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那天她真的都聽到了,可是卻裝著若無其事。她恨他,她的恨從刀刃上穿過來,從她顫抖的手指上傳過來,從她痛苦的眼神裏傳過來。
“你動手啊。”他又大聲說了一句。
不恨看著他手卻一直抖個不停。她有多恨他,恨得連殺死他都沒有勇氣。這個人救她、愛她,卻原來隻將她當作完成複國大業的棋子。
賈世英等人就是因為他是公主善的駙馬,才積極響應他推翻大崔。當她在漆黑的樓道了聽見他說出自己是漢南駙馬的時候,樓道裏黑黑的,她真的以為自己在做夢。
她的身邊有太多的欺騙了。可沒想到她以不恨的身份出現,還是有人騙她,而這個人就是西樓,就是給她新生命的湛西樓!
“為什麽?真的隻是因為我是公主嗎?”她的眼淚不爭氣地滾下來。
西樓心上一疼,情不自禁想伸手替她擦掉淚痕,可終究還是忍住了。
不恨道:“如果你隻是利用我達到你的複國大計,那麽現在你成功了。請你放了崔城,否者我不會答應你做回公主善,你沒有公主善便得不到前朝遺民的擁戴,你想登上帝位,坐擁天下恐怕沒有那麽容易。”
她抬起頭,用威脅的口吻對他說話,她知道西樓絕不會放走崔城的,他雖然表麵上答應她,但暗地裏還是派人跟蹤崔城,乘崔城不注意的時候殺死他。
西樓隻是看著她沒有回答。不恨將刀迅速收回往卻往自己脖子上去。“你答應不答應?”
“你幹什麽!把刀放下!”西樓到底急了,欲上前奪下不恨手裏的刀,不恨迅速往後退開幾步。崔城也看得膽戰心驚,忙叫她放下刀。
不恨不停,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西樓。西樓最終還是妥協了,他閉上眼,頹廢地一揮手,押著崔城等人的侍衛退了下去。林就急忙上前,護住崔城三人,怕西樓突然變卦。
見到西樓放人,不恨手裏的刀並沒有拿下來。她道:“我不相信你,我要看著他們出城才放心。不許跟著。”
西樓無奈隻好令手下都退了。崔城等人出了城,見果然沒有人跟來。不恨將刀丟到
路邊的草叢裏,轉身欲往回走。崔城一把抓住她:“你要去哪?”
不恨扯開他的手,還是一聲不響地往回走。崔城追上來:“善兒,你要去哪?”
“公主,你不跟我們一起走?”期期也追上來道。
“我能去哪裏?如今我還能去哪裏?”
崔城急切地擋在她麵前,不讓她走。“善兒,一切都過去了。我們離開這裏。”
“離開?你不嫌太晚了一點嗎?當初你當應勸你父親休兵,可沒想到你不但沒有勸阻,反而跟他一起謀反。”
“善兒,對不起,我身不由己。”
“身不由己?是的,你是身不由己,那麽你呢!”她猛地盯住期期,厲聲問道,期期嚇了一跳,到底心裏虧欠,低下頭不敢言語,
不恨心痛道:“你們每個人都有千百種理由。父親有理由把我指給別人,母親有理由自縊,期期有理由潛伏在我身邊虛情假意達十年之久,你更有理由——口口聲聲說愛我,卻逼我走上這條不歸路——”說著話眼淚悄然滑過臉頰。崔城知道她自小愛哭,可這次卻不一樣,從前流出她身體的都是淚水,如今是血是心。他陡然跨步到她麵前,剛伸出手,善兒卻像一片落葉忽然被風吹開般避開他的懷抱。
“善兒!”他痛呼出聲。
不恨卻淒楚地笑了,道:“我不叫善兒,善兒早死了,被你們逼死了。我是不恨!是見不得天光的不恨!是殺人無數的不恨!是善兒的怨恨幻化出來的怨靈!”聲音陡然變亮,成了歇斯底裏的怒吼,身體不住地往後退著。
崔城心痛如絞,伸手去拉她。不恨忽然甩袖,袖管裏的荊棘刺“咻咻”飛了出來,崔城卻沒有躲閃,不恨到底不忍,手下動作也偏離了許多,崔城躲避綽綽有餘。可他卻依舊站著沒有動,鋒利的荊棘刺割破了他的衣服,刺破了他左肩。他竟然一點也感覺不到疼痛。
是呀,崔城給不恨造成的傷害遠遠不隻如此。她哪怕此刻就要了他的命,他也甘之如飴。
不恨看著他左肩滲出的血紅,冷聲道:“那麽我們兩清了,再也不欠彼此。”
言
罷便轉身往城內走,沒走幾步,卻聽見期期的尖聲驚叫。不恨聽見有人倒下的聲音。
“太子殿下,你怎麽拉!”
不恨回頭,看見崔城倒在期期懷裏,雙目緊閉不省人事。她急急地奔到麵前,喚了一聲:“城哥哥!”
她出手不重,他的傷隻不過淺淺的一層皮肉割破,可是看他嘴唇由紅變紫,臉頰顯青,明顯是中毒了。
她急忙取出荊棘刺,放到鼻下一聞。
“有毒!”
她握著荊棘刺的手關節哢哢作響。湛西樓,太卑鄙了,居然在她的荊棘刺上下毒!
“期期,你帶城哥哥去邊塞。我回去拿解藥。會盡快追上你們。你們在路上不要等我,也不要停下來。”
她匆匆交代一句便起身往城內去。
西樓果然在城內等著她,身邊沒帶一個侍衛。他果然胸有成竹,知道崔城到不了邊塞便會毒發身亡,怪不得他會答應放他們走,原來早就謀算好了。
“解藥拿來。”
她毫不客氣地伸手要解藥。可是西樓一臉迷茫地道:“什麽解藥?”
“拿來!”不恨不想跟他糾纏,直截了當地道,“你還裝什麽,如今天下都是你的了。”
西樓笑道:“正如你所言,如今天下都是我的,我還用得著再騙你嗎?”
不恨一愣,忽想西樓用毒精深,如再拖延恐怕崔城性命不保,遂擺開架勢咬牙切齒地道:“你到底給不給解藥?”
西樓饒有趣味地看著她。“怎麽?要跟我動手嗎?你的武功可都是我教的。”
“那又怎樣?”
“那就讓你輸的心服口服,乖乖地嫁給我,做我的國後。”
“休想!”不恨已是氣急,率先一招進攻。
西樓不費吹灰之力躲開,反守為攻。正如他所言,不恨的武功都是他教的,路數他一清二楚。不下幾招,不恨便處於被動,正要被西樓擒住之時,有人飛身躍下,捉住她後襟退開好幾步,接著麵前炸開一個散彈,他們借著煙霧飛跑出好遠。
定下來看時,不是別人正是林就。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