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黑了,不恨還沒有回來。西樓站在梨花樹下開始擔憂起來。
煙霧散開的時候,麵前已經沒了不恨的身影。東去領著一班侍衛衝過來,見狀問他要不要去追。他望著不恨消失的方向,冷哼一聲,道:“她會回來的。我等著。”
宮內局勢十分穩健,有賈世英等人相助,他在朝中早有擁躉,要不然也不會這麽輕易就拿下整個宮殿。
他綢繆了這麽久終於江山在握,但是徜徉在這浩海般的權利中心,卻唯獨少了不恨。
他想起第一次在這裏見到不恨的時候,梨樹枝葉繁茂,結著的小青果一個個在陽光下,風吹動它們也跟著搖晃,活潑可愛,就如公主善一樣。
她跪在樹下虔誠地祈求梨花娘娘保佑她的娘,保佑她的國家。可是轉眼間她娘死了,她的國家滅亡了。
“唉……”西樓摩挲著幹枯的樹幹,輕輕歎氣。公主還是像第一次見她的時候那麽討厭他吧?為什麽——為什麽你就不能將目光從崔城身上轉移到這裏來呢?他苦笑著想。可是一會兒他又得意地笑了。
她會回來的,他會得到她!他這麽想。
身後有響動,他餘光瞥到輕紗裙擺一角,隨著腳步停住,微微地一**漾,似有無限風情。
“主上……”蒼蒼輕輕喚了一聲。
西樓轉過頭來,見蒼蒼打扮得十分美豔,兩片紅唇如開放的玫瑰,如火如荼。頰上的胭脂似秋後淺酌一般,似醉微醺,眼角斜飛,風情無限。她就這麽站在西樓麵前,渾身像春風吹起的湖麵,**漾著無限柔情。但是總有點牽強,大概身體還沒有恢複過來的緣故。
西樓皺眉斜視著她。好半天才道:“不恨荊棘刺上的毒是你下的吧?”語氣中肯定和責怪多於詢問。
蒼蒼微微一怔,嬌潤的臉上顯出一縷緊張,但馬
上鎮定地回答道:“是,是我下的。”語氣卻隱隱帶著賭氣和倔強。
西樓臉色漸漸地難看了。不是因為她下毒害不恨誤會他,而是她的多此一舉讓西樓看清不恨還愛著崔城的事實。他接受不了。
長久的沉默,讓蒼蒼也不知所措起來。西樓渾身潛藏的怒意讓周圍都染上了肅殺的氣氛。他一聲不響地站著,雙眼似乎盯著她,又似乎看著別處。
真是奇怪,他明明是看著她的,可是蒼蒼卻感覺不到。他的眼神即使停留在她身上,心卻在別處。所以她感覺不到他的目光,這讓她心疼,渾身都疼。她下意識地用雙手緊緊捂住腹部。那裏麵空空的,少了什麽。是一塊血肉,她用自己的血肉之軀來留住他,她不能失去他。
正是因為這個欲望的驅使,她在不恨的荊棘刺上下毒,嫁禍給西樓。她知道不恨不忍心殺死崔城的,即使她恨崔城。但是恨的反麵就是愛,有愛才有恨。她有多恨崔城就有多愛崔城。這點西樓也清楚,就是要讓不恨忘記崔城,他才給她新生——不恨!
可是西樓不明白,不是僅僅隻是給她改個名字,就可以讓她忘記崔城。她做不到的,就如自己也做不到不愛西樓。她隻要一想到自己如果沒有遇上西樓,她的心就像被人狠狠地一塊一塊撕扯下來,疼得渾身發抖不能呼吸。
“主上……”蒼蒼忽然衝上前,緊緊抱住西樓。這是她第一次有勇氣跟他這麽親密。
愛是種毒,沒有解藥。
小時候她總是和東去遙遙地跟在他身後,看他練武,看他被義父誇獎。她覺得每一次義父誇他做得好,她就覺得分外自豪。她多想接近他,跟他並排站在一起。有時候東去能,可是她卻沒有這個勇氣。所以她也求義父教她武功,讓自己也足夠強大。可她到底是個女孩子,總是傷到自己。西樓終於在她一次次
受傷之中注意到她,並且像義父提出,練武辛苦,女孩子比不得男孩子,讓她改學醫藥,並時刻提點她。
那段時光是她最幸福的。他們倚在窗下看醫術、試草藥。她當時真希望一輩子就這麽下去。然而隨著他們漸漸長大,西樓被義父選為接班人,他們的距離越來越遠。
他不再指導她,隻是把醫書交給她,讓她自學。他說:女人,隻要美色就好。
當時聽他這樣說,她滿心的歡喜。直到後來她才知道他所言的美色就是要她以色侍人,探聽消息。
即使她知道自己不過是他手中一顆棋子,她也甘願。
“主上……”
西樓沒有給她任何回應。即使她抱著他感受他胸口的起伏和頭頂傳來的呼吸。她仍舊感覺到冷,仿佛西樓從此要離開他了。
是呀,任務已經完成了,她這顆棋子沒有用處了。西樓是不是準備把她扔掉。
西樓慢慢地推開她,看著她茫然無措的樣子,忽然伸手輕輕撫摸著她的臉龐,微微歎道:“你不該多此一舉,但又幸虧了你的多此一舉。”他頓了頓,看蒼蒼臉上顯出喜色,又道:“複國成功,義父的大業完成了。你的任務也完成了。說吧,你要什麽賞賜?”
蒼蒼聞言,心中一喜,可是西樓接下去的話又如當頭棒喝。
“東去一直對你有心。如今大勢已定,我不能再委屈你們。你們撿個好日子成親吧。”
“你要我嫁給東去?”她不可置信地看著西樓。
“你不願意嗎?”西樓嘴角揚起一抹笑,在昏暗的光線裏似乎夾雜著不屑和嘲諷,“是不是當慣了國後,嫁給東去覺得委屈?”
她說不出話來,隻愣愣地看著他,仿佛不認識眼前這個人一般。西樓見她不回答,又哂笑道:“憑你,也想當國後?”
(本章完)