉蹌蹌地奔出來一個人來,衣衫不整,三俏姨一看不由怔得目瞪口呆。

那不是別人,正是白鳳羽。

那樓下的又是誰!?

三俏姨驚得差點從樓梯上摔下去。天哪!那是不恨!隨即三步並作兩步,跑到對麵,將白鳳羽又推進屋裏去。那白鳳羽正換衣服準備登台之際,卻被人搶了衣衫一掌打昏過去,醒過來,隻覺得外麵鬧哄哄的,恐怕錯過了花魁選舉,立即爬起來往外求助,卻又迎麵被三俏姨不由分說地拖進屋裏。

三俏姨安頓了真的白鳳羽,出來一看,正瞧見不恨一劍朝崔城胸口刺去,被崔城兩指扣住劍身。她用力抽劍卻怎麽也抽不出來。

“姑娘。別打了,你若喜歡這劍,送了你便是。權當在下冒昧了。”

不恨眼神一冷,另一手掌去握劍身,崔城急忙放手一掌將劍撇開,但還是沒來得急,不恨手掌拉了一條長長的口子,從食指下根一直延伸到手腕處,頓時血流如注。

眾人見事情似乎鬧得太大了些,都見血了,拜了興致,唏噓歸坐。

三俏姨急忙跑下樓來,見不恨左手掌滴滴答答地血水直往下滴。

“姑娘,在下不是有意的。”崔城愧疚不及連忙道歉。不恨隻握著劍不言不語,眉心微微皺著。

三俏姨道:“公子,別怪我姑娘,她自小就這脾氣,喜歡舞刀弄槍。見人家腰裏別著寶劍,就當是高手,非要討要幾招不可的。今兒吃了虧流了血也算的了個教訓,往後再不敢造次。”又轉頭對不恨道,“還不跟公子賠禮道歉。寶劍還給人家。”說著去取不恨右手中寶劍,使了幾次,不恨卻緊緊握著不鬆手。

崔城道:“姑娘若喜歡這劍,就留著吧。”

不恨聞言,終於抬頭看他,崔城觸到她目光,不由一愣,無由來一陣心悸。

三俏姨還是奪下寶劍,交給崔城。“公子,你看,丫頭已經受傷了,恐怕今晚不能再伺候您,還請見諒。”

不由分說將不恨拉上樓去。崔城握著劍,那劍柄上還有白鳳羽掌心的餘溫。心裏兀然籠上一抹煙雨,呆若木雞地立在下麵,好半晌才被林就一聲叫喚驚醒。

樓上廂房內,三俏姨急忙拿藥替不恨止血。不恨別過臉去,默不作聲。

“你太任意妄為了。也隻有主上忍耐得了你。”

“他也可以不忍我。”不恨淡淡地回了一句。

三俏姨歎了口氣。男人女人總逃不過感情的網

羅。她又想起自己年輕時來。那時她還不過是離愁居小小的歌姬。每到夜晚登台唱曲為客人助興。一夜一個男人跨進這喧囂裏,也跨進了她的心裏。那男人買下離愁居讓她搖身做了老板娘,可是老板娘又如何,終究逃不過紅塵俗世的牽絆。

她愛他,隻是他不知道,到死也不知道。因為他心裏早已有了另一個人,知不知道已經沒有任何意義。

崔城從離愁居回到宮中已是月移中天。他一個人坐在涼亭裏,四麵灌進來的風還很清冷。桌上擺著一壺酒,他將喝空的杯子放下,再要斟酒,卻看見橫在一邊的寶劍,端詳了半天,臉色卻越來越蒼白。

“太子殿下。”

抬頭期期立在亭子口,扶著亭柱,擔憂地看著他。

“還沒睡?”

“嗯。”她走到他身邊的位置坐下來,輕聲道:“我適才在書房裏抄佛經。為公主——希望她來生沒有痛苦,能夠幸福地生活。”

宮中出現公主善的鬼魂一事,在暗地裏傳得沸沸揚揚。崔城沉思片刻不知怎麽腦中閃現一個人影,白衣蒙麵,隻一雙眼睛默默地注視著他,眼神裏藏著難以捉摸的訊息。

他又自斟了滿滿一杯酒,怔怔地望著酒杯,一輪明月映在杯中,白晃晃的影子輕輕地浮動。

崔城將杯中酒一飲而盡,長長籲出一口氣以平複此起彼伏的痛,隻要一閉上眼睛,就會想起那對眼睛,哀傷而憤怒。

四周靜悄悄的,兩個人都沒有再說話,就這麽安靜地坐著。

也更深了,崔城起身,抬眼望向無盡的蒼穹。天河,星星密布,月色如水。想起善兒在園中撲蝶的樣子,真想做一隻自由自在的蝶,哪怕朝生暮死,隻願花影成雙。可一切都太遲了,太遲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